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影帝婚综翻红 第46节

  “抱歉,我回来晚了,”陆淮烬宽大温暖的掌心捧着温隐鹤凉飕飕的面颊,亲吻温隐鹤笔挺利落的鼻尖,“你一个人在家有没有害怕?”
  温隐鹤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英俊的面孔,几乎想将男人的一丝一毫都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瞳孔里。
  陆淮烬已经习惯了对着温隐鹤自说自话,见状也不过是温柔地亲了亲温隐鹤的眉心,握起他与脸颊一样冰凉的双手搓揉道:“你很乖,所以我要给你一个奖励。”
  他顿了顿,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泄露了一丝被强行压抑、却已然沸腾的兴奋。
  “你的舅舅和舅妈被判了,就在今天,我亲自去现场,看着他们被押送进去的,”陆淮烬的眼眸此时异常明亮,锋利的眼刀里带着已然见血的残忍快意,英俊的面孔满是狠厉,“他们很谨慎,但终究还是抵不过诱惑,触碰了底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年了,我终于找到机会,把他们送进去了。”
  说完,陆淮烬再度捧起温隐鹤的双手,放置在唇边极轻地吻了吻。
  男人几乎是献宝一般,双手虔诚地捧着温隐鹤仇人血淋淋的头颅,期待地递到温隐鹤的面前。
  只为换取心爱之人嘴角那一抹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笑意。
  “怎么样?”陆淮烬激动不已地捧着温隐鹤的双手一遍遍地亲吻,深黑的眼底充盈着令人心惊的偏执和渴望,几乎如殉道者般热烈燃烧,与冷冰冰的温隐鹤是截然不同的温度,“隐鹤,我替你报仇了,你开心吗?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嗯?”
  至于背叛了温隐鹤的恩师和师兄,早在星环彻底倒台的那一刻,就被陆淮烬一起打包送了进去。
  相信里面的人会好好额外“关照”他们的。
  而当初诽谤温隐鹤的未成年,虽然处理起来有点麻烦,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那些胡言乱语的营销号更是无一人幸存。
  总之,曾经但凡欺负过温隐鹤的,一个个都别想跑。
  温隐鹤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紧咬住牙关,四肢却变得木僵,肌肉紧绷得近乎抽搐。
  陆淮烬焦急地抱紧了他,将自己的手指插进温隐鹤僵直的五指里,用力掰开,恨不得将自己整个身体都嵌进温隐鹤的骨头里,以此将温隐鹤摇摇欲坠的脊椎支撑起来。
  他觉得温隐鹤一定是太开心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谁能在看到自己的仇人锒铛入狱的时候不开心呢?
  陆淮烬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深夜,万物陷入沉睡,空气也凝滞。
  温隐鹤无声无息地下了床,站立在了陆淮烬的床边。
  陆淮烬安稳地闭着眼,呼吸悠长而均匀,全然不知自己身侧的一步之遥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温隐鹤就这样长久地站着,垂着头,额前刘海严严实实地覆盖了眉眼,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蒙上一层浓稠的黑影,身体分毫不动,几乎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连一丝声响也无。
  直到月光悄然攀上温隐鹤的面颊,终于照亮了他满脸无声流淌的眼泪,黑漆漆的眸子却比窗外的夜还要浓、还要冷,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萦绕着一种阴暗潮湿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连自己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肉里都毫无所觉。
  陆淮烬问他,他开心吗?
  他回答不出来。
  他应该开心吗?
  或许吧。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那样真心以待的人们要如此伤害他,为什么他那般珍惜的人们要一个个地抛弃他。
  是他还不够好吗?是他哪里做错了吗?
  好像从小到大,只要是待在他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好过。
  五岁那年,他的父母为了给他买生日蛋糕,出了事故,当场身亡,从此他便辗转于亲戚家中。
  所有人都说是他克死了他的爸妈,他此后光是闻到蛋糕的味道就会呕吐。
  那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父母的忌日。
  曾经有段时间他特别羡慕狗狗,因为狗狗可以靠撒娇卖萌,就让人们争先恐后地渴望与它们成为家人,但是人却不行。
  人类不像动物那么讨喜,可以获得他人无条件的宠爱。
  七岁那年,他幻想自己是一只小狗,然后学着狗狗的模样去讨好别人。
  但是所有看到他的人都骂他是脏乞丐,然后把他赶走了。
  “天呐,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该不是脑子有病吧?”
  “看起来好像是那谁家的拖油瓶……”
  “他就是那个小克星啊?啧啧啧,赶快赶走赶快赶走,一大早上的,真他妈晦气!”
  小卖部的老板抄着扫把出来了,对着小小的温隐鹤就是一通乱打。
  小隐鹤害怕极了,抱着脑袋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试图逃走。
  小卖部老板蒲扇般的大手却一把攥住了小隐鹤细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那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
  随后,小隐鹤一路被小卖部老板生硬地拖回了舅舅家。
  在街坊邻居们好奇的目光下,小卖部老板气势汹汹地砸开了温隐鹤舅舅家的大门。
  “喂!你们家的小克星都跑到我们家门口要饭来了!你们平时没给他饭吃吗?”
