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而且真有杀人犯的话……
姐，你是我唯一的姐，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甄导的大脑完全宕机，反反复复消化着尹舒薇的这句话，试图在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可能。
结果就是没有，尹舒薇很认真。
不就是睡了一觉吗？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甄导觉得自己可能之后对睡觉都有阴影了。
“你们还……”甄导下意识想问二人还好吗，看到他们凄苦的模样，特别是看见郁行止那染血的整条胳膊，把话咽了回去。
睡糊涂了睡糊涂了，在问些啥乱七八糟的啊。
甄导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再两只手捧着脸好好揉搓了一番，刮了刮眼眶，捏捏鼻梁，尽可能让自己立即清醒过来。
副导演年轻一点，年轻人就是接受能力更强，看清尹舒薇和郁行止的情况后，一边嘱咐人去找医疗箱，一边问道：“刚刚的巨响是怎么回事？不对，貌似响过两次，如果不是我在做梦的话。”
郁行止胳膊痛痛的，那股昏睡的感觉没那么强烈了，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不是做梦，第一次是二楼中间那间房塌了，一路塌到了地下室，我们全掉下去了。”
副导：“啊？”
甄导：“！！！”
“这都能活？！”有人惊呼，“不是，我意思是这很可怕。”
尹舒薇看了眼外边：“第二次应该是人为纵火引发爆炸了吧，我们当时忙着从负一楼爬上二楼，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塌陷。
纵火。
爆炸。
每一个词单独拎出来都是一次爆炸性的社会新闻，却这么水灵灵地出现在了一档情感综艺中，还是离婚综艺。
所有人：“…………”
副导掐了自己一把：“你们原路爬了上来？”
尹舒薇点头：“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安全。”
所有人：“…………”
算是转行拍极限挑战吗？
今晚的沉默震耳欲聋。
原以为只是倒霉了一点，不料还能在死亡边缘反复跳跃，嘉宾也玩上了生存挑战。
现在大家都觉得真源庙有点灵了，在那边好歹算平安，到了凶宅可能有某种磁场加持吧，霉运发作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找来药箱的工作人员打着手电筒找碘伏和纱布，她睡觉之前搜了很多滨城凶宅的帖子，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等等，导儿。”
甄导：“嗯？”
他捂着起伏不断的胸口，已经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工作人员惊恐万分地说：“这栋宅子死了那么多人，可是凶手没落网啊，是一桩十几年没有破解的悬案！”
老天奶啊，如果是单纯死了人不过是阴阳两隔。
杀人犯没被抓到才是真正的要死。
难怪这边房价降得那么厉害呢，好端端的高端住宅区硬是变成了无人区，谁敢来这里住，等着被杀吗？
“啊！！！”甄导尖叫一声，喘着粗气倒了下去。
“甄导！”
“老甄！”
“深呼吸深呼吸，他呼吸性碱中毒了。”
“尹老师郁老师在这里呢，不要害怕啊，我们有自己的核武器，而且陆谨铭都活着呢！”副导演看到甄导在翻白眼，吓得伸手两巴掌甩上去，用疼痛唤醒甄导的理智。
另一个人把甄导的嘴巴给捂上了：“用鼻子出气，老甄，用鼻子！”
房内乱哄哄的声音连外边的摄像头都听见了。
【我是甄导我也想要归西，拍个稍微创新点的情感综艺而已，走向越来越奇葩，越来越猎奇，越来越惊悚】
【切，那你还不是熬夜看着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好这口】
【一般离谱的我懒得浪费情绪来看，如此荒谬的我一定要一帧一帧观摩】
【甄导就庆幸吧，哪怕强子纵火了，也还没死人】
得知杀人犯已经被解决掉一个（被刺被药被摔，生死未知），还有一个暂且失去一定的行凶能力（被熏到眼睛并伴随烧伤），甄导的呼吸平稳下来。
“蓉蓉姐她们三个也没事呢，还在救火。”尹舒薇用剪刀把郁行止的短袖剪成无袖，夹着沾了碘伏的棉球给郁行止反复消毒清创。
一晚上的经历着实凶险，郁行止的伤口上沾染了很多灰尘。
屋里人太多，尹舒薇是站在外边，当着直播镜头弄的。
【天，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弄出来的？】
【我刚刚看郁行止额头全是汗，以为是累的，他可这能忍啊】
【让我们回顾一下最开始的法律题目，分析分析今晚谁要去坐牢吧】
