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动机呢?”
“按照常理来说,毁灭证据,掩盖痕迹,自是为了保护凶手身份……”
“所以,抛尸人和凶手不仅认识,还存在着重要关系!”两人一来一回推测到这儿,穆青澄激动的双目放光,“柳氏父子的嫌疑,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掉了!”
“大人!”
江战抹了药油后,脑袋清醒了不少,他将穆青澄专用的仵作工具箱送过来,顺便禀报道:“金太医说,张主簿被刺的那一剑,只差两寸就穿透肺部了,着实危险!好在送医及时,加上金太医这等外伤圣手坐镇,用得又都是宫里的御药,所以,张主簿已经脱离危险了!只不过,还在昏迷当中,若无意外,大概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太好了!”穆青澄喜出望外,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能够放下了。
宋纾余亦是松了口气,“无恙便好。传话回去,令张主簿好生休养,他份内的公务,暂由林书办接替。”
“是,大人!”江战拱手应下。
正在这时,有捕快来报:“大人,柳二公子醒了!”
第115章 :真相昭天下(3)
皇帝沈逐金口玉言:任何衙门,任何官员,皆不得以任何方式阻挠京兆府办案!违者,严惩不怠!
换言之,便是任何衙门,任何官员,都要全力配合京兆府办案!
是以,太医院使收到京兆尹令牌后,丝毫不敢怠慢,派来了一名院判、一名生药库医官、一名太医院下属制作膏丹丸散的作坊女医。
三人向宋纾余见礼,宋纾余请院判先为柳霄诊脉。
院判把脉后,道:“病人肝气上逆,血随气升,郁怒忧思,需放宽心思,好生调理。不过……”
言及此处,院判突然顿下了话语,面上露出复杂之色,柳霄不甚在意的说道:“是有什么不治之症吗?无妨,生死由命。”
院判看见柳霄情绪低迷,便忍了忍没有说破。
宋纾余将院判请到外面,低声问道:“柳二公子还有其它病症吗?”
院判避开旁人,压低嗓音道:“宋大人,不知病人是否经常服用苦参、七叶一枝花、雷公藤等药物?”
“嗯?”宋纾余一愣,“这几味药有什么问题吗?”
院判道:“这种药物长时间使用,或大剂量使用的话,会影
响生育能力。”
宋纾余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柳二公子他……”
“从脉象上看,已经服用一段时间了。”
“……”
同为男子,宋纾余颇觉不可思议。无子,是为大不孝,没有哪个男子会主动损害身体,拒绝生育子嗣,除非先天不足,或被人后天残害。而且,黄依依是被柳霄以无所出的名义休弃的,即便是对外的言辞,但是不难看出,柳霄对黄依依情深意重,是想跟黄依依生育子嗣的。且柳霄有过计划,先把名份坐实,待黄依依日后生下一子半女,再求父亲为黄依依正名。
那么,柳霄为何要服用那些致人不育的药?是有人在暗害他?
隔着十几步远,穆青澄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宋纾余的表情,令她起了心思。
她快步走过去,单刀直入的询问他:“大人,是柳霄的身体出问题了吗?”
“嗯……”宋纾余神情涌上些许尴尬,“柳霄的病,算是难言之隐吧。”
“难言之隐?”穆青澄先是一愣,随即脱口道:“是不能人道吗?”
“咳咳——”
宋纾余万万没想到穆青澄竟会如此豪放,此等不知羞的话,竟能随便挂在嘴上,他被呛得咳嗽不止,旁边的院判,亦被臊得羞红了老脸!
穆青澄见状,一边自然熟捻的为宋纾余顺背,一边拧着眉头,满目不解,“大人怎么了?是卑职说错了吗?难道柳霄并非不能人道,而是患有其它疑难杂症?”
“穆仵作,你……你闭嘴!”宋纾余俊脸红透,生怕院判看了笑话,他一把拉起穆青澄的手臂,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院判“啧啧”叹了两声,心道,这便是百闻不如一见的京兆府一等女仵作?果真是与众不同啊!
“大人!”
穆青澄实在不能理解宋纾余的行径,好似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急于将她藏起来似的。
于是,她半路止步,愤而甩开了宋纾余。
“青澄,你生气了?”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宋纾余急忙安抚道:“这种话,只能我们俩人私下里说,教外人听到不好,若是传出去,恐会招人非议,影响你的清誉。”
穆青澄出言反问:“难道我以女子之身从事仵作,便不会招人非议吗?我的清誉,难道是建立在别人的流言蜚语当中吗?医者、仵作,一个医活人,一个验死人,不论替活人续命,还是为死者伸冤,若不能摒弃男女之嫌,便不可能有所成就!”
