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熟悉并且惊恐。
这间房子是复式,他们位于最高层,在外面的阳台还有一个自带的花园露台,花园里面有个小型的露天泳池,露天泳池后面连接的是主卧。
这里是B市地段最好的屋子,从这里望下去,可以俯瞰这个B市的夜景。
纸醉金迷。
陈让知道这并不属于自己,所以他只是新奇的打量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阿渡,这间房子……是你装修的吗?”
客厅的墙面是温暖的奶咖色,陈让想,如果这里夕阳西下,整个客厅一定会泛起蜂蜜一样的光泽,看起来肯定很暖和。
“不是。”燕云渡小心翼翼的把陈让放在沙发上,“是我……的爱人。”
“……”
陈让身子一颤,他怎么忘了,燕云渡有个已经逝去的爱人。
“看到玄关处那里的多肉了吗?”燕云渡眼中带上细碎的笑意:“他喜欢去热闹的地方逛街,明明很会砍价的人,偏偏遇到了这种可爱的植物就走不动路了。”
“每次都拉着我的衣角,撒娇着要我给他买,还信誓旦旦说会照顾很好。”燕云渡的下巴抵在手掌心,他歪头,看着陈让,唇角带着笑意:“结果这个小呆瓜,每次都忘记,还是我给多肉浇花的。”
陈让的心似乎泡在梅子汁中,止不住的酸涩,他的目光受虐似的往那堆多肉去看,有的多肉甚至长出了小花,可见主人的用心,“那个多肉还长出了花,他还给每个多肉都取了名字,缝了小衣服。”
“你看,那块地毯。”
陈让的目光落在客厅最中央,那块有些老旧破旧的地毯上了,“这是我们一起去伊斯坦布尔集市买的,那傻瓜不会外语,急得都打上了手语,硬生生给人砍价看下来,回来爱不释手,之前破了一个洞,他就自己缝上了。”
陈让在那个地毯的边缘看见了一朵用浅蓝色的针线绣的蓝色莲花,忽然他想起了在燕云渡那件月白色的长袍的心口处,也有一朵浅蓝色的莲花。
“那件衣服也有。”燕云渡亲昵的蹭了蹭陈让的肩头,“他说,他在绣在最接近心口的地方,那里有我。”
“让让……”
燕云渡抬眸看着他,似乎像是一个小孩在求得表扬和奖励:“你说,我是不是照顾的很好?”
陈让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拧着,他苍白着面色,勉强的扬起一抹微笑,艰涩的声音从喉头挤出来:“……很棒的,他知道你这么爱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忽然好嫉妒燕云渡逝去的爱人。
逝去了,还能得到燕云渡的爱,那么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陈让的心中满是酸涩,他此刻仿佛是一个登堂入室的小偷,在这个燕云渡和他爱人布置的家中,窒息的无法呼吸。
燕云渡听他这么说,漂亮的脸上逐渐染起一抹绯红,将陈让推倒在柔软的沙发上,覆在他的身上,“那么,我要我的奖励了。”
……
“你怎么会这里。”
燕云渡结束了一天的形成,在刚打开房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味,透过暖黄的灯光,在看清沙发上的身影后,瞳孔不由得紧缩起来,蓦然停住了脚步。
一向老实打扮的陈让,蹲在沙发的前面,身子萧瑟着,他的脖子上系了粉红色的丝带,穿着淡蓝色的水手服,唇摇着胸前的红色的蝴蝶结。
听见门忽然打开了,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尾,环绕着自己的双膝,泪汪汪地看着燕云渡。
他眼前泛起了层层水雾,想要咽下喉中破碎的低吟,指尖蜷缩着,“欢迎回家,阿,……云渡。”
兴许是前面被毒打怕了,陈让赶忙换了个称呼,身体惊惧地颤抖了下,竭力稳住声音,“管,管家让我来的。”
他想了想,裹紧了自己的衣角,吸了吸鼻子。
“外,外面的雨停了吗?”陈让红着眼,小声地问着燕云渡。
燕云渡眉心紧拧起来,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停了。”出于家教,他还是礼貌地回答了陈让的话。
陈让被管家送进来的时候,窗外的雨似乎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起初只是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户,管家把他送进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是嘱咐让他换了衣服,坐在客厅等着少爷回来。
陈让蜷缩在客厅的沙发角落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穿着件宽大破旧的棉衣,布料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背上。
每当闪电划破夜空,刺目的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他的身体就会猛地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沙发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雷声轰鸣,像巨兽在云端咆哮,震得整栋房子都在微微颤抖。
