第67章

  孤儿院外头,一辆面包车停在大门旁边,没打火,融在这夜色中。
  车里正副驾驶坐上两个年轻男子,眼神盯着孤儿院唯一的出口,从打扮和眼神看,像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九点多了,他应该不会出来了,再过十分钟就可以收工了。”
  “也好,我们守了几个月了,没什么动静。今天天气这么冷,他应该不会出来。”
  “他今天杀青,最后一班岗了,明天之后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咔哒”一声,车子被打着火,前大灯亮起。半分钟后面包车驶离孤儿院。
  另一边,棚内的拍摄也告一段落。
  导演一拍手,“行,今天就到这儿了,辛苦大家。”
  “今天收工比较迟,我请大家吃宵夜。”
  “哇,副导今儿这么大方呢。”
  “那找个烧烤店吃吧?实不相瞒,我也是真饿了。”
  “可以!我找家店。”
  江与夏打了个哈欠,“我就不去了,我回去睡觉了,今天怪冷的。”
  导演:“别啊,好不容易杀青不用减肥了,还不去?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热玩玩,整天待宿舍里多无聊。”
  “对啊,小夏一起去热闹热闹。”
  江与夏瞥了眼手机,周泊野还没回消息,应该还在忙,回去也是自个待着,便应下,“那成吧。”
  一列十几人找了个大排档坐下。
  副导:“这个点也就大排档开着了,大家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吧。”
  这地说偏也不偏,但和市中心相比,周围店铺少了不少。
  李莉导演把江与夏撺掇来了,自己却没来,她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吃这些重油重盐的食物。
  大排档免不了喝酒,菜还没上全,桌上已经喝两轮了。江与夏受不住这阵仗,满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大排档就在孤儿院对面,一个红色的帐篷支着,里面热热闹闹的。相比起来,孤儿院的大门就显得萧瑟不少。
  黑字白底的招牌孤零零挂在落锁的铁门边上,一盏透白的灯从上往下照着。也就旁边保安亭还有点人气。
  单开的小门边上放了块公告栏,玻璃灰扑扑的几乎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应该很久都没人用过了。
  他记得他们以前,但凡是在学校取得了什么荣誉,院长妈妈就会粘贴在公告栏里。
  他为了上这公告栏,咬着牙熬灯苦读,也上过几次,纯粹是为了面子。
  江与夏走过去,手贴在公告栏的玻璃上,就着雨水擦出一道能窥见里面的痕迹。
  这一看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脸上的笑微收,擦的幅度也大了些。
  等公告栏半面玻璃被擦开,他瞳孔缩了下,手上沾的雨水慢慢刺到骨头缝里。
  是一张寻人启事。
  一张没贴照片的寻人启事。
  不像那些寻人启事那般详细,只有他的姓名和大概描述。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和他说的。
  “看到,就回来吧。”
  这更像是只写给他看的寻人启示。当年他离开前有过告别,所以的确用不着寻人启事。
  毕竟他不是不见了,只是离开了。
  江与夏握了握拳,想到什么,撑着伞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们就读的小学门口公告栏比孤儿院的新了不少也大了不少,干净透亮的玻璃,说明这个公告栏还在使用。
  江与夏借着手机微落的灯光一一扫过,果然在右下角找到了张一模一样的寻人启事。
  之后他撑着伞,在夜色中走过了两人当年常去的地方,公园、商场、甚至于他居住过的小区,无一例外,都有这张寻人启事。
  江与夏脚步停在那个破旧小区门口,手指捏着那张已经发黄,有些陈旧的寻人启事。
  周泊野找不到他,他在所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贴上寻人启事,只希冀他能看到,自己回去。
  “这个法子真烂。”
  要不是他心血来潮看了眼公告栏,现在他都还没看到。
  江与夏唇轻颤了下,“还说没找过我。”
  他声音很低,带着点鼻音。
  “周泊野你真没出息。”
  “都说了分手,在你最难的时候离开你,你倒好,还找。”
  那张寻人启事被江与夏越捏越紧,直到纸张没承受住被手指戳破。
  他才猛地回过神,眼睛又酸又涩,说不出是心疼周泊野,还是可惜两人分开的那段时光。
  他努力回想当年的事,可不管怎么用力,脑袋就像一张白纸,上面没有任何印记。
  江与夏皱了下眉,拿手机出来想和周泊野聊聊时,身后出现了几道脚步声了。
  哒哒哒。
  鞋子和瓷砖碰撞发出的声音慢慢逼近。
  江与夏眼前出现四个黑衣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包裹得严严实实不说,手上拿着撬棍和棒球棍,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江与夏是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与夏舔了下唇,打量着几人,瞧着都是练家子,他一对多,打不赢。
  “你们是谁派来的?”
