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奇的是,这样大一间院子,在同一个村子,她怎么以前从未注意过。
  她按下心中疑惑,眼下不是问这些往事的时候。今日过了,她以后就要在这个院子生活一辈子,她得搞清楚往后她靠什么过活。
  陶枝又问他,“那你可有菜地、田地?可养了鸡鸭、养了猪?”
  徐泽听了直摇头,“都没有。”
  “都没有?”陶枝惊讶得合不上嘴。
  “鱼好了,先吃东西吧。”
  徐泽不知道她问那些东西想干嘛,把带鳞的鱼皮撕了丢进火堆里,又取了个烤饼,用小刀挑了一大块鱼肉放在饼上。
  他拿起烤饼张开嘴,一抬眼发现面前多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眉头一挑,把嘴闭上,又把手上的饼子递给她,埋头重新给自己弄了一份。
  陶枝先咬了一口饼,烘烤后的白面饼子外酥内软,麦香中带着淡淡的咸味儿,空口就很好吃。上面的烤鱼不知道撒了什么调料,一点儿都不腥,鱼肉又滑又嫩,烤干得地方咸香焦脆,要不是有鱼刺,她真想一口吞下。
  徐泽三两下吃完手里这张饼,又吃了两口烤鱼,把剩下的鱼肉弄到饼上,放在筐子里。
  “你慢慢吃,这还有点肉,我去喝点水。”徐泽起身去灶房喝完一碗水,又把先前养鱼的桶提了出来,预备给大哥还回去。
  陶枝低头在吃第二个了,到这顿才算她今天正经吃的第一顿饭。
  徐泽从主院回来,看到自己院子里坐着个穿嫁衣的姑娘,她脚边有堆篝火,正低头吃着饼,两腮都塞得鼓鼓的。
  他停了步子倚在墙上,伸手摩挲着下巴,他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他打了个哈欠,一直看着她吃完了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走过去问,“吃饱了?你去房里睡吧,我去舀点水把火灭了。”
  陶枝站起来,“你家的盆放在哪儿?我想打点水洗脸。”
  徐泽一愣,他房里还真没盆。他平日洗脸都是舀一瓢直接抹一把的,洗澡就提一桶水去后院洗,或者去河里洗。
  陶枝见他愣着没回话,“没有?”
  “隔壁院里有,我去给你找一个来。”徐泽抬脚就要走,陶枝拉住了他,“不用麻烦了,你给我舀一瓢水我洗洗吧。”
  于是两人进了灶房,徐泽直接把水桶提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葫芦瓢。
  陶枝站在檐下把袖子褪到肘窝处,让徐泽慢慢倒水,这才捧着水洗了脸。
  徐泽看她细细的胳膊,还挺白的。
  “唔,好了。”陶枝洗完脸,甩着手上的水,脸上的脂粉洗掉了舒服好多。
  徐泽把瓢丢进水桶里,又看她脸上确实不如之前那么白了,但也没什么气色,嘴巴也没那么红了,打眼一看还是眉清目秀的。
  徐泽顺手把桶里的水往火堆上一泼,又进灶房端了油灯出来,“走吧,去睡觉。”
  陶枝有些忐忑的跟着他到了主屋,屋里头燃着喜烛,徐泽就直接吹了油灯放在桌上,又准备解袍子。
  “等等,你睡哪儿?”陶枝问。
  徐泽停了动作,理所当然的说:“睡床上啊……”
  “那我睡哪儿?”陶枝心跳得有点快,之前虽然和他说好了,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她不觉得两人同床共枕能相安无事。
  徐泽挠了挠头,对哦,她睡哪儿……
  “反正现在也不冷,我把冬天的被褥拿出来在地上凑合一晚,明日你看哪间房你瞧着顺眼,你就自己收拾收拾住里面去。”
  徐泽不想挪窝,反正他院子里空屋子多的很,随便她住哪间屋子都行,别来抢他的。
  “行。”陶枝听完放了心,往后她自己住一间屋子也自在些。
  徐泽见她点头了,就到衣橱里把被褥搬了出来往地上铺。陶枝上前把床上的喜果拢到一起,想找个什么东西来装,一回头就看见徐泽正在脱衣裳。
  陶枝立刻回过头来捂着眼睛,脸上热意腾腾,耳根子都红透了。她刚才看见了他腰间蜜色的肌肤和细窄的腰身。
  陶枝在这厢里面红耳赤的,徐泽脱完喜袍和靴子,就舒舒服服的钻进被子里去了。
  他侧过头,看床上的人没动,“你还不睡?”
