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莫不是被官府抓住了把柄。
  钱夫人既盼着人回来,又担心人回来了,钱家也就彻底完了,突然听到婢女冬枝唤了一声,“七娘子回来了。”钱夫人心头一跳,忙转过头朝府门外看去,便见钱铜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身后跟着与她一道消失了五日的姑爷。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些铁骑,生怕他们突然冲上去逮人。
  片刻后铁骑纹丝不动。
  甚至在两人踏进府门的一瞬,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似乎还看到那铁骑头子额首行了一礼。
  钱铜早看到了钱夫人,到了跟前才唤了一声,“母亲。”
  钱夫人回过神,斥责道:“你到底去了哪儿,干了些什么,这些铁骑在你走后的第二日便围了上来,你父亲也被困在家里,门都出不去,也不知道外面的盐井如何了,还有你那些茶楼,我早...”
  “没事。”钱铜打断她,“待会儿就撤走了。”
  钱夫人将信将疑,低声问道:“真的?你没干那违法之事?”
  宋世子就在她跟前,她确定要这么问?钱铜匆匆应付,“我们钱家何时做过违法之事了?”
  刚回来,钱铜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想听她叨叨,如钱夫人所说,官府的人马围了钱家四日,外面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如今怕是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都有了。
  都以为她钱家要倒了吧。
  她道:“什么都没干。”
  钱夫人显然不相信她,突然看向她身后的宋允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姑爷你来说,我相信你。”
  钱铜:......
  钱夫人打定了主意要打破铁锅问到底,“她要是什么都没干,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官差过来把我钱家的门都给封了?”经过上回撞见自己的女儿在他房里歇了一宿之后,她早已不把姑爷当外人了,且铜姐儿这般走哪儿都带在身边,必然也没有避讳,她问道:“你们是不是去贩茶叶了?”
  钱铜盯着钱夫人那只大胆的爪子,头皮都麻了。
  宋允执大抵也没想到钱夫人会逮住他,被抓住的那只胳膊僵了僵,倒没有去拂开,也没有露出嫌弃之色,回答道:“没有。”
  说完他抬头看向正欲遁走的钱铜,唇角微弯,淡然浅笑的神色分不清是在讥讽,还是真心想要骗钱夫人,“铜儿她一向遵纪守法,断不会做那些事。”
  钱铜本想先逃走,她不敢看钱夫人作死的样子。
  听到那声称呼,脚步生生顿住。
  钱夫人得到了自己想要听的,一颗心到底安稳地落了下来,松开宋允执,嘴里还在嘀咕,“姑爷如此说,我倒是相信了,可这些官差又是怎么回事,怎无缘无故把我钱家围起来了...”
  她说完,想再问,姑爷已经不在跟前了,熟门熟路地上了左侧的长廊,去往自己的院子。
  钱夫人又回头,“铜姐儿...”
  “母亲我累了,您有什么问题,容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再慢慢问,还有,以后你离姑爷远一点...”
  第45章
  如钱铜所言,围在钱家的铁骑当日下午便撤走了。
  看热闹的没了看头,暗中盼着钱家步崔家后尘的人难免有些失落,卢家二爷在茶楼里坐了好几日,日日盼着官兵冲进钱家府邸,抄家灭族,最后听到的却是撤兵的消息。
  他纳闷,问传信的小厮,“钱七娘子回来了?”
  小厮点头,“回来了,带着钱家的姑爷,一早便上了港口。”
  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下一道嗓音,“限量供应,明码标价,无论是谁来都是一样,今年茶叶紧缺,警醒些...”
  是钱家三爷。
  看来钱家真解封了。
  卢二爷伸出去的脖子还未来得及收回来,三爷突然抬头,捕捉到了他的窥视,愣了愣,像是看到了稀客,“哟,卢二爷。”
  卢二爷不得不现身,笑了笑,故作好奇道:“钱三爷今日怎么出来了?围在钱家外面的兵都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害得咱们在外面也跟着瞎担心...”
  钱三爷心中骂了一句狗娘养的,烂心肺。
  他担心什么?担心钱家没被官府捉拿?钱三爷面上和气地道:“这不是官差怕崔家有余孽前来报复咱们,特意派人护着钱家。”又问道:“卢二爷觉得比起崔家,咱钱家的茶,可有香一些?”
  抢来的自然香。
  听他如此语气,那便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白高兴了一场,卢二爷皮笑肉不笑,“香是香,可惜太少了,如此好的行情,钱三爷还是让钱七娘子赶紧想些办法,多弄些茶叶来卖,蜀州的茶没了,这不隔壁还有建茶吗?何不趁机多捞一笔。如此说来,我可真是羡慕三爷,一家子靠着个小娘子,这些年可谓过得风生水起...”
