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沈烟亭在凤盈波房中待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去,这才让薄雪浓带她离开。
  薄雪浓举着双手将沈烟亭捧在胸口,一双眼眸看似盯着路,实际上眸光全在沈烟亭身上。
  沈烟亭很难察觉不到那炙热的眼神。
  她回过头,不确定地问:“浓儿,你在想什么?”
  薄雪浓见沈烟亭看她,火急火燎地将目光递了过去,炙热满是期待的眼神缠住了沈烟亭的眸子:“师尊,我要是受伤了,你也会像担心凤师叔一样,担心我吗?”
  傻徒儿问出的话也傻。
  薄雪浓怎么就不知道盼点好事。
  受伤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可以她希望身边每个人都能永不负伤。
  她该训斥薄雪浓胡思乱想的,望着那满是希冀的眸子,还是下意识地顺着她往下接:“只会多,不会少。”
  那是不是说她比凤盈波重要!
  薄雪浓欣喜于沈烟亭将她摆在很要紧的位置,她已经借着凤盈波的昏迷偷窥到了自己有朝一日重伤昏迷,沈烟亭会如何心忧她的样子,她满意着沈烟亭在意她的程度 ,又心疼沈烟亭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捏着嗓子,用极轻的声音说:“师尊,我会尽量不受伤的。”
  沈烟亭盯着薄雪浓的眼眸,居然看穿了薄雪浓在心疼她。
  她诧异地抬了抬眉骨,下意识地转回身,回避着薄雪浓满是怜惜的眸子。
  极力维持的师徒关系在错位的路上越走越远,沈烟亭有些无可奈何。
  薄雪浓捧着沈烟亭回到了她们房中,村子里刚刚历经了一场大战和复仇,到处都是还没有收拾干净的尸体 ,血腥味都能顺着窗户飘进房中,薄雪浓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血腥味,要不是一直有沈烟亭陪着,她说不定早就被勾起了杀瘾。
  她准备洗洗。
  薄雪浓找出来了一个浴桶,认认真真地清洗干净这才将浴桶灌满水,凝火术轻轻催动这水就热了起来。
  热气顺着浴桶飘起,裹住站在浴桶边的人。
  湿热顺着皮肤爬动,要不是手心还捧着沈烟亭,薄雪浓有这样一头栽进去的冲动。
  是的。
  她还没想到要把沈烟亭放下。
  沈烟亭从薄雪浓找出浴桶,把浴桶搬到房中时,她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见薄雪浓还没放下她,这种感觉就更重了。
  她本不想贸然出声的,看见薄雪浓开始扯腰封时,沈烟亭还是忍不住喊了停:“浓儿,你是不是应该先将为师放下?”
  薄雪浓捧着白瓷娃娃,十分困惑地问:“师尊,你身上也有沾到血,你不一起洗洗吗?”
  一起?
  沈烟亭希望自己能是个聋子。
  最好还能是个瞎子。
  这房里就这么大,还连个屏风都没有,薄雪浓就算真放下了她,她都不知道自己目光要往哪边转才能避开这个准备当她面赤身裸体当她面洗澡的人。沈烟亭在心中轻轻叹气,再次反省自己是如何教好好一姑娘教成这样的。
  沈烟亭呼出一口浊气,指了指浴桶:“浴桶太大 ,我洗不了。”
  薄雪浓当然知道沈烟亭现在的身体要真放进浴桶里肯定会掉到最底部,不过她可以继续举着沈烟亭的。
  薄雪浓拍了拍胸脯:“师尊,你有我啊,不会掉进去的。”
  可惜她还没变成聋子。
  沈烟亭有些遗憾地想着。
  薄雪浓这话听得她两眼一黑再黑,最要命的是薄雪浓显然还没发现这有任何问题。
  沈烟亭长吁一口气:“你要给我洗?”
  “对啊。”薄雪浓将头点得飞快,满脸都写满了殷切两个字。
  沈烟亭故意板起了一张脸:“浓儿,你应该也不是流氓吧?”
  薄雪浓绕了绕,终于反应了过来。
  眼前人不只是她师尊,还是她心上人。
  刚刚她只想着对沈烟亭献殷切了,完全没有想到瓷娃娃要洗澡也得先把身上的嫁衣脱了,她不介意沈烟亭看她没穿衣裳的样子,沈烟亭肯定介意被看,她好像干了件令沈烟亭讨厌的蠢事。
  薄雪浓抬手就往她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懊恼不已地嘟囔:“师尊,我不是流氓。”
  她又乖又听话,只是一时没想过来。
  沈烟亭本就不是要骂她,自然也没有怪她。
  薄雪浓打她自己从不手软,雪白的面上那巴掌印清晰极了,沈烟亭心口爬上了细密的刺痛,她指腹抵住了薄雪浓的脸,顺着那片滚烫,慢慢触碰那多出来的红印:“我应该没有教过你这么打自己。”
  薄雪浓还在苦恼流氓的污名,她三步并作两步将沈烟亭放到了床榻上,替她找了个落脚地。
  紧接着她就顺着床边跪了下去,举着三根手指发誓:“师尊,我绝对没有觊觎你!”
