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陶枝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若是能猎到这头鹿,一定能卖不少银子吧?”
  “是啊,只是第一箭没有射中,后面的便更难了,我的箭法是该练练了。”徐泽抬头看天,又看了看附近的山脉走向。
  他想着这棵橡子树结了这么多果子,定能引来不少野物觅食,不如先记下方位,过几日再来定能有所收获。
  徐泽把地上的羽箭捡回来,插在箭筒中,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运气不好,就打了两只松鸦一只灰毛兔子,倒是陶枝,在一棵枯树上发现了香蕈,喜滋滋地采了半篓。
  日头升至当空,两人找了一处地势开阔之处,席地而坐,分食麦饼,又喝了几口水歇了一阵。
  林间的阳光洒落,斑斑驳驳,山林间的风儿一吹,树叶便哗哗作响,将草木被烘晒过后的气味儿在四周萦绕。陶枝忽然就有些困了,便抵着下巴眯着眼小憩。
  徐泽见她犯困,改为盘腿而坐,把她的肩膀搂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膝上,低声说:“来,你枕着我的腿睡,大抵比你这样能舒服些,山里有风,不敢睡太久,等会我叫醒你。”
  陶枝本想说算了,但枕在他腿上被正午的阳光一晒,舒服得不自觉就阖上了眼。
  这时,他难得有机会这样光明正大地端详她的面容。
  徐泽低头,伸出手把她颊边贴着的一缕碎发拣开,只看她蜜色的面庞上卧着一双柳叶儿似的眉,一对长睫好端端的立着,似一对翕动的蝶,林间光影交错,引得蝶翼时而颤动。
  他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过她的额间,鼻梁,落在那双唇瓣上,便再难移开。
  她的唇色粉嫩娇艳,兀自在他眼底洇开,他此时仿佛闻见了山间第一朵早樱,在雾气中颤巍巍的绽开,送来一丝冰酥入骨的幽幽甜香。
  徐泽喉头微动,抬头时却敛去了眼底翻涌的情欲,望向被树木切割成碎片的天空。
  他想,也许这是他年老时,也要从记忆深处捧来细看的一幕。【踏雪独家】
  两人歇到日影往西又挪了一寸,徐泽叫醒陶枝,复又启程。
  陶枝睡了一觉也是养足了精神,一路捡板栗,拾核桃,不亦乐乎,徐泽只好认命的背着她的战利品。
  拐过一处山缝,她又瞧见山崖边的一棵歪脖树挂着一树的红果儿。
  “是山楂,镇上过年卖的冰糖葫芦就是用这个做的。”陶枝雀跃的说。
  “你想吃?”
  她摇了摇头,“那儿太危险了,你别过去。”
  徐泽心想,你没说不吃,那就是想吃。
  他大大咧咧的说:“没事儿,我腰上栓个绳,再绑到那棵云杉上,你拉着我,绝对不会掉下去的。”
  陶枝说什么也不肯依,呛声道:“下面就是悬崖,你这是拿你的命去赌,你死了一了百了,那活着的人呢,就活该日日伤着心度完余生?”
  徐泽见她言语间愈发激动,连忙发誓哄她,“我发誓,我不仅今日不去,以后也再不做这样危险的事,你别生气啊。”
  陶枝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心里头也渐渐软了下来,“往回走吧,再往深处走,太阳落山都回不了家了。”
  徐泽此时哪有置喙的余地,只能依言说好。
  好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一只猪獾,被他一箭射中了,忙又补了一箭。只是这两箭射中的位置并不致命,他小心的上前,用刀抹了脖子,眼见那猪獾咽气儿倒地,才唤陶枝上前来看。
  两人又在原地重新把猎物和山货分装,各自负重往山下走。
  等到了家,两人都累得直喘粗气,坐在廊下的台阶上不想动弹。
  徐泽用袖子揩掉滚落到颊边的汗珠,与她诉苦:“那板栗和核桃实在是沉,捡这么多又卖不了几个钱……”
  “原也不是为了拿出去卖钱的,辛苦你背了一路,天快黑了,我去做饭。”说着陶枝撑着身子站起来,抬步往灶房走。
  过了一会儿,她又端了木盆过来,“我捡些板栗和香蕈做个焖饭,你把这些分开用簸箕装好,明日能直接晒上。”
  徐泽听到有好吃的,立刻坐起身来,提议道:“先前买的那刀腊肉还剩一点儿,切碎了搁进去一起焖,那才叫香。”
  “知道了,一顿不吃就馋肉。”陶枝拣了小半盆,转身就走了。
  徐泽踢了踢脚边的猪獾,得意的说:“谁叫小爷我有这本事呢?旁人馋肉也不一定吃得上呢。”
