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果把孙伯恩的想法往玄学上引,听闻民间有封闭人的五感,置于桥梁下,就相当于用活祭来打生桩。
桥在风水上又称卧龙,活人祭龙,水过留财,人过留命。
鲁班秘术中有种借打生桩借运的说法。但殷垣对此也只是耳闻,不清楚这种传言是否可靠,可无论可不可靠,孙伯恩杀人的目的绝对没有那么单纯。
老太太呆愣当场,讷讷道:“杀人?谁杀人?怎么可能?“
“孙伯恩不只是把这个吊坠给了你,还给了他儿子和媳妇对吧?你们家人每天都戴着它。孙伯恩弄到这东西后,有没有说过他马上要转运发财这种话?”殷垣问道。
“有……有说过。”老太太愕然睁大眼睛,“你什么意思?这东西有问题?”
殷垣却道:“我一会再说,你先让我们进去。”
老太太这才让开路,赵云州发动车子开进去,把车停到楼下,让副驾驶位上的警察下去应对孙伯恩其他家属,人走后,这才扭头问坐姿悠闲的殷垣,“你刚才什么意思?那吊坠有问题?跟邪教有关系吗?”
殷垣面不改色把锅推给自己同事,“律所有人之前也搞过这种东西,买回家说能转运,要家人都佩戴,集合血脉之力才能发挥作用。结果他运不但没变好,还差点出了意外,后来才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正。”
赵云州狐疑:“那你说的杀人?”
“我诈她的,想看看她知不知道孙伯恩杀人的事。”
赵云州觉得这个理由勉强能接受,点点头,边下车边评价:“哪有什么能转运的玩意,这纯纯是心理作用,你同事真想多了,当律师就是不如我们警察信仰纯粹。”
“……”殷垣懒得跟他辩驳,反正这傻子信了就行。
他们的办公区,外人不能随意进。殷垣就在一间空的接待室里边喝茶边等赵云州过来问话。
那老太太估计是找人打听了话,趁机溜进接待室,关上门,一双眼睛中泛着精明的光,可惜被浓浓的黑气遮挡,看不真切。
“你不是警察吧?你是术士,也懂看风水算卦?”
“我都不是。”殷垣见她进来丝毫没惊讶,说道:“但是我确实能看出来孙伯恩死得有古怪,作为他的亲人,也会受到牵连。今天是他死,明天或许就是你,也可能是你的儿媳妇或者是你孙子……”
在儿子死后,唯一的孙子就是老太太的命根儿,一听他也会有事,老太太急得来回转,“您说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啊,伯恩就让我们戴个项链而已啊,他说这是他找大师特意开过光的法器,能帮助他赚大钱的!”
殷垣问道:“他赚到钱了吗?”
老太太想了一会,“上个月吧,他往家里拿了八万多,说是老板给的奖金。我本来不怎么信这吊坠的作用,可实实在在的钱摆到面前……”
老太太也动摇了,每天戴吊坠都更加爱惜,生怕磕了碰了,影响它的神力。
“上个月?上个月他的工头死了,那八万多是老板给的封口费。他告诉你们这些事了吗?”殷垣心里也明白,孙伯恩肯定没说,说了就不能突显这吊坠的厉害了。
老太太懵了:“他什么也不跟家里说,只按时打钱。他死了就死了,别连累我们这群活的人啊,我孙子才三岁。”
“……”
殷垣还记得这老太太刚才还哭喊着自己儿子死了。
“没办法,他人已经死了,看来他弄得东西也产生了反噬,现在我也没办法。”殷垣说完看老太太脸色白了白,顿了一会后,又道:“不过你可以让我先看看吊坠,或许还有什么办法。”
老太太忙不迭解下吊坠,递过去。
朱砂吊坠用一根红线挂着,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细小的经文,看着诡异,实际上摸起来也不寻常。
触手的一瞬间,湿寒的凉意争前恐后地渗透入骨髓,冰得殷垣手指猛地一颤。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这老太太满脸期待地等他说话,看起来对吊坠异象一点也不知情。
殷垣摸着手中吊坠,指尖被冻得隐隐泛红,皮肉下又升起一股烧灼的痛感。
“怎么了,你说话啊——”
老太太话音未落,殷垣倏然发现她的身影渐渐透明,一个三四岁的寸头小男孩抱着球跑过来,穿透老太太的身体。
小男孩手中皮球滚落,他连忙去追,随着他的跑步,周围的场景一点点扩大,就像建模被加载出来一样,不再是警局待客室,而是变成了一条平坦的马路。
马路蜿蜒爬上山坡,皮球正好在路中间停下,男孩慌忙去捡。山弯刚好驶出一辆卡车,面对倏然变故,来不及刹车———
“滴滴滴———”
卡车喇叭声震天响,男孩抱着球呆愣愣看着它逼近。
“嘭——”
“咚咚——”
赵云州敲了两下门进来,发现这里还多出一个人。
“老太太,你怎么胡乱跑呢,赶快出去,这儿不是你随便走动的地方。”
他说完后,瞥了眼殷垣,惊奇问道:“殷垣?你怎么了?”
