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181节

  这话像是顺理成章且轻描淡写地询问“是否要见一见家长”,也顺利地让顾至睁圆了眼。
  这还是郭嘉第一次在顾至眼中见到类似于“惊悚”的意味,不由大笑。
  “大公子且饶了明远吧。虽然我们都知道明远与文若……嗯,但要是让他去招待荀家的兄长,未免也太惹眼了些。”
  曹昂不曾往这方面想,不免露出些许歉意:
  “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
  “大公子言重。”
  顾至神色凝肃,看起来颇为认真,
  “我还要去主公那复命,这会见荀氏族人一事,不如交给郭奉孝。”
  吹拂着柳枝的春风蓦地停下,郭嘉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
  他立即道:
  “我亦有事要去找主公磋商……”
  “不知奉孝所为何事?我可替奉孝代为转达。”
  见这两位谋士又开始相互“拆台”,曹昂在心底暗叹了一声,出言转圜:
  “二位勿忧,若二位抽不出闲暇,此事便交托给在下。”
  郭嘉刚才的那几句拌嘴,只是习惯使然,并非真的排斥这件事。
  眼见身为大忙人的曹昂又开始揽活,郭嘉那鲜少上线的良心到底痛了一下。
  他清了清嗓,缓声开口,
  “大公子这些时日辛苦守城,又要处理诸多事务。此事便交由我与明远。”
  被郭嘉一锤定音,顾至没有再推辞。
  最后,局势演变成顾至、郭嘉、戏志才三人一同去见荀家的族人。
  为了让“老乡拜访”的理由更逼真一些,郭嘉还拖来了一向不被他待见的枣衹,让枣衹打头阵,在前头领路。
  枣衹今日休沐。见到三个稀客,正摸不着头脑,就被郭嘉塞了一只雉,三只玉匣,让他去见一见新来的“老乡”。
  枣衹不明所以,倒是没有推却,大剌剌地走在最前方,敲响了“老乡”的大门。
  “荀氏新来的族人就在此处?”
  枣衹行事一向不拘小节。但大约是荀氏一族的高致之风过于深入人心,从来不在乎虚文浮礼的枣衹,在敲门前整理了自己的衣襟,就差把野雉的毛都捋顺一遍。
  一番捯饬之后,枣衹终于敲响荀家的大门。
  荀家的仆从打开院门,一看到眼前这个“名动颍川”的大人物,就下意识地想将院门关上。
  但他理智尚存,又因为看到了枣衹身后的另外三人,仆从耗费了好大的力,才止住了关门的冲动。
  “听闻有‘故人’来,我四人特来拜会。”
  枣衹将手中扑腾乱飞的野鸡塞到仆从手上,抖干净手上的鸡毛。
  雉,也就是野鸡,通常是士人间常用的拜见礼,象征着高尚的品德,某种程度上比他手中的玉匣还贵重。
  枣衹送的这个礼物合情合理,在仪礼上挑不出过错,唯一的问题是……他送的这只野鸡实在太能扑腾。
  仆从险些被扑腾着翅膀的野鸡扇中面颊,字面意义地被蹬鼻子上脸。
  他无暇招待几人,只能勉强按住比年轻时的枣衹还要聒噪的野雉,艰难地道。
  “几位稍待,容我进去禀报……”
  “南烛,可是有客人来访?”
  一道陌生而温雅的声音从院内响起。
  顾至的目光掠过扑腾乱动的鸡翅膀,向里侧看去,隐隐约约见到一片缃色的衣影。
  衣影晃动,仆从恭敬地应了一声,带着过于激愤的野雉退向一侧,为那人让路。
  一位身形瘦长,唇上蓄着墨黑色短须的男子站在几人的面前,眉目清平而威严,衣饰极为简朴。
  他看似与荀攸一样,敛声凝息,将所有光芒都内蕴隐藏。但他的脊背如青竹般挺直,带着几分峻拔的冷意。
  顾至曾无数次听荀彧提及他的家人。根据“衣不重彩,光华内蕴”的特质,眼前之人应当就是编写《汉纪》的荀悦。
  荀悦似是留意到远处的视线,朝着顾至的所在投来目光。
  那道目光,与他本人相仿,平和中带着堪破一切的冷峻。
  “几位请进。”
  荀悦并袖一揖,请几人入内。
  站在最前方的枣衹竟是在此刻猛地退了一步,险些撞到后方的郭嘉。
  他一面站直,一面退到郭嘉身侧,对着郭嘉咬牙切齿。
  “郭贤侄,你说来见荀家的老乡,可没说要见的是荀仲豫。”
  郭嘉佯作惊讶:“我还以为世叔知道,就没多提。”
  几个客人主动登门拜访,却不肯入内,其中两个还在叽叽咕咕……对这近乎失仪的举措,荀悦只耐心地站在院中,并不催促。
  “仲豫,有客人?”
