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艾琳坐在原地，总觉得这番说辞有些微妙，可一时又无法分辨这里面的问题。
她捋清思路，“不，我还是觉得，无论如何，必须处理掉乐谱，以免后续再出问题；而且不能让乌塔留在那里，至少换一个地方让她成长。”
海妖对他温声说，“不管是作为父亲的‘你’，毁灭了艾丽吉雅；还是如果某天，她发现自己才是凶手，乌塔都无法面对变成废墟的国家，还有那些国民的尸体的。”
香克斯手臂搭在大腿上，垂头陷入沉默。
艾琳没等到回答，只好再看向其他海贼。
他们也满脸茫然。
贝克曼长长叹一口气，避开了她的目光，“我们……已经不能再回去见乌塔了。
“戈登会对她说，红发海贼团是为艾丽吉雅的财宝而来，灭国后，就将她抛弃。”
她彻底愣住。
甚至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很飘忽，像处在梦中一样轻飘飘的。贝克曼说的话，好像从耳边直接飘过，根本没有听清。
“哐隆隆隆——”
雷声轰隆作响。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暗下来，原本慷慨撒满整座岛屿的阳光，全部消失不见，转而乌云密布，张狂的风吹过每个人。
艾琳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慢慢靠近红发，“什么叫抛弃？你认真的吗你让戈登说你们把她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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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陌生得可怕
香克斯抬起头,与她对视。
那双从前显得无辜无害的眼睛，此刻却凝重地有些陌生，连语气也漠然得陌生,“就是这样,贝克曼说的……这样！”
四周的人也察觉出来气氛有些不对。
艾琳嘴唇动动，她伸手去碰他肩膀，“你可是……你可是红发香克斯啊！”
震惊和茫然，此刻在心里转化成一团怒火。
她试着抽离所有立场,客观地概述事件,说出口的话，从乌塔视角来看，却显得得可怕，“你是说,你把自己的女儿,丢在一个陌生岛屿、一个刚刚被灭国的地方，让一个陌生人告诉她，父亲和所有可以信任的长辈都抛弃了她吗？”
“……”他侧开了头。
她怒从心起，揪着他领子，暴起质问,“你要让她怎么活下去！”
香克斯认真地说,“戈登会照顾好她。”
艾琳扯着他衣领，大声吼道,“包括她的衣食住行,生命安全，还有心理健康，未来的成长，怎么交朋友,如何了解这个社会的常识吗？
“这些作为父母的责任，你就全部丢给一个陌生人吗？！！”
耶稣普嘴唇动动，“哪有怎么多……”
她已经气得失去正常理智，听见狙击手的声音，反而冷笑着说，“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喂，你什么意思？”他听见挑衅，恼火起来。
海妖瞥着他，轻飘飘地问，“抛妻弃子是什么荣光吗？你在东海回过家吗？你知道——你老婆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耶稣普先是心虚，再脸色大变，“你怎么会知道！”
艾琳深呼吸，没再理他，只揪着红发的衣领，“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啊，香克斯。”
香克斯闭上眼睛，“乌塔……不能再待在船上了。灭国，是绝对的重罪。不管海军和政府能否查到真相，她都不能再待在船上。”
“而且她，并不适合做一个海贼。”
他重新睁开眼，红色卷发软软地垂在额角，嘴角温柔地扬起，声音里却是苦涩，“留在艾丽吉雅长大，是更好的结果。”
她的思绪，确实被他的话牵着走了一瞬，但却又忽然想起昨天，米霍克和他对峙时的画面。
艾琳笑出声，“别胡说了！你根本没有给她选择，只是你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所以就不再面对这些问题。
“你和罗杰……有什么两样？”
香克斯怔住，“罗杰船长？”
罗杰和露玖在一起时，难道不知道他命不久矣，去赴死时，难道不知道海军会追捕自己的血脉吗？
她一句句质问，“你收养她时，难道没有想过，作为罗杰的见习船员、会面对怎样的危机？养育一个孩子，又该为她提供什么？”
艾琳往后退，重新正视眼前的海贼，她看着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起他——
五官眉眼深邃，红发独特耀眼，左眼三道疤破坏了容貌，却更显霸气和进攻性。
此刻这些细节却都陌生得可怕。一个原本让她‘憧憬’、‘崇拜’的人，一轮灿烂夺目的太阳，就好像忽然从中间露出冰凉的一面墙。