  他应该没得罪人,就算有什么摩擦也是小打小闹,不至于到买凶伤人这一步。
  想起前段时间,周泊野曾和他说过不要单独一个人出门,他当时是应下了,可过了这么久,这事儿他也没再提过,他也就没放心上。
  看来这些人是针对周泊野的。
  “问那么多干嘛?和我们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江与夏握着手机,手往口袋里一揣,吸吸鼻子,眼睛的红意还没退,但摆出一幅比他们更拽的样子,“笑话,要我跟你们走,还不自报家门,有毛病。”
  他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按110,也不知道按对没有。
  “你们不会是私生或者狗仔吧?”
  江与夏揣口袋里的手已然冒汗,额角也沁了几滴冷汗,被这冷风一吹,脑袋抽抽地疼。他们抓他肯定是对周泊野有所图,拿他威胁他。
  妈的。
  那边几人笑出了声,“哈哈哈,什么私生狗仔,真把自己当大明星了。”
  “大明星你乖乖跟我们走,要不等会动起手来,伤了你吃饭的脸就不好了。”
  有个按捺不住性子,握着棒球棍朝他走过来,“别废话了,直接上!奶奶的,冻死我了,赶紧办好,回去交差。”
  跑!
  江与夏把手上的雨伞朝那人猛地扔去,抢出一秒的时间,转身朝反方向用力跑去。
  “妈的,跑了!快追!”
  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飘着,片刻后下得更大了,没一会就把人浇透了。
  这一片老小区即将拆迁,一片寂静,一栋栋房子,睁着一扇扇黑色的窗户。一条条小巷也不知通往何处。
  江与夏熟悉地形,但面对四人的围追堵截,他也占不到什么优势。
  “艹。”
  江与夏打了110,含糊地喊了个地名,后头的人紧追不舍,他根本没时间细讲。
  拐进一条小巷,他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后面是条死路。
  身后四人警惕地逼近。
  躲不过去了。
  江与夏从柱子闪出,手肘勾向距离他最近一人的脖子,死死勒住。
  那人瞬间呼吸不上来,手上的棒球棍掉落在地,脸涨得青紫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企图能挣开。
  其三人听到动静跑过来。
  江与夏把手上那个被勒晕的人往前推去,蹲下身捡起他的棒球棍。
  连帽卫衣的袖子被撸上去,袖子下是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臂。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来?”
  领头那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兄弟,棒球棍狠狠往墙壁砸了下,“艹,一起上!”
  打架这事儿江与夏是祖宗,一打四打不过,一打三勉强。
  不消片刻,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江与夏胸口被踹了一脚,这会闷闷地疼。
  雨还在下,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里就像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
  他擦了把脸上的水珠,唇角带着丝笑,“哥哥们,好歹告诉我一声是谁要抓我吧?”
  几人都喘着粗气,没想到他这么能打。
  “不说?不说就继续吧。”
  “妈的。”领头那人狠狠骂了句,怪对方给的信息不全,要知道他这么能打就多带几个人了。
  棒球棍是个打人的好工具,称手又有劲儿。
  警笛声远远传来。
  江与夏扶着墙站起来,另外三人都已经没有再打的力气了,躺在地上直哼哼。
  他也没多少力气了,微颤着拿出手机,手心不知道哪划了一道,打架的时候没注意,血流了一手。
  他手放卫衣上随意擦了下,点开手机,周泊野刚给他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忙完了。
  江与夏呼出口气,还好自己这边没出岔子,要不又给他添麻……
  砰!
  后脑猛得传来一阵剧痛。
  最初被勒晕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他身后,手高高举着块地上捡的碎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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