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36节

  郭嘉效率极高地做好了决定。眼角余光瞅见荀彧的书僮捧着一个药瓶缓缓走来,当即起身。
  “炳烛是来替我送药的?多谢好意,不过你这好似是刀口药,能治跌打损伤?”
  炳烛是书僮的名字,出自本朝刘向的《说苑》,有炳烛之明、皓首穷经之意。
  顾至也随之起身,回首时,正巧看见炳烛露出怪异的神色。
  荀彧与郭嘉是旧交,他的书僮也与郭嘉颇为熟稔。
  只见炳烛维持着玄妙的神色,细声细气地解释:“郭士子,这药不是给你的。”
  郭嘉面露疑色:“这里就只有我与小顾将军二人,不是给我的,难道是给……”
  话语一顿,他上下打量了顾至一番,
  “可是小顾将军并未受伤。”
  炳烛没有多言,他走到顾至身前,恭敬而客气地递出手中的红漆陶瓶。
  “小郎君,此药对水疱、创口皆有疗效。家主那正好多了一支,想着小郎君或许用得上,便让我替小郎君送来。”
  郭嘉稀奇地看向顾至:“莫非你真的伤到了何处?”
  顾至:“……并未。”
  炳烛送完药,没有多话,向两人行了礼,转身离去。
  荀家那边正忙着,门人与护卫们在帮士兵们扎营,荀彧本人则在与曹操谋议着家国大事。
  炳烛办完家主托付的事,也要去门人那边帮忙,无暇逗留。
  郭嘉仿佛围观稀有动物一般,绕着顾至走了一圈又一圈:
  “你真的没受伤吗?再仔细想想。文若从不无的放矢,哪怕因为你年纪小,多照拂你一些,也不会平白无故做一些无用的事。”
  见顾至不想理他,他又凑近了一些,抬臂去碰顾至的左肩,毫无意外地,被避开了。
  郭嘉压低了声音:“咱俩是什么关系,何必如此严防死守地瞒着?你若是受伤了,尽可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旁人,还能帮你敷药。”
  咱俩是什么关系?
  咱俩很熟吗?
  “咱俩自然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顾至毫无情谊地说着,再次避开郭嘉的手,
  “那匹‘好心人’‘送’给你的马呢?还回去了?”
  “……”郭嘉微妙地停了一停,“已交到曹子孝将军的手中。”
  他原想找那个裨将军赔个罪,但是黑灯瞎火的,认不出人,太过麻烦,索性直接交给上级负责人。
  这么一打岔,郭嘉也收了玩笑打闹的心思,神色间多了一分俨然与郑重:
  “既然手头有伤药,还是及时用上为妙。哪怕是再小的箭疮,一旦被外邪侵入,化为疮疡,便能轻易地夺人性命。”
  这个道理,顾至不是不明白。
  在缺少抗生素的古代,如果外伤没有经过妥善的处理,受到致病菌的严重感染,那就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在原著小说中,江东小霸王孙策,就是死于面部箭疮所引发的细菌感染。
  只是……
  “并非是我与自己过不去,实在是……我也不知自己何处受了伤。”
  他刚才说“没有”,当然不是在瞒着郭嘉。
  而是他真的这么想。
  脖子上的老伤口已经结了痂,用了老徐给的药,连红肿增生都已经完全消退,不需要继续用药。
  何况,颈部的那道刀伤被衣领和黄色丝绦严严实实地遮挡着,荀彧应当无法瞧见才是。
  与西凉军对战的时候,他从头到尾游刃有余,几次全身而退,连毫毛都不曾伤到一根。
  即使他一再否决,郭嘉也始终坚持着最初的论断:
  “文若心细如发,不可能弄错,你再想想?”
  顾至沉思了许久,忽然摊开手,看向自己的手心。
  被马缰磨出的水泡,因为激烈的对战,不仅全部破裂,破溃受损之处,还被缰绳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
  对了,在城外被西凉哨兵拦截的时候,为了躲避刀锋,他用了十足的力牵引缰绳,应当就是那时候伤到的。
  郭嘉光是看着密集的水泡就觉得疼:“伤成这样,你竟一点也没感觉?”