殷垣脸色白得吓人,几缕黑发贴着额头,隐约看出额间有些冷汗,呼吸急促地喘气几声,接着就像噩梦初醒一样,浑身一震,扶着桌子抬起头来。
他耳畔被卡车的喇叭声和撞击声震得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赵云州在说什么。眼前除了猩红滚烫的血就是粉白色的脑浆和被压扁了的尸体。
——小男孩趴在地上,几乎成了饼状,被一身衣服盖着。
殷垣好一会才反手扯住他的胳膊,打断喋喋不休的话。
“孙伯恩的儿子……”
“孙伯恩的儿子怎么了?他在老家,没跟来警局。”
殷垣把吊坠扔到旁边桌子上,双手拉着赵云州的袖子,狠狠一闭眼,从男孩脑浆碎裂一地的场景中抽离出来,“他要出事了,你——”
老太太电话这时响起,她接通后,话筒那边透出来号啕大哭的声音。
说话人哽咽道:“妈……小陆……小陆,他死了………呜呜呜……是被大车撞到的……”
第36章
这声音清清楚楚地让其他两人都听见了,赵云州骤然瞳孔紧缩,又死了一个?
老太太起初还不信,但儿媳妇的语气实在不像开玩笑,她浑身抖了抖,两眼一黑,竟然晕了过去。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听筒里女人的哭声还在继续:“这可怎么办呐.......老天爷,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赵云州忙扶着她,朝外面大喊:“快叫120。”
趁着兵荒马乱地抬着老太太出去时,殷垣将她的朱砂吊坠收到自己包里,跟忙得顾不上自己的赵云州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警局。
车被拖去修理了,殷垣只能先打车,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在路上,他打了个电话。
那座还没完工的桥被凿开一块缺口,河岸边拉上了蓝白色警戒线,本来就有施工中的围挡竖在那,现在又多了一圈警戒线,沿河堤的桥柱边几乎无处下脚。
殷垣站在桥边,这时刮南风,水面上方湿潮的空气扑面吹来,在他睫毛上凝出几滴细小的水珠,眨眼间,摇摇欲坠。
他怀里的判官笔隐隐发烫,感受到它的变化后,殷垣掏出它来,摊开手心,判官笔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横着微微转动,如同指南针。
判官笔带着他走到河岸旁的绿化带,这一条路种的都是枫树,此时暮春,枫树树叶正绿。
枫树易聚风,长此以往,树上生瘿,瘤瘿越长越大,呈人头形,就是枫鬼。因此枫树在风水上说,聚阴纳祟,滋养阴气,不宜在家宅种植。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它易滋生邪祟恰恰说明枫树更有灵性,才容易被鬼怪盯上做为寄生体。
殷垣看判官笔不动了,心知就是这里。蹲下身,找了块木条当工具挖起土来。
没多久,泥土下的一整套衣服就被挖找出来。衣服是暗蓝色的工装,上面还沾染了一大片黑色的干涸血污。它被叠得整整齐齐,可一拿到手里,殷垣就立刻感觉到最里面包着一层东西。
翻开来看,果然有个木头小人。木头小人五官各插一根小针。
正当他蹲这挖土时,那边纪项兰也拎着大包东西赶了过来。刚放下手里东西,想叫人时,眼睛瞟见殷垣拿着的东西,顿时一惊。
“我靠,这么邪的玩意。”
“你知道这是什么?”殷垣问他。
“知道,天下雨,人过桥,流水也留财。这是鲁班术,你手里拿的就是借运的木人。用一个活人为阵心,木人当阵法的锁眼,这座桥就是一个祭坛。只要从这座桥上过的人都会被不知不觉借了运,为布阵的人所用。”
纪项兰着急忙慌看周围,刚好见不远处那座还没收工的桥,稍微放松了点:“幸好还没建好。不然麻烦就大了,借运听起来简单,实际上能把人坑死。阵心在哪,我现在就想办法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