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雁回坐在沙发上,他的眼眶红红的,神情落寞,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没了最初气势汹汹的气焰。
  “我不是不愿意工作,我也在找。那家公司老板他...”
  话说一半,林雁回却止住了口。
  但他们之间不是单纯的工作问题所产生的矛盾,江叙言不是腻了,他只是感觉很累,前所未有的累。
  工作和林雁回都在拉扯他的精力,江叙言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低声说别多想,便转身朝着房间迈步。
  他以为他们俩会冷战一段时间,但实际上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踏入卧室,林雁回有些慌乱的声音便响起。
  “阿言,我流鼻血了。”
  他回过头。
  林雁回正仰着头,鲜血一滴滴淌下去掉在衣服上,江叙言眉头一皱,快步把人扶起来送到卫生间,他帮着他擦鼻血,等到止血后去给他脱脏掉的衣服。
  在这期间,林雁回轻轻拉扯他的衣角,低声说。
  “阿言,我知道错了,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第2章
  。一、
  一场由林雁回掀起的没头没尾的争吵,最后也由他宣布结束。
  流了场鼻血林雁回神色怏怏,他窝在江叙言的怀里很乖顺,两个人都不再去刻意掀起矛盾,气氛又貌似和谐起来。
  江叙言的公司开始步入正轨,两个人的生活逐渐宽裕起来,生活似乎在慢慢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但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可以平静的生活。
  江叙言的父亲江权忽然找到了他。
  江权作为富家子弟,年轻时的肆意妄为让他和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大学生生下一个孩子,那便是江叙言。他不愿意娶她,随便将人打发走,转而娶了别家集团的女儿。两人生下一个男孩后江权就没再有别的孩子。
  今年江权已经五十多岁了,现在江权找到江叙言,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几个月前死于车祸,江叙言成了他唯一的血脉。
  其实江权一直知道江叙言的存在,他却始终冷眼看着一个单薄的女人拉扯一个幼儿在人世间挣扎求活,直到女人病死也未曾露面,只有他的儿子死了,他才去急于寻找流淌他血脉的继承人。
  江叙言恨不恨他。
  他快恨死了。
  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把茶水悉数泼到江权脸上,告诉他别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没有父亲,他父亲早就死了。
  江权在他这碰了壁转而找到了林雁回,这个老谋深算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张额度两百万的卡放到林雁回的手上。
  “叙言不接受我的帮助,但你别急着拒绝。眼光放长远一点,你们俩现在正是创业阶段,这笔钱固然会让你们俩松快很多。”
  “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孩子的补偿,钱你拿着,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林雁回确实犹豫过,他深知江叙言对江权的恨意,他也同样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但与此同时他也在想,江叙言的公司还需要投资,他们俩也在商量重新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这笔钱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很多问题。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把钱拿回去。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江叙言,随后,他在江叙言的脸上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暴怒,那是他们第一次爆发如此激烈的争吵,也是最后一次。
  客厅的小桌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玻璃碎片在地上泛着冷光,江叙言面红耳赤,通红的眼睛里闪烁泪光,几乎对林雁回失望至极。
  “你知不知道你拿这笔钱意味着什么!?”江叙言额头暴起青筋,“意味着我他妈承认他这个爸了,我得去做他的狗,做他的奴才,我去听他的命令给他干活,等他死了再去给他接管公司!”
  “林雁回你就这么缺钱吗?这么多年你跟我在一块我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你到底要不满足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你什么都要!?”