  她怕沈烟亭不信,还又重复了一次:“绝对没有!”
  薄雪浓似乎觉得两遍不够洗清她流氓的名声,她又捏着嗓子,可怜兮兮地补了一句:“师尊,我真的没有。”
  说太多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越说越错越像是欲盖弥彰。
  眼前这个人要不是薄雪浓,沈烟亭大抵不会信她真心中无欲念的,不过薄雪浓在她跟前犯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概真是觉得说少了,她不肯信吧。
  总不能薄雪浓也跟她一样心中有鬼吧。
  沈烟亭暗暗嘲笑自己一声,指腹最后抚了抚薄雪浓的脸上的巴掌印:“下次不许打自己了。”
  第52章 尾巴
  薄雪浓将自己浸泡进浴桶里, 任由热水将皮肤轻裹,热息熏得雪白肌肤微微浮起了红晕。
  沾湿的乌发紧紧贴着温软的面上,轻轻勾湿了她的眼睫。
  薄雪浓抖了抖眼睫, 甩开些缠上来的水雾,想要将坐在床边的白瓷娃娃看得更清楚。
  沈烟亭到底有没有生她气呢?
  她刚刚邀请沈烟亭共浴真没别的意思,当时她只觉得师尊是不染淤泥的仙子,一片衣角都不该沾上灰尘,她虽很小心地护着了, 但沈烟亭身上的嫁衣似乎还是沾了零星的污痕, 她只是想把那点痕迹抹去。
  不让帮着洗澡,那让她洗洗衣裳也行。
  要是别的衣裳, 肯定是该直接丢弃,换上一身的。
  这嫁衣倒是有点舍不得。
  薄雪浓还是第一次看沈烟亭穿这样的衣裳,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看。
  薄雪浓一双明眸紧紧盯着沈烟亭不放,恨不得拖拽着浴桶离那尊瓷娃娃再近点, 然后指着那略显刺眼的痕迹认真请求:“师尊, 我可以给你洗衣裳吗?”
  话都不用出口。
  师尊一定会拒绝她。
  薄雪浓幽幽长叹一口气,思绪又绕回了最开始的地方, 刚刚沈烟亭叮嘱过她下次别再打自己后就没再理她,她钻进浴桶里后, 沈烟亭坐在床边更是连眼眸都不睁了, 似乎不太想看见她。
  胸口压上来一股闷气, 薄雪浓忍不住小声叫唤两声:“师尊。”
  小院子的房屋不是很大,床和浴桶本就很难拉开距离,薄雪浓还毫不见外地将浴桶摆在正中间,随意撇过一眼都能看到不着寸缕泡在浴桶里的人,薄雪浓没那么强的羞耻心, 但沈烟亭有。
  她当然听到了薄雪浓喊她,可她根本不敢睁开眼。
  沈烟亭不只能听到薄雪浓的声音,她还能听到水珠滑过肌肤的声音,听到柔软身躯跟水碰撞发出的声音。
  薄雪浓不怕她看,但她怕看。
  沈烟亭坐在床榻边,紧紧阖着眼眸,只盼着薄雪浓快点从浴桶里出来。
  薄雪浓见沈烟亭不理她,想着沈烟亭现在没了灵力,可能没听见她说话。
  她轻轻抬起手指在虚空转了两圈,一缕薄薄的青雾从她指尖溢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青蛙脚挤进了浴桶下,青蛙脚托起了浴桶,带着浴桶跳了起来,往沈烟亭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
  薄雪浓双手抓住浴桶边沿,趴在浴桶上继续盯沈烟亭。
  见沈烟亭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她尾指轻轻勾了勾,青蛙脚带着浴桶又往前跳了一步。
  沈烟亭仍旧没睁眼。
  青蛙脚再跳。
  还没发现。
  再跳。
  沈烟亭耳边听到的声音忽然变了,她好像听到水溅出来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跳。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睁眼看看,忽然鼻尖感受到了一缕细热,沈烟亭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鼻尖,感受到那是颗温热的水珠裹住了鼻尖,水珠的来源是……沈烟亭刚刚睁开眸子就看到了几乎快挪到床榻边的浴桶,还有浴桶下的大型青蛙脚。
  青蛙脚感受到她的目光注视,忽然化作一团青雾消失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薄雪浓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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