  四周立刻传来了一片哄笑声。
  舅舅的脸瞬息涨成了狰狞的紫红色,下颌猛地绷紧,太阳穴下的青筋清晰地鼓起来,一下一下突突地跳动。
  他死死瞪着温隐鹤的眼球因愤怒而凸起,显得他整个人几乎像要吃人的怪物一样恐怖。
  小隐鹤惊恐地蜷缩起来,差点以为舅舅真的会把他吃掉。
  舅妈一边给小卖部老板道歉,一边攥着小隐鹤的头发,将他一把拖进屋里。
  尖锐的谩骂和沉重的拳头铺天盖地地砸在了小隐鹤的身上:
  “你这个扫把星!你不要脸啊!我们家是苛待你了吗?要你去乞讨?你就是成天报复我们一家是不是?你就是一个小白眼狼!你爹妈也是成心恶心人啊,当初怎么就没把你一起带走呢?非要丢个烂摊子给我们,是不是故意搓磨我们啊?!人家家里的死人都要庇护亲戚,我们家里死人了可好,反而克我们这些活人啊!”
  “既然你这么喜欢乞讨,那你今天就干脆不要吃饭好了,去吃外面的垃圾吧!”
  小隐鹤被舅舅一脚踹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小隐鹤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就被赶出来了,他好冷,也好饿。
  四周有无数的脑袋从门里探出来偷看他。
  “啊,那个小孩儿好可怜啊,我们要不要喊他一起进来吃点啊……”
  “别人家里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饭吧!”
  小隐鹤的视线扫过了路过的每一间屋子,但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沉默地挪开了视线,然后默默关上了门。
  他只好垂着头离开了村社,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垃圾场,看到里面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洞,洞里还铺着脏兮兮的衣服,看起来很暖和,他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打猎回来的狗狗一看自己家被一个臭烘烘的小孩占了,顿时愤怒地“汪汪”狂叫起来。
  却不想小孩儿吓得浑身一抖,随后哇一声大哭起来。
  狗狗登时懵了。
  它对着小隐鹤龇牙咧嘴,又凑近小心翼翼地闻了闻,最后还是嫌弃地钻了进去,火炉一样滚烫而柔软的身体安静地蜷缩在了小隐鹤身边。
  小隐鹤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轻轻抱住了狗狗暖呼呼的身子。
  狗狗的耳朵抖了一下,没搭理他。
  从那以后,小隐鹤便总是喜欢跑来找狗狗一起睡觉。
  他总是挨饿,狗狗可怜他,就跑出去找吃的,然后带回来给他吃。
  小隐鹤也不嫌弃,高高兴兴地吃了,第二天就因拉肚子而病倒了,又挨了舅舅一家一顿臭骂。
  他再不敢乱吃狗狗送来的食物了,但又怕狗狗会因为他的拒绝而伤心,就从舅舅家里带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出来,给狗狗布置了新窝。
  衣服上满是小隐鹤身上的味道,狗狗兴奋地在上面打滚,用嘴巴激动地撕咬,直到自己的口水把衣服浸染,让衣服同时沾满了他们俩的味道,这才心满意足地和小隐鹤依偎在他们的新窝里。
  小隐鹤抱着狗狗暖烘烘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想,这可能就是家的感觉吧。
  然而一人一狗都没注意到,一个成年人熟悉的影子在垃圾场门口一晃而过。
  于是,两天后。
  小隐鹤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舅舅突然和颜悦色地对他说:“隐鹤啊,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跟一只狗狗一起玩?”
  小隐鹤浑身猛地一颤,眼珠惊恐地睁大,满脸的血色在瞬息间褪得一干二净。
  舅舅的脸孔很瘦,皮肉紧紧地绷在嶙峋的骨架上,此时夸张地向上提起,努力堆砌出一种慈爱的模样:
  “哈哈,别害怕,舅舅也不是责怪你的意思,你看,今天咱们家炖了这么多骨头汤,剩下的骨头你都拿去给那只狗吧。”
  此时年纪尚小的小隐鹤,还没有锻造出能一眼看穿人假面的能力。
  他并没有窥见,舅舅说完这段话,瞳孔深处却蓦然闪过的一丝带着浓浓恶意和阴毒的光。
  小隐鹤只是欣喜若狂地用塑料袋装好了骨头,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垃圾场。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怎么都找不到他的狗狗了。
  他在外面疯狂呼喊了一下午,几乎跑遍了方圆十里所有的路,直到日薄西山,小隐鹤才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舅舅家。
  舅舅和舅妈讥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圈他落魄的模样,忽然像彻底憋不住一样,指着他疯狂地大笑起来。
  小隐鹤茫然地低头看了看手里依然紧紧攥着的装满骨头的塑料袋,又看了看舅舅和舅妈因狂笑而扭曲的面庞,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猛地趴在地上疯狂地呕吐起来。
  看吧,他连他的小狗都保护不了。
  他果然不配拥有自己的家。
  这是他一生的阴影,也是他一生的渴求。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内心的欲望不仅没有半分消退,反而逐年递增,如今已对“家”这个词有着近乎偏执的执念。
  所以,无论是谁都好。
  是一个人,还是一条狗,谁都无所谓。
  只要愿意收留他,愿意跟他成为一家人,无论需要他以什么样的形式留下,他都愿意。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愿望能够在自己临死之前被一个陌生男人实现。
  他承认,他被男人那声“跟我回家”深深地蛊惑了。
  于是他做出了他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
  他跟着陌生男人“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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