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她本想说,若是荤腥,郡主是能吃出来的,可郡主非但没吃出来,反而吃了一个成年男子的量。
  吃都吃好了,她更没必要提这事了。
  时德厚不知玉嬷嬷的心思,吃饱喝足,他便出门等在灵堂外,那边一起动,他也跟在了队伍中。
  益州城外有个大寺庙,寺庙后山建了个专门用来焚化圆寂僧侣的化身窑。
  从寺庙请法师时,时煜便同寺庙打点好了,借他们的化身窑一用。
  到了地方,卫清晏抱着一莲,亲自将他送进了化身窑,却迟迟不肯关上那窑门。
  她定定看着一莲和尚那张脸,眼睛一眨不眨,众人知道她这是不舍,可焚化和入葬一样,都是有时辰的。
  最终,还是余良志开口,“殿下,时辰该到了。”
  泪水从卫清晏眼角滑落,沉默几息,才缓缓点头,手却依旧不肯松开窑门。
  时德厚站在她对面,始终留意她神情,将她满眼的不舍和痛苦看在眼里,十成十认定这尸体就是一莲。
  “殿下。”余良志又唤了句。
  时煜站在卫清晏身后,掰开卫清晏强行巴着窑门的手,待她手指松动,手指快速与她的手指紧紧相扣,窑门被松开。
  惊蛰忙上前将窑门扣死。
  “别看。”时煜将卫清晏的头按在怀里,他知道,即便这人不是真的一莲,可顶着一莲那张脸,依旧能让清晏伤心。
  空气中传出焦糊味时,卫清晏的手死死抓住了胸前的一个平安符。
  那是用她的荷包改制而成的,是昨晚时煜亲手为她缝制,针脚粗糙,却足够牢固,更弥足珍贵。
  时煜的拇指刮过她的脸颊,刮去了她脸上的泪水,他说,“莫哭了,师父会担心的。”
  卫清晏含泪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窑顶上的烟息了,窑门被打开,热气迎面扑来,卫清晏被时煜带离了些距离。
  众人等了片刻,待温度落下来,惊蛰将里面的骨灰装进了早已备好的坛子里。
  正欲抱着坛子交给卫清晏时,葛飞舟突然一把夺过坛子。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突然冲了出来,有人接过葛飞舟手中的坛子,用包袱皮一包,缠在了背上。
  “师父。”卫清晏瞳孔微缩,忙挣脱时煜怀抱,欲去抢骨灰,可足尖一点,还没运起轻功,头痛得厉害。
  “小晏!”时煜惊呼。
  卫清晏推他,“别管我,把师父抢回来。”
  面对突然而来的变故,容王府的人忙拔了刀,可大家发现,他们刚动用内力,浑身便绵软无力。
  惊蛰用剑杵着地面,骂了句,“龟孙子,又用下毒这招。”
  其中一个黑衣人听了这话,提剑就要刺向惊蛰命门,时煜忙闪身过去,替惊蛰挡开了这剑。
  时德厚嘴唇轻微翕动,似念着什么,他念得越快,卫清晏头疼得越厉害。
  余良志上前搀扶,“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他没有武功,中了药,药性反而没有其余人严重。
  卫清晏用力抓了下他的胳膊,“找地方躲起来,快。”
  余良志满眸担忧,感受到卫清晏的力道,微微愣了下,旋即听话地朝前跑去。
  时德厚只看了眼余良志,便没理会,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头,等他们收拾了这些人,杀他犹如碾死一只蚂蚁。
  他站在玉嬷嬷身后,看着时煜和几个没中药的暗卫,既要应对他的人,又要护着中了药似软脚虾般的护卫。
  形容很是狼狈。
  忘尘则被葛飞舟缠住,许是也中了药,和葛飞舟过招时,明显有些艰难。
  他让葛飞舟留忘尘活口,能活到百岁,还身手矫健又显年轻,或许忘尘身上也有什么于他有用的秘密。
  再看卫清晏双手抱着头,疼得蹲在地上,自顾不暇的样子。
  他缓缓勾起唇角,一切与他料想的差不多。
  手指凝聚怨气,怨气幻化成暗器,往时煜刺去。
  却被一道纸符击散。
  是卫清晏。
  卫清晏眸色漆黑,眉目平静,“嫣然郡主这是想做什么?”
  哪里还有刚刚抱头痛苦的模样。
  时德厚心头一惊,卫清晏是装的?
