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她直接撕开一张。
某人躺在床上也有点高,她只能站起来,忍着轻微的腿麻,将退烧贴粘到他脑门上。
啪啪两下,粘稳边角。
“好啦。”
程泊樾久违地贴上这种东西,冰凉感沿着眉心蔓延,强烈但又不会让人不适。
温听宜完成任务,收回手坐回地毯上,整理零落的包装袋,起身时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他掌心惊人的热度传到她手臂上,她身形微滞,这才有了某人在发高烧的实感。
她咽了咽喉咙,从怔愣到茫然:“怎么了?你不想贴这个吗?还是你想......不行,你发烧呢。”
他目光一凛:“你觉得我跟你独处就只能做那件事?”
她颤睫噤声。
余光里,退烧贴边角有点黏不稳,她又伸出食指,轻轻往他额角戳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动作,在她身上却有种莫名的可爱。
程泊樾眸色深黯,声音也沉了几分:“你对别的男人也这么细心?”
莫名的压迫感,温听宜弱弱地反驳:“当然没有。”
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连震好几下。
“有人找你。”程泊樾别有深意地提醒,“对方貌似很着急。不看看么?”
“......”
她深有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应钧给她发了一段巨长的语音。
她不想播放,想转文字。
不幸,指尖心虚的小动作被程泊樾捕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温听宜定了定神,好像被激将法激到了,光明正大碎碎念:“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想听的话,我直接放出来就好了。”
她心想,说不定应钧发语音过来,只是为了发泄情绪、从此跟她划清界限。
毕竟她完全不理他,甚至到了想拉黑他的地步。
点开,画风却是意想不到的深情款款:
“宝!对不起!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我那帮朋友全是嘴贱的东西,那家伙要是再敢跑到你面前胡说八道,我就揍死他!
我没有觉得你吊着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全程都是我一厢情愿。你不喜欢海洋调的香水,我现在不用了,你觉得我开的车太骚,我都换了,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打扰你,所以我决定了,默默喜欢你。
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我在等你回头看我的那一天!”
语音结束,空气静得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程泊樾泰然自若,气息很淡地哼笑一声:“看来不用给你报销,应该给你买一张返程机票,让你们当面聊。”
那倒也......不必。
温听宜摸不清这人具体在想什么,听他这冷嘲热讽的语调,她基本得知,这人不待见应钧。
应家一直在巴结程家,事实上却经常给集团拖后腿。
前段时间,应钧父亲托程家的关系拿到一个红头项目,前期好好的,后期却差点搞砸,是程泊樾手下的人在善后。
既然是程泊樾不待见的人,那温听宜也不能让对方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她不想让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难哄,哄不好,就偷不到心了。
她严正解释:“我不喜欢他,你不要误会。”
程泊樾从容不迫,冷声问:“那你喜欢谁。”
“喜欢你。”她脱口而出,三分乖顺,九分的真。
兴许是她说得太过不假思索,反而露出破绽。
程泊樾似乎没被她哄到,撇过头笑了下,有点微妙的嘲弄。
温听宜轻咬下唇,本就零散混乱的思绪被他的轻笑撞了一下,更是收不拢。
程泊樾一言不发,覆在眉骨上的退烧贴变得温热。
从前连跟他对视都不敢的女孩子,现在长大了,在不了解他本性的情况下,就敢揣着坏心思接近他,被他冷冷一审,她就慌不择言。
但他竟然,连半点怒气都生不起来。
心底某块平稳沉着的领域,似乎也在被她撼动。
气氛僵持,又一条语音跳出来。
“宝,是不是程泊樾回国之后管你管得太严,你不敢谈恋爱?那你搬出来住吧,我给你买地段最好的房子,雇最好的厨师给你做营养餐。”
“......”
温听宜想关机了。
程泊樾毫无情绪起伏,字字轻缓:“看来今晚这场病生的不是时候,耽误你发展感情了。”
这人语气怎么怪怪的。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喜欢他。”遇上一个这么固执的追求者,她也很为难,“我回去之后会跟他说清楚的,不会让你不高兴。”
他像是否认:“我不高兴?”