“青澄,你莫要误会,我并非不认同你,我只是想保护你。”宋纾余急切的说道。
穆青澄撇撇嘴,“大人知道的,我行得正,坐得端,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我。”
宋纾余漆黑的墨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眼神倔强又坚决,“可我在意,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言语上的,半句也不行!”
穆青澄一下子哑了音。
他们两人的出发点不同,所以没有对错之分。
想了想,穆青澄低语道:“大人,对不起,是卑职反应迟钝,没有及时领会到大人的厚爱,辜负了大人的护佑之心。”
宋纾余默了一瞬,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在穆青澄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言语间不乏宠溺,“你呀,讲起官话来倒是驾轻就熟。可我想听的,是这些吗?”
穆青澄茫然的眨巴着眼睫毛,“那……那大人想听什么?”
宋纾余凝着她的目光越发深沉,他缓缓道:“想听你说愿意嫁给我。”
“……”
穆青澄扭头便走。
大人对“清誉”二字,实在太执拗了!
宋纾余又气又笑,这是他第四次求亲了,不知须得求亲多少次,才能心想事成啊。
柳霄清醒后,一个人发怔了许久,才终于走出房间,央求道:“我想再看一眼夫人,可以吗?”
捕快禀报了宋纾余,得了首肯后,又将柳霄带回地下房间。
穆青澄亲自执笔记录口供。
大悲过后,柳霄冷静了许多,他走近中间的琉璃缸,蹲下身子,颤抖着大掌,轻轻抚上缸中女尸的脸庞,喃喃呓语道:“依依,你怎么在这儿啊?穿得这么少,冷不冷啊?为夫想你了,找了你好久好久,终于找到你了……”
此情此景,在场之人,无不动容,眼中纷纷浸了泪意。
穆青澄吸了吸鼻子,正色道:“柳霄,依照办案规制,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请你诚实回答。”
柳霄没有应声。
穆青澄接道:“死在第二个琉璃缸里的女子,确定是你的夫人黄依依吗?”
滚烫的泪水,从柳霄眼中汹涌而出,他泣不成声:“是,她就是我的夫人。”
穆青澄一边记录,一边询问:“另外两名死者,你认识吗?”
柳霄朝左右琉璃缸各看了一眼,回道:“左边的人是丫环霜翠,右边的是丫环玲珑。”
第116章 :真相昭天下(4)
“霜翠和玲珑,是曾经脸部生疮流脓的丫环吗?”
“什么?”
柳霄反应慢了半拍,望向穆青澄的眼神,空洞且迷茫。
穆青澄耐心的帮他回忆,“在义庄的时候,你亲口告诉我们,自打柳将军同意黄依依进门后,柳家便怪事连连。黄依依撞邪,夜半失踪,柳夫人被飞禽啄脸,丫环脸部生疮,婆子脸上流脓,黄依依起了疹子,痛痒难耐,皆在药石无医的情况下,没过多久,竟莫名痊愈。”
柳霄神情木讷,“哦,对,是有这些事情。怎么了?”
“我现在想知道,同黄依依一起死在这里的霜翠和玲珑,可是你口中患过脸部疾病的丫环?”穆青澄语速缓慢,一字一句,让柳霄听得清清楚楚。
柳霄放空的大脑,慢慢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他的目光在三个女子脸上反复流连,最终给出了确定的答案:“是,是她们!霜翠是母亲院里的二等丫环,玲珑是在大夫人身边侍候的,除了大夫人的陪嫁丫环夏玉外,玲珑是最得力的,也最讨大夫人欢心。我是男子,对内宅的事情不会过问太多,而且她们并非我院里的丫环,就更不会关注了。之所以知道这些,是依依脸上起了疹子之后,府医束手无策,我在外面找了几个擅长医治皮肤病的大夫,依然不起作用。”
“这个时候,我无意听到院里的丫环闲聊,说是丫环霜翠和玲珑告假了,好似是脸烂了,见不得人,整日躲在房里哭个不停,还有婆子常妈妈,脸上生了脓疮,一直流脓,特别吓人。我一听,便觉蹊跷,遂叫人把常妈妈、霜翠和玲珑找来,亲自看了她们的脸,询问了烂脸的原因,但她们均不知病因出在何处。几日后,依依一觉睡醒,脸上的疹子竟然全部消褪了,我喜出望外,可同时又觉心惊肉跳。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跑去看了那三个下人,发现她们的脸,也在一夜之间变得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