  再看场上打斗的人,时煜和忘尘依旧是应付艰难,骨灰已经稳稳地背在他的人背上,而清晏额头紧攥,像是极力隐忍什么。
  他心头略作镇定,卫清晏的确中咒了,眼下不过是他停了咒术,她便维持表面平静。
  这死妮子打小就爱装沉稳。
  按说,眼下胜负几乎已成定局,但他谨慎惯了,在绝对的胜利前,他还不想承认身份,便反问,“殿下说什么?”
  等这些人死了,他再也无需伪装了。
  卫清晏道,“我问郡主刚刚为何对容王动手?”
  她问得直白,一双眼睛清凉透彻,好似能看穿人心,先帝想起时煜骂他的话,似阴沟里的老鼠。
  这话听着真叫人生气,却也是他心底的痛。
  他原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因为一莲不肯倾囊相授,他无法成功夺舍继续做皇帝,只能躲躲藏藏这些年。
  再看了眼场上明显不敌的时煜和忘尘,他突然不想装了,也不想藏了,“自是要他的命。”
  第272章 我死了,时煜也会死
  “我家夫君与你何怨何仇?”卫清晏再度问道,“你为何要要他的命?”
  卫清晏和时煜毁他多年计划,屡次坏他好事,将他逼到不得不夺舍女子的地步。
  她却轻飘飘问一句,何怨何仇?
  “哈哈哈……”时德厚气笑了,“我想杀他,无需理由。”
  这次他直接纵身一跃到了时煜跟前,出掌就要打时煜,被时煜避开。
  玉嬷嬷心里似被雷电劈过,震惊道,“郡……郡主怎么会武功?”
  卫清晏朝空中吹了一句响哨,淡淡道,“那不是你家郡主。”
  时德厚与时煜交上手后,便感觉不对了,时煜看着应对艰难,却能护着那些中药的人不被杀。
  等听到卫清晏的口哨,他便确定了。
  他上当了。
  卫清晏那口哨是护国军传令的暗语,这调子,当年平定天下时,他听卫老将军吹过无数次。
  这附近有护国军。
  他的手下今日怕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果然,没一会儿,便见冷三带着一众护国军,轻装速行到了跟前。
  两个孽畜又坏他的事。
  这是时德厚的第一反应。
  这两人真是他的克星,他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眸中却是一狠,手上再度凝聚了一股如墨的怨气。
  寻常人看不见,那怨气中还裹挟了一条幼小如米粒的虫子,往时煜后背打去。
  卫清晏就算能看见,可与时煜有些距离,便是轻功再好,也来不及了。
  时煜只要挨上他的蛊,便逃无可逃,他笃定时煜必定中招。
  但一道残影及时拉开了时煜,虫子落在地上,卫清晏一脚碾了个稀碎。
  “瞬移术?”
  时德厚震惊卫清晏竟会瞬移术。
  “一莲竟教你瞬移术?他明明说过瞬移术是天生的,教不了,别人也想不会。
  原来,他骗我,他竟骗我,原来他那么小就知道骗我,还敢指责我骗他,当真是好得很。”
  时德厚心头窜起一股怒意,跃到背着骨灰的黑衣人身边,一把夺过他身上的包袱。
  莲花印带走了一莲的部分术法,可余下的还齐聚在一莲体内,会在死去那刻齐聚在舍利中。
  一莲不教他又有何妨,只要吃下他的舍利,余下的那些术法便都是他的。
  他抱着坛子一边往前跑,一边拔开了坛塞,伸手进去摸索。
  卫清晏示意冷三等人不必跟着,抓住时煜的手,不紧不慢地追在了时德厚身后。
  “怎么会没有?”时德厚在坛子探了半天,没有舍利!
  一莲和尚怎么可能会没有舍利。
  他亲眼看见惊蛰将骨灰装进了坛子里,坛子也没被调包,谁拿走了舍利?
  他突然顿住脚步,猛然转身看向卫清晏,“这不是一莲?”
  卫清晏看着他不语。
  “不对,明明就是一莲,葛飞舟确认过的。”
  葛飞舟入了他的傀儡阵,绝不会背叛他,那么就是卫清晏骗了他。
  “你把一莲藏在了哪里?”他质问道。
  “你想要师父的法身做什么?”卫清晏眸中幽幽波光,渗着浓浓杀意。
  时德厚低声念了几句咒术,卫清晏眉眼未动。
  “你竟真是装的。”时德厚怒极,反笑了。
  他竟屡次败在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手里。
  他们定然早就知道他要抢尸体,所以,才不允他进灵堂,弄了具尸体假装一莲焚化。
  既然早有防备,又怎么会任由玉嬷嬷给她下蛊,是他大意了。
  “让和尚诵一晚上经,就是为了分我心神,你们趁机将一莲焚化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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