陈让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溢出几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才惊觉自己把嘴唇咬破了。
他被妈妈抛弃的那天,也是在下雨天,小小的他静静地坐在屋檐下等待妈妈的归来,他从中午等到半夜,下雨了他也坐在屋檐下等着妈妈归来。
可那一次,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他在雨天,被妈妈抛弃了。
他也是在这么一个雨天,被燕云渡踩在脚下,燕云渡的表情冷冷看着他,隐匿在雨雾之中,身后都是嘲笑他的人,燕云渡踩着他的胸膛,对着他说:“你这种垃圾,不配喜欢我。”
“我嫌晦气。”
可是,可是——
你是我的小苹果。
你一定是忘记我了。
陈让呜咽着声音,茶几上的茶杯早已经凉透,倒影出他苍白的脸色,手机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侧。
他想要伸手去拿手机,来打破这个令人窒息的寂静,可又一道闪电劈下,他吓得一哆嗦,不敢去拿手机,只能把自己缩的更紧。
他的额头抵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试图逃避这场风暴。
可黑暗反而让听觉更加敏锐——雨声、雷声、树枝拍打窗户的声音,全都无限放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要将他拖入恐惧的深渊。
“轰隆——”
又是一声近在咫尺的惊雷让他几乎跳起来,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阿渡,阿渡……”
他小声地抽泣着,咬着唇不敢大声的哭,他好害怕,这里好黑。
“抱抱我,抱抱我,阿渡……”
管家留给他的衣服太短了,寒气从门缝中穿透进来,陈让只有一件破旧的棉大衣包裹着自己,他浑身的颤抖着。
他尽力的去勾着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格外刺眼。
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就在指尖,烂记于心的号码,可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没事的……没事的……”他小声安慰自己,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哭腔。
窗外的雨还在下,仿佛永远不会停。
幸好,他等到了燕云渡回来。
燕云渡的身影仿佛是个光芒,给此刻的陈让驱赶了寒冷。
既便燕云渡的眼神依旧冰冷地看着蜷缩的陈让。
“你真的是贱得啊,陈让。”燕云渡面色冷淡,迈着修长的腿,一步一步走向陈让,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有力,如同鼓点般在陈让的耳膜上动着。
“穿成这样,坐在我的房子里。”他微微俯下身,在陈让涣散的瞳孔里面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微微勾唇笑了笑,这一笑竟比天上的月亮还要让陈让着迷,“你的意图很明显啊。”
“讨好我,不惜做到这个地步。”燕云渡冷冷道,“这么作贱自己的,也只有你了。”
陈让垂着眸子,咬着下唇,他答应管家来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个后果。
但心脏还是忍不住疼痛,面前的是他等了很久,找了很久的小苹果。
“不过,你是凭什么身份,认为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燕云渡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仿佛和前面轻柔的人判若两人。
“呜……”陈让的身体在颤抖着,吐出口中的蝴蝶结,声音颤抖着,“……狗。”
“我是……你的狗。”
“狗就要狗的样子。”燕云渡坐在另外一侧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神色隐匿在灰暗的灯光下,他微扬着下颚,唇紧抿着。
陈让跟在燕云渡身后这么久,当然知道燕云渡的意思,燕云渡外表美艳无双,但骨子里分外的恶劣,偏偏他又喜欢打破陈让的羞耻心和自尊心,以此为乐。
陈让的指尖深陷入掌心,双膝跪在地上,白色的蕾丝袜和地面上那价值不菲的地毯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燕云渡的鞋尖在他的面前,漂亮的手指交叠,似乎在等待着陈让的回答。
陈让跪趴着四肢,和狗一样,一步一步向着燕云渡而去。
他爬到了燕云渡的跟前,仰起头,伸出粉嫩的舌尖,乖乖的仰头看着燕云渡,头发凌乱,身子萧瑟,眼尾泛红,看起来分外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