  钱三爷倒也没有恼,讥讽道:“卢二爷不必羡慕我,卢家也有小娘子,这些年忙着为卢家开枝散叶,功不可没。”
  卢二爷没了心思与他阴阳,匆匆应付几句,出了茶楼。
  一上马车,卢二爷立马变了脸色,钱三爷那话不就是讽刺他卢家的女子只会生娃?
  钱家一门没有一个男丁,倒是出了个女妖,也不知道这七娘子到底是怎么摆脱官府的,崔万锺那么厉害的人物,去了一趟海上,也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偏偏就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钱家脱了困,卢家便没了机会。
  卢家家主早前便在打点朝廷的关系,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这几日连人都找不到,卢二爷撩起帘子不耐烦地问小厮:“人找到了没有?一家之主去了哪儿,没人清楚?”
  还真是没人清楚。
  卢道忠为了摆脱官府的人找上门,独自一人悄咪咪地去了港口,只有卢家船上的那些仆人知道,可惜如今都不在了。
  卢二爷满腹郁气回了卢家。
  一进门便听管家汇报,“七娘子来了。”
  谁?卢二爷没反应过来。
  管家道:“半柱香前到的,二公子正在接待。”
  卢家除了卢道忠之外,能支撑起生意的便是卢二爷了,家主的几个儿子继承家业还可以,可要应付变故,还是嫩了一些,卢二爷闻言忙赶了过去。
  钱铜正逗着二公子膝前的一位两岁稚童,问卢二公子:“这位是七少爷?”
  卢二公子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中却又藏不住的骄傲,答道:“行八了。”
  真能生。
  卢家有两兄弟,卢二爷至今没成亲,但卢家家主完全弥补了这一块儿的空缺,生了三子五女,三个儿子娶妻纳妾不说,五个女儿全都养在了卢家,不外嫁,招上门女婿,一家子枝散叶的本事了得,从钱铜进来,耳边便充斥着孩童的嬉闹声,没有停过。
  谈个生意,卢二公子都带着孩童。
  还怎么谈。
  钱铜逗了两下便没了兴致,安静地等着卢二爷回来,许是看出来她不喜欢孩童,二公子便招来了奶娘,让她把孩子抱走。
  奶娘刚抱着娃出去,卢二爷便进来了,看了一眼围在门前玩耍的孩童们,斥责道:“这是前厅,不是孩童的嬉戏之地,这般打闹,成何体统?”
  平日里卢家家主甚是喜欢孩童,时不时向前来的宾客炫耀自己家族的兴旺,久而久之,底下的人便默认了此举,一有人来,便营造出一种卢家子嗣繁荣的景象。
  卢二爷整日被这些孩子闹得头疼,把人赶走后,抬步进屋。
  钱铜早听到了他的声音,等人进来,主动招呼道:“二爷。”
  卢二爷见还真是她,穿金戴玉,容光焕发,哪里像是被打压的样子,心头愈发失落,问道:“七娘子今日卢家,不知有何事?”
  钱铜已与二公子说过了,来意明确:“买布。”
  卢二爷一愣,她要买布去卢家外面的铺子里买便是了,用得着上他这儿来,“七娘子在铺子里没挑到适合的?”
  “铺子里的不适合我。”钱铜直接道:“听说你们布桩有一批白棉?”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扬州布行以卢家为首,这些年几乎垄断了市场,只许自己的布料出去,不许别人的布料进来。
  一个麻衣局的计谋,拿来效仿了无数次。
  前段日子,从金陵来了一批质地高的白麻,比普通白麻质感好上许多,造价依旧比绸缎低,东西一到,又被扬州布行全数收购,制成了高端的丧服,丧帽,以供家境好一点的人家使用。
  然而就算是再高贵的丧服,一年到头家里又能死几个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批货物一直压在卢家库房,脱不了手。
  倒是能染,但不确定能卖出去,怕到时成本增加了,又砸在了手里。
  她要这些作甚?
  卢二爷不如卢道忠能忍,当下讽刺道:“七娘子拿到了盐引,又拿到了崔家的茶楼,如今这是要插手布匹生意?心真不小啊...”
  钱铜笑道:“二爷误会了,二爷也说了我拿到盐引,又有了茶楼在手,底下的仆人越来越多,青衣到底是粗糙了一些,给最底层的人用适合,却难以区分贤能之才,听说这一批白麻的质感好,我愿意出同等的价格,买你所有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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