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病弱”谋士,战绩可查 第18节

  曹昂眼瞳变圆,想起荀彧不久前曾替顾至捡了一根木条,近距离地交给他。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可是顾至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与不耐。
  还未等曹昂想个明白,他们已抵达曹操的居室。
  曹昂目送荀彧入内,没有一同进屋。
  只言片语从屋内淌出,隐约可闻。
  少许寒暄之后,曹昂听到熟悉而温缓的声线。
  “将军若想将计就计,需得分辨细作。今夜有几人行止可疑……”
  曹昂预备离开的脚步骤然一停。
  将计就计。
  他收拢螺青色的披氅,在微凉的夜风中呵出一口冷气。
  莫非,荀文若早就猜到……他的阿父并未受伤?
  ……
  顾至修好窗外的槛栏,回到屋中,放下支摘窗的小棍,将挡风板放下。
  初秋的夜晚略有凉意,顾至没有点灯,用墙角的盥盆简单洗漱了一番,将外袍挂到木制椸架上,就着衾被裹成一个小蚕。
  小蚕扭动了一番,从顶部探出一个脑袋。
  顾至俯面向下,额头抵着麻布枕头。
  那个钱四,当众发了假誓,令他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
  耐心也随之告罄。
  ……无聊。
  不管在哪都一样无聊。
  蚕蛹颠锅翻面,顾至仰面躺在床榻上,闭眼入睡。
  这间主卧的隔音效果聊胜于无,与曹操那间会客室别无二致。
  多亏现在是夜晚,周遭没有太过喧闹的声音,只偶尔有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犬吠声,驱散了时间静止般的死寂。
  不知躺了多久,顾至再次睁开眼,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顶棚。
  ……太早了。现在是戌时,换算成现代就是七八点左右,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
  哪怕肉体的生物钟已经催他入睡,精神上仍然亢奋。
  这么一想,似乎更生气了。
  这个世界甚至没有手机。
  闲极无聊,顾至在脑中搜罗着原主的记忆,试着分门别类。
  由于记忆过于琐碎凌乱,顾至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也还是模糊不清。
  例如原主过去的旧识——不管是仇人也好,亲人也罢,在他脑中都只有一个模糊的面容。
  比秃头披风侠的脑壳还光滑。
  他甚至怀疑原主的记忆是不是一场梦。一旦梦醒,就再也想不起梦中人的五官。
  不知不觉,犬吠声停歇。
  浓郁的睡意袭来,在即将沉入梦乡的前一刻,顾至听到一段极其细微、近乎于无的脚步声。
  他蓦然睁眼,将注意力集中在房梁上。
  屋顶有人。
  第13章 梁上之客
  顾至屏气凝神,垂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
  原本收在被窝里的手悄悄向上,探入枕头的底下。
  那里放着一根从槛窗上拆下来,没有安回去的木棍。
  屋顶的脚步停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它的主人在犹豫,还是迷了路。
  仅仅两三息的时间,风声再起。
  粗砺的瓦片摩擦生响,有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手,悄悄挪开了房顶的一片青瓦。
  一豆月光垂落,顾至虚闭着眼,隔着拳头大小的空洞,对上了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珠子。
  “……”
  握着木棍的手稍稍收紧。
  那只肝火过旺的眼珠子盯了他好一会儿,悄悄将瓦片挪了回去。
  月光消失,室内重新堕入黑暗。
  几声细弱的脚步在屋檐掠过。门外有什么物件轻飘飘地落地,停在他的门口。
  那人从屋顶,跳到了他的房前。
  一柄锋利的小刀顺着门缝捅入,下压,抵上了门栓。
  横亘在房门上的木栓被刀片抵着,一寸寸地往右滑动,直到离开门缝,摇摇欲坠地垂下一段。
  “咔”——
  伴着沉闷的撞击声,木门被人推开了一道缝。
  微风涌入房中,无力消散。
  一个中等身量,戴着暗红色帻巾的男子扒着门,借着门缝,谨慎地探查。
  没有听到动静,他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极有耐心地轻推木门。
  因为移动的速度过慢,木门没有发出声响,就这么静默地被男子推开。
  整个过程耗费了十余息的功夫。等门户开到容许一个人通过的程度,他侧身踏入房中,再用同样的力道,小心而缓慢地关门。
  门被彻底掩上,男人舒了口气,背对着门板,从怀中掏出一块打火石。
  微弱的火光亮起,男人又从佩囊中取出一支窄而短的青铜灯,点燃灯芯。
  幽昧的火光被他用一只手小心地罩着,仅从指缝间投射出丝缕。
  男人移动灯盏,让这丝缕寸光在房中缓缓移动,帮他查探房内的每一样器物。
  暗光照到东南方向,探到了墙角的一张矮榻。
  矮榻上躺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紧闭着眼,无知无觉地熟睡着。
  男人试图看清少年的脸。可是光线太暗,他无法看清,便提着小灯,踮着脚,缓缓靠向矮榻。
  在距离矮榻还有两步的位置,他终于勉强看清了少年的脸。
  男人停在榻前,将声音压得极低,迟疑而试探地唤了一声:
  “顾至……顾郎?”
  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也无比微弱,仿佛死了一般。
  男人眼眸微动,伸出手,探向顾至的颈侧。
  骤然,一只冰冷得不似活人的手攒住他的腕骨,旋即一股巨力让他被迫前倾,连带着青铜灯一起跌向床榻。
  男人当即做出反应,将青铜灯往身后一丢,便要制服那只手的主人。
  可他抓到的是一个麻布做成的枕头。有一道风从他的身侧掠过,来到他的身后。
  男人眼神一厉,被攒着扭向背部的手借势向后,欲予对方一记肘击。
  却被一个坚硬的物件挡下。
  男人手肘上的麻筋被撞得一颤,当即疼得脸庞扭曲。
  顾至一手抓着男人的腕骨,一手横着木棍,在用木棍截下男人的肘击后,格外流畅地绕到男人的身前,夹着他的另一只手,抵在他的颈部。
  “你是何人?”
  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却和他的手指一般,沁着凉意。
  被木棍压着脖颈的感受并不太好。仅仅能透得过气,却避免不了紧迫的窒息与恐惧感。
  男人却只是疼得抽气,并不回答顾至的问题。
  顾至松开木棍,从身后掐住男人的脖颈。
  掉落在地面上的油灯歪着脖颈,将最后的光芒投射到榻前。
  顾至站在男人身后,左手按着男人的手肘,反剪着压在男人的背上;右手绕过男人的另一条手臂,以束缚环抱的姿势,掐着他的咽喉。
  冰冷的手没有任何温度,像极了死人。
  男人恍惚地想着,忽略左肘的剧痛,急迫地询问:“你是顾郎?”
  “先回答我的问题。”顾至缓缓收紧指节,毫无温度的指腹嵌入颈部的皮肤,带着不容拒绝的逼迫。
  “嗬——”
  男人的喉口溢出呛咳,顾至却没有收手,仍然用力扣着他的喉骨。
  “你的……嗬……脖子上是否有一条……黄色丝绦……”
  扣着颈部的指骨一滞,稍稍松开寸余。
  “上头挂着天禄玉坠。”
  顾至冷漠垂眸:
  “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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