  又一道声音响起,屋内走出另外两道颀长英拔的身影,其中一人顾至认识,正是荀谌。至于另外一人,与荀谌的面容略有两分相似,应当就是荀谌与荀彧的兄长,荀衍。
  荀谌、荀衍一走到院中,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顾至身上。
  第144章 两家会见
  被两道堪比太阳射线的目光同时注视, 顾至意识微顿。
  如果现在盯着他看的是别人,哪怕一百个人同时投以注视,他也能淡然处之。
  然而, 眼前这两位虽然并非百万之师,他们的身份却比百万之师更加可怕。
  他们是荀彧的兄长。
  在这两道视线的注目中,顾至不自觉地挺直脊背:
  “未能事先递送名刺,贸然打扰,还请海涵。”
  戏志才站在后侧, 打量着气氛迥异的三方,终究什么都没说。
  站在最前方的枣衹停下抱怨。哪怕他常给人留下读不懂氛围的印象,此刻也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站在门后的荀悦妥善地打着圆场:
  “我与兄弟几人初来乍到, 尚有行囊没有安置。不然, 正该由我们几个远到之客拜访司空与各位才是。”
  灰瓦屋檐下的荀衍与荀谌亦收回目光, 请众人入内。
  不管荀氏堂兄弟各自有着怎样的想法, 他们面上都维持着一致的亲和与友善。
  几人进入堂中,各自落座。
  屋外传来野雉的叫唤。那只代表品性高洁的野雉,正扑棱着翅膀, 追得荀氏门仆气喘吁吁。
  因为这有目共睹的动静,屋内陷入无法描述的寂静。
  郭嘉看向枣衹的目光颇为奇异。
  早前在菜市上买雉的时候, 这雉还好端端的, 只在枣衹手上提了一圈, 就变成这副模样。
  无怪当年烹猪杀鸡时,就枣衹家的动静最大。
  荀悦好似没有听见外头的骚动,让仆从给来客奉上桂皮汤。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 顾至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他坐在北侧偏中央的位置,与戏志才同席。对面是荀衍、荀谌两兄弟。
  如果略去中间四张窄小而独立的桌案,换上一张大圆桌……那画面太像相亲宴, 他不敢想。
  好在,那个本该与他“相亲”的人物并不在现场,顾至心中的怪异感与不自在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他用最小的刻度,沉默地呷着桂皮汤,听着几人的寒暄。
  期间,对面不时有目光向他投来,一触即离,甚是不经意,却让顾至如芒在背。
  大约因为荀谌早就与他见过,已没了最初的好奇,荀谌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极短的时间,便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绪,又一次走了神。
  聚集在顾至身上的视线,更多来自于荀衍。
  荀衍不喝水的时候看他,喝水的时候也看他;与人说话的时候看他,不与人说话的时候也看他……
  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视线就像定期上岸的海浪,潮涨潮落,永不停歇。
  顾至从起初的不在然、僵直,变成了后来的麻木。
  甚至,在荀衍又一次看过来的时候,习惯到麻木的顾至还能举起水杯,遥遥地向荀衍敬了一盏。
  当他破碗破摔,主动以攻为守,反倒让荀衍无从应对,沉默地移开目光。
  就在顾至以为这一劫总算过去,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对面的荀衍再一次望了过来。
  “冀州、幽州已定,但州内的袁氏门人仍摇摆不定,欲跟从袁谭,谋取好处,顾郎可有想法?”
  寻常的寒暄中忽然加入一个格格不入的话题,其他人不由停下话语,纷纷朝这边看来。
  顾至做好了各种准备,唯独没想到荀衍会问这个。
  那双与荀彧并不相似,却同样湛然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其中并无为难之意,只有些许疑惑与探究。
  尽管荀衍的本意并无为难,但在此情此景抛出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到底不符合荀氏的作风与训诲。
  荀悦由是出言制止:“休若。你若有此闲心,不妨谈谈自己的看法?”
  荀衍垂眸应是,正要赔礼,坐在对面的顾至先一步开口。
  “一动不如一静。”
  顾至没有直接回答荀衍的问题,反而讲起了曹操与青州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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