“你不是看他不顺眼吗?”她一本正经地嘀咕,“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处理方式已经试过很多种了。
每次跟应钧说自己有了男朋友,对方都不信,如果要快刀斩乱麻的话,必须有个实实在在的男友出现才行。
“程泊樾,要不你......”
她想说,要不你帮我个忙,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这个念头冒出来,她险些宕机。
还是算了吧,连他的心门都敲不开,怎么可以提这么贪心的要求。
她话
说一半,程泊樾等不到下文,似乎有点不耐烦:“你说什么?”
温听宜倏然醒神,摇头:“没什么。你休息吧,如果你睡着了,我会帮你换一次退烧贴的。”
她小心翼翼站起身,作势离开,没说今晚是要住在这儿,还是连夜返回京城,返回那个有追求者存在的地方。
转身的霎间,程泊樾又攥住她手腕。
强势的牵扯感,力量悬殊,步伐被男人收敛的力道狠狠绊住。
心跳滞了一拍,她茫然回过身,撞进他深暗难测的眼眸。
视线交织,程泊樾纹丝不动地靠在床头,撩起眼皮的瞬间莫名显得阴冷,她指尖瑟缩一下,听见他气息很沉地说:“哪儿也不准去。”
“陪我。”
第32章
温听宜心下一跳,感受着手腕边缘滚烫的温度,有点喘不过气来。
想不通,怎么有人能把请求说出威胁的感觉?
她原本想天亮就回去的,但看他这样子,她这两天应该没有机会走了。
冷飕飕的一个人,生了一场病居然更霸道,毫无虚弱感。
越来越难对付。
程泊樾攥着她的手,只用一点力气就让她无法逃脱。
被他攥疼了,她反方向扯了扯,企图虎口逃生。
他居然不松手。
她敌不过他,赌气又一拽,不幸吃了一记反作用力,冷不丁跌进他怀里。
床上凌乱的声响短暂起伏,目光交汇,程泊樾岿然不动,面上情绪很淡,盯她却盯得如此紧。
她怀疑他在生气,但又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
心怦怦跳,温听宜稍作迟疑,乖顺地低着眉,软腔嘀咕:“有话好好说,不要凶我......”
他凶了吗。
程泊樾故作冷淡,熟视无睹地嘲弄:“我头上写了个凶字?”
温听宜抿唇哑然,莫名口干舌燥,依言瞥向他额头,那里还贴了一张浅蓝色退烧贴。
不起眼的小物件,竟然把他骇人的气势压下去几分。
她丢失的胆子慢吞吞回归,目光落向自己的手腕,暗骂某人坏得要命。
皱了皱鼻子,有理有据地低喃:“还不凶吗?你看,都被你弄红了。”
纤瘦白皙的手腕泛起红晕,她俨然成了委屈的一方,用极易让人心乱的模样控诉他,好像他再不松手就罪孽深重。
程泊樾锋利的眉眼浸在昏柔里,染上一层晦暗不明,他呼吸微沉,淡然松开了手。
束缚解除,她连忙站回原地,轻轻揉一下被他攥过的地方,偷瞄他。
某人阖着眼,一只手闲散地搭到额上,好像被她磨光了脾气,半敞的衣领露出结实的胸腔,里面似乎压着没有来由的烦躁,随着呼吸沉沉起伏。
这人到底怎么了。
是怀疑她来这一趟不够真诚,还是因为听见应钧的语音消息,他嫌那家伙叽里咕噜的,听起来烦?
又不说话,他总是不爱说话。
这人上辈子肯定是只元宵节的谜语花灯,难猜。
温听宜暗暗吐槽完,蹑手蹑脚地靠近。
一只膝盖伴随双手压在床边,塌着腰,像只温顺无害的小动物,眨眼观察他高挺的鼻梁,耸立的眉骨。
“我答应你。”她小声说,“我留下来陪你,等你退烧了我再走。”
百依百顺的语气,温热的呼吸拂在他脸上,程泊樾眉心微动,半睁眼,寸寸冷冽的目光扫过来。
她心里抽了一下,在暗流涌动的对视中保持镇定:“你今晚想抱着我睡觉吗?”
不带任何情|欲的单纯试探,音落的刹那,程泊樾眼底泛起转瞬即逝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