  顾至望着掌心那道狰狞的血痕,无言以对。
  他从小五感敏锐,唯独对痛觉感应迟钝,这一点,即使是穿越再多次也没有丝毫改变。
  顾至拒绝了郭嘉帮忙敷药的邀请,单手托着陶瓶,打开顶盖,在左手掌心洒了一些药粉。
  想起炳烛说过这药不止对外创有效,对水泡也有一定的效果,他又在右手洒了一些。
  刚阖上药瓶盖子,将小巧的药瓶放入袖囊,顾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震怒且高亢的惊呼。
  “喂——那边枕着头,嘴角翘得老高的小子,你是不是那个偷我马的那个?”
  闻言,顾至往身侧瞥了一眼。
  将两手垫在脑后,百无聊赖哼着小曲的郭嘉,嘴角的笑肉眼可见地凝固了。
  第23章 耐罪
  顾至找了一块等人高的山岩靠着, 在一边看好戏。
  假如此刻有一碟瓜子、腰果,那就能看得更开心了。
  郭嘉却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逃避现实,更没有悄悄跑路或者装傻充愣。
  在短暂的僵硬后, 郭嘉转过身,满面惊喜,如同看见阔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对着不远处的裨将笑道:
  “原来是你,找了你许久, 可算是找着了。”
  正要发作的裨将:?
  他的怒火蓄力到一半,还在持续飙升,就被这过分绚烂的笑闪花了眼, 硬生生地卡住。
  难道认错了人?这人并不是偷马的小兵, 而是自己以前认识的?
  种种怀疑在内心叩问, 让裨将的愠怒少了最根本的底气。
  郭嘉三两步走到裨将跟前, 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
  如此自来熟的模样,将裨将强行硬控了数秒,他竟是没有避开。
  脑中搜罗的人脉已经从二舅爷家的三表哥的儿子, 列举到自己失散多年、同父异母的好兄弟。
  裨将还在头脑风暴,突然眼前多了一只灰扑扑的钱袋。
  “我已将战马归还给了子孝将军。因事急从权, 贸然借用了将军的马, 是我的过错。这是补上的赁马费用与赔礼, 还请将军收下。”
  裨将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弯,终于将混乱的思绪理了个明白。
  这个跟他摆出哥俩好模样,活像是跟他同穿一个裤裆的家伙——就是那个半路卷走他战马的小贼。
  他竟然没有半点胆虚的模样!?
  “不问自取, 是为盗也。”
  裨将心中余怒未消,见郭嘉年龄不大,认错态度尚可, 便想着好好跟他科普一下汉律军法,以免对方日后又因为“事急从权”,走上歪路。
  “按照军律,盗窃者即便是赔偿了钱财,也要笞二十……”
  训责的话语在看清钱袋内部的瞬间哑然失声。
  钱袋里除了小半贯铜钱,还有半块金饼。
  这半块金饼,约值四五千铜。
  这些钱,别说是赁金,放在太平盛世,买下一匹良马都已足够。
  裨将只觉得那半块金饼晃得人眼花。
  自秦以来,金为上币,平头百姓见不着也摸不着。
  哪怕金银玉器在乱世甚至没有一石粗粮值钱,这也是大手笔了。
  正在裨将发怔失神之际,他的眼角余光轻晃摇曳,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呆板地抬头,视线的正中,一个面貌年轻的将军正抱着兜鍪,朝他们这边走来。
  那将军身形伟岸、眉清目明,瞳孔是少有的乌黑色,身上携着寒冷的夜露与滚滚的血腥之气。
  裨将连忙抱拳低头。
  “将军。”
  顾至闻声抬眸,看到了逐渐走近的曹仁。
  曹仁是曹操的从弟,年龄却与曹昂相仿,只比曹昂大了五岁,将将踏入二十三岁的虚龄。
  听闻曹仁年少之时便已精通骑射,却因为“不修行检”,被同乡之人诟病。成年之后,汉王朝动乱不堪,兵连祸结,他从此严法奉令、独当一面,随着曹操南征北战。
  顾至对曹仁的认识仅限于此,在姓曹的大家庭中,能给他留下记忆的也就这么几个。
  “将军所为何事?”顾至率先开口。
  他所在的位置背靠山石,与裨将、郭嘉以及其他人都隔了一长段距离。从曹仁的目光与行进路线来看,这人就是来找他的,旁边可没有别人。
  “城中一箭之恩,仁还未向先生谢过。”曹仁肃着脸,拳掌相抵,郑重答谢。
  有一点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顾至想起城中的一幕。
  那时,曹仁为了援护无辜幼童,险些被西凉兵砍伤,是顾至及时射了一箭,解了他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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