  “我不知道会这样。”林雁回慌了神,他去拉江叙言的手,慌乱的将银行卡捡起来,“我去还给他,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去还给他。”
  “对不起阿言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马上就去还给他。”
  江叙言甩开了他的手,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一个抬眸便让林雁回僵硬在原地,再也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冷漠,褐色的瞳孔里不再是他的倒影,而是盛满了失望和无奈的情绪。江叙言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他的目光似乎永远是温和又充满爱意的,可现在,他的目光只会让林雁回感到遍体生寒。
  江叙言拿起大衣,他即将走出这个满是两人生活痕迹的地方。
  “钱你留着吧,咱俩就到这算了。”
  再然后,林雁回就离开了。
  江叙言去质问过江权为什么要去找林雁回,江权没有回应,只是笑呵呵的问,“你们俩分手了?他还很年轻,但也很会权衡利弊,可能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才算是自己的。”
  他隐晦的点明了林雁回拿了钱,江叙言也在怀疑中有些相信,因为林雁回在收拾行李那天他就在场,林雁回沉默着什么都不说,再不提钱的事,只拿了自己的东西便离开了。
  两个人就此别过。
  江叙言心想着拿了钱也好,免得让他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他继续在s市发展,公司发展的越发顺利,他能猜测到江权应该有暗中帮助,但他不领情。这个绝情的男人实际上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所拥有的。
  就这样,江叙言和林雁回再也没了联系。
  他也没想过,四年后,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重逢。
  二、
  江叙言执意要跟着林雁回上楼,这其中的执拗是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
  居民楼里散着长久不见阳光的潮湿气,江叙言跟在林雁回身后看着他打开老旧的防盗门,入眼是陈旧的家具和小片裂损纹路的地板,房间里弥漫着和楼道里差不多的潮闷气味。
  已经让人到了门口,林雁回也觉得没必要再遮掩自己的落魄和难堪,他索性让江叙言进了门。
  “不用换鞋,要小声一点,左边是同租人的房间,他可能回来了。”
  他自顾自的朝着炉灶那边走去,“没有矿泉水,只有自来水,你可以喝吗我会烧一点。”
  江叙言站在狭小的,甚至连客厅都算不上的空间久久不能回神。
  破旧的出租屋连电视都没有,小茶几前只摆着一个破损的皮质沙发,上面已经蒙了一层灰尘,过于暗淡的灯让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不真实感。
  江叙言抬步向林雁回走过去,与此同时,一间卧室的门打开,里面一个发型潦草的瘦高青年打开门,他眼下发青,皮肤黝黑,神色凶狠恼怒,开门的一瞬间他和江叙言四目相对。
  似乎没想到林雁回竟然带了一个人回来,青年明显怔愣了一下,凶狠的表情稍有褪去,瞥了瞥不远处正在烧水的青年,嘴里冷哼一声,又狠狠摔上房门。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面对江叙言的质问,林雁回无从回答。
  他只能将烧好的水倒在碗里,目光看着碗面氤氲出的飘渺雾气出神。
  “你还要喝水吗?如果不喝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林雁回不希望江叙言继续留在这里,从他答应让江叙言进门那一刻他就在后悔。江叙言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定然震惊于他现在穷困潦倒的模样。
  “我在问你问题。”
  “江叙言,我们分手了。”
  林雁回不得不提醒他们两人现在疏离的关系。他的脑袋发晕,鼻腔热热的,下一刻温热的液体留下来,林雁回熟练的捂住鼻子小跑到卫生间,鲜红的血连串滴落到洗手池,顺着白色的池壁滑落到下水道。
  他今天一整天太累了,江叙言的突然出现也让他心绪大乱,装作淡漠的外表下是巨大的情绪波动,林雁回的心绪乱成一团,眼前的黑雾愈发浓郁,四肢虚软无力的症状加重,他的鼻血依旧没有停下,膝盖却在不自觉的打着弯整个人开始向下脱力倾斜。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跪倒在地时,身后有人将他扶住,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透进林雁回的鼻翼,江叙言扶着他没让他摔倒,两个人贴的近了,时隔四年一场久违的拥抱,林雁回却想着别让鼻血弄脏他昂贵的西装。
  江叙言打开水龙头要给他冲洗,林雁回用那只没染血的手拦住了他。
  “不用,不用。”
  他低声重复着。
  “一会就好了。”
  林雁回就这样撑着台子,任由血不断流在洗手池中,等待着鼻血自己止住。
  “我不送你了,你先走吧,今天麻烦你了。”
  江叙言怎么可能走,林雁回一直在流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已经因为过多失血而变得惨白,江叙言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慌。
  他不顾林雁回的阻拦打开了水龙头,清水冲走血迹,他捧起一点清水去擦他的脸,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