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陆晚并不清楚她在忧虑什么,先回了府,室内烧着暖炉,炉上热着的菊花茶冒着细白的热气。
  陆晚靠在铺着狐狸毛的软榻上,休息了会儿,醒来时,已然午时,阳光正盛,她怔怔发了会儿呆,用过午膳,精神饱满后,才思考起对策。
  胭脂铺子想有起色,只能增加新品,红袖添香之所以能胜出,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新品多,珍珠粉并非他家独有,陆晚在金陵时,就见过珍珠粉,靠近沿海一带的地儿,盛产珍珠,前些年,便有人将珍珠磨成粉,制成了护肤品,南边靠近大晋,除了珍珠粉,还有大晋研制的胭脂水粉。
  陆晚记得金陵刘三娘的铺子便有不少新货,除了珍珠粉,还有各种花香味的香膏,她在金陵时,也曾光顾过她的铺子,一来二去也算熟稔,陆晚思忖了片刻,打算和她谈笔生意,与其守着一个铺子,何不双赢?
  她让琉璃拿了纸墨笔砚,给刘三娘写了封信,又盖了印章,道:“你去庄子上寻个机灵点的小厮,让他代我往江南跑一趟吧。”
  琉璃颔首,有些担心,“成衣铺子怎么整?”
  一旁是寿衣店,进再多的新款式,都无用吧?
  陆晚也没太好的法子,“目前看,要么就抓到他的把柄,逼他关掉寿衣店,要么就和平协商,争取谈拢。”
  “他是有意恶心世子爷,才开的店,岂会轻易协商?不然奴婢去盯盯他吧,看有无把柄可抓。”
  “这是下策,最好还是和气生财吧,世子如今已和我成亲,未必谈不拢,咱们大大方方写个帖子吧,邀他来茶馆一叙,先协商个试试。”
  主子做事一向有章程,琉璃只管点头。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平时一到亥时,陆晚就已然困极,今日她刻意晚睡了会儿,等得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最终也没能扛住睡意,歪在暖榻上睡了过去。
  夜色已深时,傅煊才归来,窗外的老树枝桠在月光下投出疏疏的影,房里只留着一盏蜡烛,烛火摇曳,影子落在暖榻旁的墙壁上。
  傅煊一袭墨色锦袍,袍角沾了点夜露的潮气,他鼻梁高挺,五官深邃,可落在陆晚身上的目光,却比往日软了,像被暖炉烘过似的,连眉峰都平了。
  小姑娘半歪在暖榻上,手中的书丢到了一旁,不知是在等他,还是不小心睡着了,融融烛火下,她那张清丽的小脸透着抹恬静,粉嫩的唇微微半张着,露出两颗雪白的贝齿,添了丝平日没有的娇憨,再往下是雪白松垮的中衣,露出的那一截儿脖颈,白得晃眼。
  傅煊不自觉移开了目光,略弯了腰,修长的手移到了她脑袋下,一手托住了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第20章
  身体猛地一悬空,饶是陆晚近来睡眠很沉,也似有所觉,懵懂地睁开了眸,猝不及防对上一张俊脸。
  他鼻梁高挺,眉峰如刀,五官深邃立体,无一不好看,连绷得紧实的下颌线都干脆利索,烛火下,连耳尖那点淡淡的粉都瞧得分明。
  她心口漏跳一拍,懵了片刻,脸颊才倏忽一红,“世、世子?”
  她慌忙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耳根也泛起了红晕。
  她本就生得莹白如玉,此刻脸颊一红,倒像雪地里落了两瓣梅花,眼睫颤巍巍垂着,眼尾微微一垂,更添一丝娇媚,“抱歉,我又睡着了。”
  她气血不足,身体也弱,这般嗜睡也正常,傅煊只微微颔首,“不必等我。”
  陆晚脸上蔓上的红晕这才散去,她将白日的事解释了一下,“我不知道知味阁的位子需提前预定,临到跟前了也不好将人扯走,想着晚上再向你禀告,暂且占用一下天字包厢,谁料你竟也去了。”
  傅煊隐约能猜出大概,微微颔首,“梦魇的事,太医怎么说?”
  “已开了药,调理一段时间估计就好了,我之前是不是扰了世子休息?”