网上的舆论铺天盖地，全是对沈烬的讨伐，不敢想象等天亮后大部分人醒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以前的话，早就被沈烬用钞能力压下来了，得到风声的施如雪也会开始行动，费尽千辛万苦也要保住自己这个好大儿。
沈烟也想到了这一点，让家里的保姆紧紧盯着施如雪，不要让她看任何网上的消息。
保姆说施如雪今天没看手机，去了楼上那个放着沈父灵牌的房间里，点了些炸鸡披萨和杨枝甘露，除了上洗手间也没出门。
等沈烟回家的时候，推开杂物间的门，里面的灯光惨白惨白的，施如雪一动不动地坐在亡夫螺蛳粉味的灵牌前，用手机看着up主拼命剪辑出来的“沈烬事件始末”。
灵牌被施如雪当成手机支架了，刚好可以微微抬着脑袋看，不必担心脖子前倾。
沈烟：“……”
完蛋，施如雪怎么还在这里藏着手机？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沈烟心中警铃大作，以为施如雪又花钱请人了。
沈烟站在施如雪身后没出声，当即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算启用备用计划。
“我什么也没做，”施如雪很平静地说，没有当初持刀去砍陆谨铭他妈梁婉的那种癫狂劲儿，“烟烟，累了吗？想吃什么，面还是馄饨，妈去给你做。”
第392章 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
up主夸张的语气、押韵的辞藻化作背景音流淌在陌生的亲母女之间，欢乐的音乐效果也没让屋内的气氛好上多少。
“不了，我晚上八点后不吃东西。”沈烟拒绝，依旧没有放下手机，反而有点警惕地看着转过身来的施如雪。
小时候渴望而得不到的温情，在成年后突然感受到只会产生“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惊悚感。
沈烟和施如雪的关系只有两个人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好过，也就是沈烟刚出生并长到五六岁左右的时间。
初为人母的施如雪生下大女儿沈烟的时候，是非常疼爱的，也很高兴。
世界上终于有了一个和她血脉相连且如此亲密的人，施如雪毫无保留地对女儿注入自己的爱意。
到底是现实的枷锁太重，那些指指点点的言语恶毒又偏激，没人性的行为一次又一次摧残施如雪的身心，爱也就一点点消失殆尽。
长期压抑的环境让施如雪变得暴躁易怒，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崩溃发狂。
年幼的沈烟不理解妈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小孩子读书少，没学历没文凭的，只能一边害怕一边逃避。
还好施如雪从没有阻止过沈烟上学，才让沈烟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长大后沈烟逐渐明白——妈妈生病了。
这个家真是烂透了。
“我这次不会去管他，你放心。”施如雪深深看了沈烟一眼，缓缓转头回去继续看视频。
沈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施如雪也不搭理沈烟的话茬，自顾自地说：“你从小就是个很让我省心的孩子，生病了会自己找医生去看病，能自己换衣服去上学，很少让我操心，你弟弟总是生病，我一度以为他长不大。”
沈烟没动，在亡父的灵位前听着亲弟弟的种种恶行，和亲妈谈心，有点地狱。
“我知道你想要继承家业，他们都说这是你弟弟的，我的东西也是我弟弟的，女人一生下来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长大后这个人也是别人家的。”
施如雪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到底是疯了很多年，此刻已经是难得的平静。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出来，却又限制于语言的贫瘠。
只觉得心中郁郁，思绪沉沉，视野长久地被浸泡在浓雾里，看不清前面的路，也看不清自己的模样，甚至连孩子变了样都没怎么发觉。
“我真是个失败的妈妈……”施如雪苦笑，“你弟弟死了我怎么办啊，我活着不就是为了生下他吗？我是你们爸就好了，活得真潇洒。沈烬为什么不和莺莺好好过，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沈诀的影子，真可怕。”
施如雪乱七八糟地说着，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手指慢慢插入头发里，下意识地抓挠。
生出来的孩子好像那个该死的男人啊，是不该生还是她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