  “马上就睡。”陶枝干脆用红盖头把喜果装成一兜。再回头时发现他已经躺好了,就把东西放到桌上去,再吹了蜡烛。
  陶枝摸索着回到榻上,小心的脱了身上的嫁衣和鞋,躺好后拉过薄被,闭着眼睛试图入眠。
  徐泽累了一天,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陶枝听着那人绵长的呼吸,才放松了身子。她又想着明日该做的事,还有今后的打算,简直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
  次日一早,陶枝醒来习惯的去喊妹妹起床,却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铺满红色的大床上,这才恍了神,原来自己已经不在陶家了。
  她看地上的被褥被卷到墙角了,人也不在,想着徐泽应该是出门了。
  于是起了身披着嫁衣,去外间的嫁妆箱子里取衣裳。
  都是些旧衣,还有一件上回徐家聘礼送来的料子裁的衣裳,她便取了那件新的,再将堂嫂送的头巾拿了出来。
  梳妆打扮好后,把床上收拾齐整,她就想着去灶房打水洗漱一下。
  推了门出去,发现堂屋开阔,只有堂下摆着一张条案,上面放着一个青胎瓷瓶,插着一把乱糟糟的野稚尾羽,倒是五颜六色的很华丽。
  陶枝一看便知这是徐二的手笔,她摇着头从堂屋出去,才发现这个院子当真很大。
  但日头已高,来不及细看,她急急忙忙洗漱后便摸索着往正院去了。也是多亏昨日夜里去过一回,她虽看不清路,但还是有些记忆的。
  她一进主院,便见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院子里撵着一只猫玩,后面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照看着。
  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根杂草也无。
  “二夫人,您来啦。”那女孩仰起头看她。
  陶枝一愣,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二夫人是自己,立刻朝她笑了笑,“你是小莲吧?大嫂在哪儿呢,我是来敬茶的。”
  小莲想引她过去,但又怕小少爷被猫挠了,便朝主屋里指了指,“夫人就在房里。”
  第10章
  陶枝谢过她,抬步又往主屋去了。到了正堂上一看,格局与东院的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两排椅子,上面都垫着用蓝布锁了边的蒲草坐垫。条桌上的两个白瓷瓶各插着一束石榴花儿,中间挂了一幅渔家唱晚的山水画。
  徐家大嫂刘氏从内室迎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弟妇来了,快坐。”
  陶枝局促的叫了声“嫂嫂”,就被刘氏拉着坐下了。
  刘氏看她手笨脚笨的确是个无知村妇,唇角掀了掀,“二郎没有欺负你吧?”
  陶枝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有些脸热,答道:“没有。只是陶枝要给嫂嫂赔罪。今日应当和徐……夫君过来给大哥大嫂敬茶的,只是一醒来又找不见夫君的人,这才独身过来。”
  “我那小叔子没规矩的很,这几日又和他大哥闹着脾气,本就没指望吃上他的茶。就是辛苦你了,还望你迁就迁就他。你来了我就知道你的心了,说什么赔罪的。家里有什么短了缺了,你就只管和我说。”
  刘氏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陶枝只觉得这个大嫂温柔又有礼,心里便与她亲近了不少。
  陶枝又问起方才见到的孩子,徐氏挽了挽耳边的发说:“那是我的独子,才四岁,大名叫徐铭,你叫他的小名明宝就行。”
  提起孩子,徐氏又有许多话说。
  期间小莲进来奉了茶,两妯娌又多聊了一会儿,陶枝想着她住的地方还没收拾出来,也就找了理由告辞了。
  徐氏把她送出院外,笑着说,“弟妇闲着的时候,多过来我院里说话,我与你啊真是一见如故。”
  陶枝脸上也漾起了笑意,“是,我若得了闲一定来陪嫂嫂。”
  陶枝朝她挥手作别,就往东院去了。
  她心想,之前阿娘说徐家大嫂如何有心机,她瞧着也并不是,大嫂长得美,人又温柔,说不定是阿娘打听错了呢。
  她回了东跨院一看,四处杂草丛生,枯枝落叶也堆在墙角沤得发烂,从正院回来的她简直没眼看。
  既然这院子这么大,又有这么多地。她想着先理出一块做菜地,再围一块地方养鸡,鸡粪肥田,鸡蛋卖钱,也算有奔头了。
  她把袖子撸了起来,预备一间间屋子看完,再收拾一间出来自己住。
  这院子东南角上长着一棵大椿树,树下放着几个石墩,就是昨夜里他们一起烤鱼的地方。往北走就是灶房了,灶房旁边便是东厢房。
  陶枝推开门,门框上积年的灰簌簌的往她身上落,她心疼新衣,连忙往里躲。又差点撞到一张蛛网上,只见一个铜钱大小的蜘蛛栖在网上,腿上根根黑毛倒竖,简直与她脸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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