  短短几日,已被吵醒两次,自是扰到了,他若回前院,还得应付邓伯,闹大了说不准会惊动老爷子,相较之下,反倒是回她这儿,更省心。
  傅煊昧着良心说:“无碍,你按时喝药即可。”
  说话间,他已脱掉外袍,露出雪色中衣,料子是软滑的绫,领口和袖口滚着圈暗纹锦边,衬得他手腕线条利落,骨节分明。
  陆晚上前一步,佯装整理了一下床铺,两人陆续在床上躺了下来,帐子是墨蓝色,顶上绣着蜻蜓,被摇曳的烛火一照,蜻蜓好似动了起来,影子也在帐上轻晃。
  明明困极了,不知为何,陆晚竟是迟迟没睡意,说不清是害怕梦魇,还是不自在。
  这桩婚事,虽不是自愿,也已成了夫妻,明明还陌生着,却躺同一张床,日后,还要行亲密之事。
  陆晚越想越不自在,想起一事,她索性翻了个身,面朝他,开了口,“世子,我喜爱看书,闲暇时,可以去藏书阁借书吗?”
  傅煊也未睡着,她身上的药香味一股脑儿往鼻子里钻,本就是年轻力壮的年龄,温香软玉在侧,他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闻言,方睁开眸,回了一句,“你既已嫁我,便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旁人有的权利,你也有,想做什么,不必询问我。”
  见他如此上道,陆晚不由弯唇,笑着点头,“多谢世子。”
  这声谢真心实意,陆晚甚至觉得,嫁给他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一切顺其自然即可,心情一好,乱七八糟的念头也散了大半,陆晚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傅煊躺了许久,幸亏她没再梦魇。
  翌日上午,陆晚用完早饭,便让琉璃出府了一趟,给成国公的小儿子递去了邀请函。
  她则去了藏书阁,今日的她穿了件浅紫色夹袄,下身是雪白长裙,裙子上绣着兰草,瞧着素净,却也妥帖。
  国公府的藏书阁,坐北朝南,三面临水,从外观看,是一个二层的楼阁,楼下六间,楼上一间,取“天一生水,地六承之”,皆以楠木造壁,能防火防虫蛀。
  甫一进去,陆晚便被震住了,单一间,面积便很大,一排排书架高耸入顶,墙壁绘着精美彩绘,书架上则雕刻繁华花纹,一眼望去异常壮观。
  内部收藏的书籍,更是令人眼花缭乱,经史子集分类收藏,还收有石刻和各种孤本。
  陆晚逛完一楼,便去了二楼,阳光从雕花窗棂透进来,被窗上的竹纹切得细碎,落在书架上,照得书脊上的字明明暗暗。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兵书上,一时有些走不动道,她拿起书,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便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是一个多时辰,肚子咕噜叫时,陆晚才惊觉,不知不觉竟是看了许久,她抱起书,站了起来,正要下楼,便听见一声嘲弄,“七少爷若是借书,下午再来吧,一会儿就午时了,您不吃饭,小的还要吃饭呢,到点若是没出来,被小的锁在了里面,可别又哭鼻子。”
  他把在门前,没让人进来。
  陆晚眉头皱了起来,迈步下了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嚣张的身影。
  他身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皮肤略有些苍白,下颌尖尖的,眉眼还算俊朗,只是眼尾耷拉着,显出一丝怯懦来,身形也很瘦削,站在那儿像个吃不饱饭的小可怜。
  早听说高门中,多的是奴大欺主的现象,陆晚也没想到,一个小厮胆敢如此对主子说话。
  听到脚步声,把在门口的小厮,方回过头,一瞧见楼梯上的陆晚,不由怔了怔,刚刚他有些犯困,打了好久的盹,还以为她早离开了,他脸上忙堆了笑,“世子夫人可是选好了书?小的为您登记。”
  “怎么?这下不耽误你去用膳了?”
  因着在藏书阁待得久,陆晚的袖口挽了点儿,露出细瘦的手腕,腕上套着个白玉镯子,是爹爹给的陪嫁,此刻随着她下楼的动作轻轻晃着,倒添了几分贵气。
  赏花宴上,陆晚将武安侯府的姑娘骂哭的事,早传遍了整个国公府,小厮哪里敢惹她,忙说:“世子夫人这是哪里话?
  小的就算再饿,也要帮你登记好啊。”
  “能帮我登记,怎么就不能让老七进去挑书?据我所知,藏书阁的开放时间是辰时到戌时,难不成午间,还要锁门?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小厮心中叫苦不迭,忙点头哈腰道:“是,世子夫人所言极是,小的不过和七少爷开句玩笑话,七少爷快进去吧。”
  陆晚轻哂了一声,“玩笑?你一个奴才,对主子轻视慢待,无半分恭敬,甚至妄图做主子的主,一声玩笑就揭过去了?”
  小厮冷汗涔涔,忙跪了下来,给了自己一巴掌,“是奴才错了,世子夫人饶奴才这一次吧。”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小厮这才转向傅烽,接连磕了三个头,“七少爷,是小的不对,您原谅小的吧。”
  陆晚看都没看地上的人,只走向了傅烽,说:“你是府里一员,这种刁奴,胆敢为难你,就是对主子不敬,有一个算一个,合该拖出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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