  晚饭两人都添了满满一大碗,米粒浸着腊肉的油香,板栗的甜香,香蕈的鲜香,一口下去,香得舌头都要吞掉了。
  徐泽快速的扒完一碗饭,又把锅底的锅巴铲起来拿着吃。
  陶枝吃完饭,便去刷锅烧水,累得一身汗是该洗个澡才好。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沉。
  次日天光大亮,吃罢早饭,徐泽便带着猎来的猪獾和兔子往镇上去了。
  陶枝搬了架子出来,在院子里一溜儿摆开三个簸箕,一个晒的是菊花,另外两个晾的是核桃和板栗,秋日少雨,晾晒作物最宜。
  她眼看着鸡圈里的鸡崽也渐渐长出硬的羽毛了,饭量也跟着见涨,便去了趟菜地,拔了几根半大萝卜,把萝卜缨子掰下来丢进鸡圈让鸡慢慢啄着吃。
  她把徐泽泡的柿子也端了出来,重新换了水,还需泡上个三五日就能吃了。
  后院的柿子在一阵阵秋风中变得越来越红,陶枝立在树下望了半天,摘了一个柿子,用小刀削去皮。
  她瞧着柿子软硬适中,做吊柿饼刚刚好,便想着等徐泽回来了,让他上树帮忙摘一些下来。
  家里家外总有琐碎的活儿,一刻也不得闲。
  陶枝回到灶房见热水烧好了,便舀了半桶出来,给昨日逮的两只松鸦拔毛。这松鸦没几两肉,拿出去卖也不值钱,只得风干了攒上几只,再切肉炖上吃。
  院门没关,有人哼着小调从院子外头经过,陶枝一听就知道是他,头也没抬的继续拔毛。
  徐泽提着两包油纸包进了家门,一进院子就嚷开了,“我有两个好消息和一个坏的,你要听哪个?”
  第46章
  陶枝仰起脸,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如让我猜猜?若是猜中了……”
  徐泽把油纸包放到堂屋,饶有兴致的端来板凳坐下,“你若是猜中了,这包烧鸡和炸糕都给你吃。”
  无他,这些他买来本来也是给她吃的。
  这一局,他没得输。
  陶枝咬唇思索了片刻,与他分析道:“你都有银子卖烧鸡了,那第一个好消息必然是猎物都卖出去了,那人给的银子还不少。”
  徐泽好笑的点了点头,催促道:“第一个算你猜中了,还有呢?”
  陶枝眼珠子一转,“或是遇上你的兄弟们,他们告诉你去哪儿有钱挣……”
  徐泽勉强的点头,“一半一半,我且算你对。”
  “坏消息,自然是你如今盘缠都没有,哪儿也去不成。”陶枝由衷的认同自己的猜想。
  徐泽听罢仰头大笑,复又低头捧腹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怎么?在你眼里,我徐泽一日被蛇咬,次次当蠢猪啊?”
  陶枝见他笑得前仰后合的,分明是嘲笑她,于是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不由得损了他几句,“那……也不是不可能,你年纪小,容易上当受骗。”
  “你……算了,不和你争。”徐泽被她一句话噎了个半死,复又笑着摆了摆手。
  他看着她一五一十地说:“这回猎物确实都卖出去了,到了早市上那猪獾还没摆上多久,就被刘员外家的管事看上了,付了我二两银子,兔子肉不值几个钱我就顺道捎给他了。”
  “那我说得没错。”陶枝适时补了一句。
  “第二件事嘛,就是遇上了大仁哥他们,我与他说了昨日没猎到鹿的事儿,他约我过几天再往山里跑一趟。张卫还说他邻居家的大黄狗,下个月就要下崽了,让我到时候去讨两只来。”
  陶枝听到最后也没听到什么坏消息,不由得横了他一眼,“你又胡诌,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是唬人的。”
  徐泽忙笑着解释,“往后接了狗崽回来,我就得一个人给它们喂食铲屎,怎么不算个坏消息呢?”
  “行了,不跟你贫了。你拿个箩筐去后院摘柿子,剩一些等霜降再摘。”
  陶枝给两只松鸦拔完了毛,又打上水清了两遍,折了根木棍撑开鸟肉的胸腔,才把收拾干净的松鸦挂在廊下的竹篙上晾着。
  “好嘞,陶东家。”
  徐泽与她斗完嘴也是心情大好,脚尖一拐就去了堂屋取箩筐,顺路拆开油纸包取了两块炸糕,一块叼在嘴里,一块拿在手里,等经过陶枝身边时,往她嘴边一递。
  陶枝愣了愣咬住炸糕,又伸手捏着吃。
  她看着他的大步离开的背影,边嚼边发愁,他是从几时开始爱给我投喂吃食了来着?
  这边徐泽爬上柿子树,又喊了陶枝过来,“不如你再给我取个小筐过来,这么高丢下去我怕摔烂了,等攒了一筐我就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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