香克斯眉骨压低，阴影将他眼睛覆盖，凝重地问，“……你是说，罗杰船长的孩子吗？”
她听见这句话，更加怒火中烧，抬手一拳狠狠揍在他脸上。
红发被这一下的力道，彻底打倒在地。
贝克曼下意识站起，伸手去拦。
耶稣普、拉基路也下意识摸上枪。
所有的海贼无一例外，都第一反应去拿自己的武器，只是最外围的几个，被资历早的干部们按住。
艾琳却站在红发海贼团的最中央发呆。
直到雷声再次将她惊醒，她俯视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香克斯，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她转身，踉踉跄跄地离开这里。
鹰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他提着夜，平静地看了一眼红发，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同伴离开。
……
“头儿！”本乡最先靠近，他蹲下轻声问，“你没事吧？头晕吗？还有意识吗？”
雨点伴着尘土气息，从天空中坠落，砸在地面上。
大雨来得忽然，瞬间就袭击了所有人。
香克斯闭着眼睛，水滴从眼睫间划落。
他忽然苦笑，低声说，“抱歉啊……确实丢了个烂摊子给你……”
本乡没听清他说的话，尽着医生的本职，询问，“喂喂，大声一点，意识还清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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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一登上船，就瞬间失去所有力量，无力地栽倒在木质甲板上。她艰难支撑，把自己翻面，愣愣地看着天空。
米霍克把她抱起，“你怎么了？”
她闭上眼睛，摇摇头。
雨水同样淋下来。
鹰眼拿帽檐挡了挡，将她抱进厨房。
“……我想离开这个岛。现在就走！”她咬牙切齿地说完，从他怀中爬出来。
米霍克就帮着开船。
两人也不管目标往何处，朝海岸线垂直方向直线离开。
……
远离岛屿后，雨渐渐小起来，只是天还阴沉沉的，像是夜晚一样。设定好前进航向后，他们就回到厨房。
艾琳沉默地蜷缩在餐椅上。
鹰眼在煮肉汤，他把煮好的汤端上餐桌。闻上去暖乎乎的，很香很鲜。
食物的香气慢慢把她的意识拉回来，她轻声喊，“……米霍克。”
他擦干净手上的水，提醒道，“现在是下午六点钟。”
见她已经恢复神志和感知四周的能力，才并在她对面坐下，“……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嘴唇动了动，“我只是太失望。你觉得，他的行为，没有问题吗？”
米霍克双手环胸，思考了一会，“算不上什么称职的父亲。”
他语气漫不在乎，目光真挚注视着她，“不过世界上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并不罕见。”
“能为救一个孩子失去手臂，自己抚养数年的孩子，却舍得丢弃吗？”她说着，不自觉批判起来。
他忽然说，“你太在意他了。非比寻常的在意。”
艾琳不想承认这个，闭上眼睛，“我曾经……很崇拜他。小时候。”
米霍克皱起眉头，为这个表述感到疑惑。
“对小时候的我来说，一个温柔、强大，可以和人玩闹，关键时刻，认真起来却能保护任何人，甚至用终结战争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太有魅力了。”
她抱住自己，喃喃，“像他那样的人，我也想……我也想……我也……”
他回忆起在罗格镇时，和香克斯的初见：那时，她就对他展现出非常特别的熟悉和信任。
她脸颊埋在臂弯里，眼睛望着虚空，“我也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鹰眼为这个向往感到诧异。
他愣了下，忽然低声笑起来，反问道，“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艾琳忽然鼻子酸起来。
她把脸完全埋进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
不过，现在米霍克已经能辨认出，这是哭泣。
她飞快坐起来，擦掉眼泪，愤愤大声道，“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他了！”
他哑然失笑，从她的外套口袋里取出手帕，递过去。
“哭泣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软弱的人。”
……
喝完肉汤，身体暖暖的，好像从悲伤里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