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了期待的事情,处理业务的效率莫名快了不少。
  比预期还要更早结束,芮湫放松地整理桌面,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半晌。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打来的人是谁,便迫不及待地接听。
  “到楼下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被她话语中的愉悦镇住,顿了顿,喊道。
  “小湫。”
  这不是乔安乙打来的电话。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芮湫喉咙干涩了起来,她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妈妈。”
  “舍得接我电话了?”芮眉的语气疲惫,可却还是难以掩饰其中的严厉,“长大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没有。”
  “算了,”她打这个电话也不是想和女儿再吵一架的,于是直入主题道:“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事?”
  听到这句质问。
  她的胃里泛起恶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强忍下那种干呕的不适感,芮湫语调嘲讽地扯起嘴角,“你不都知道了吗?那还有什么好来问我的?”
  芮湫突然觉得很荒唐。
  自己都已经这么大。
  芮眉身为她在世界上最亲的人,能够想到关心她的手段,就是找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间谍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脊背蓦然发凉,手臂上迅速冒起鸡皮疙瘩,“我到底哪里让你这么不放心?”
  “我做错了吗?”芮眉的音量由于激动而逐渐提高,“我的女儿没有和她妈妈商量过,就找了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来家里。芮湫,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她不是这种人,你根本……”
  听到自己妈妈这样诋毁乔安乙,芮湫便涌起一股愤懑。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无情打断。
  “你了解她吗?”芮眉的语调凉薄,“你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你难道不觉得她接近你会有别的目的吗?”
  芮眉的质问咄咄逼人,芮湫只觉得窒息。
  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算是又怎样,”芮湫恨恨地说道,“那也和你没有关系。”
  话音落,她像被烫伤似的迅速挂断。
  手机被她丢在桌面,她的嘴唇不由地微微颤抖,抓住扶手的指甲泛起了白。
  乔安乙安静地矗立在办公室外,高高抬起的手指,最终轻轻落在门把上。
  她无意听到这场对话。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等会再来时,耳畔边突然炸开一句询问。
  “请问您找谁?”
  乔安乙被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我……”
  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原先寂静的屋内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很快是拧开门锁的声响。
  芮湫出来了。
  乔安乙略微局促地与不远处的人对视。
  过后,她对一旁的助理说道:“找我的。”
  第18章 眷恋
  芮湫的办公室很气派。
  前厅是办公谈话的地方,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休息室,算是她的私人场所。
  她们没有呆在前厅。
  乔安乙被芮湫带到了休息室。
  真不愧是这人的地盘,就连风格习惯都和家里很像。
  从刚才进来芮湫就很平静,仿佛十分钟前痛苦不安的人是乔安乙的错觉。
  她望着面前这人的背影,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坐,想喝什么?”芮湫打开冰箱问她。
  “冰水就好了。”乔安乙一边卸下挂在肩膀上的相机,一边把带来的“惊喜”搁在茶几上。
  她现在也分不清自己这个突发奇想的礼物还算不算惊喜。
  但她知道,反正自己这个不打招呼就上来的行为一定是惊吓。
  芮湫拿过壁龛的两个马克杯在水池边清洗着。
  乔安乙无所适从地摸摸衣摆,两只眼睛漫无目的在屋内晃了一圈,脚下却很诚实地往那人的方向越靠越近。
  她像闯祸的小狗一样上下挑着眉,手指扣扣大理石边,语气诚恳:“对不起,我应该要提前和你说了再上来的……”
  那人的动作一顿,对她很温和地笑,“又不是多大的事。”
  乔安乙也回了个灿烂的笑,眼睛里却观察到说完这句话后,芮湫的表情又变得低落起来。
  洗净的杯子乖巧地候在桌面,水珠沿着杯壁缓缓滴落。
  乔安乙长臂一伸握着杯子去冰箱,自顾自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
  芮湫无言地注视着面前这人的行为,没说什么。
  只是在乔安乙过去坐下后,跟着那人过去。
  这时她才注意到茶几上那个玫红色的包装盒,“这是你和我说的小惊喜?”
  “嗯嗯,”她回答得很用力,脑袋认真地点,“帮朋友的忙,她请的。”
  听到这话,芮湫又欣慰又好笑,很配合地开始拆礼物,“哎呀,我们安乙怎么这么好。出去吃好吃的还想着我。”
  “嘿嘿,我买了不太甜的味道。”她傻兮兮地跟着笑,“这家店还挺好吃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今年的第一口冰淇淋就在这啦,”芮湫拿勺子剜了一口,浓郁的抹茶清香瞬间充斥着口腔。她称赞道:“我很喜欢。”
  乔安乙也挖了一大勺香草味的塞进嘴里。
  那种冰凉又甜滋滋的厚乳奶油令她愉悦地眯起了眼。
  很好很好。
  赏脸尝完所有味道,芮湫将勺子轻轻搁在盒边,拿起一旁的冰水抿了口,长腿交叠地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人享受美食。
  她不确定乔安乙听到了多少,也明白现在的气氛是两个人心知肚明,努力避让的结果。
  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绕过去,心底却又不想悬着一件不甚安稳的纠结事。
  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在体内留下隐隐的冷。
  芮湫抿了下唇,直白地问:“你听到了吗?”
  这句话成功让乔安乙呛到,她咳嗽了几声,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这个问题模棱两可,而且不管怎么回答好像都不是很恰当。
  她犹豫了半晌,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可以听到……吗?”
  瞧着这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突然轻松了些。
  芮湫俯身将杯子放下,朝着乔安乙坐的位置挪得更近了些,“没什么不能说。”
  她盯着对方的眼睛,语气软了下来,“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那些痛苦的回忆,芮湫不想再一个人承受了。
  “当然,”乔安乙端着杯子喝了口,姿态都更端正一些,洗耳恭听道,“说吧。”
  “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芮湫的眼睛里氤氲起悲伤,她勉强地弯起嘴角,“就算是母女也一样。”
  “在我读小学前,妈妈的事业还在初期。我们住在两百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里。那个时候,她还会和我说些工作上的委屈和不公。”
  她的语调变得和缓,“我们相依为命,虽然贫穷,但却很安心。”
  “后面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也经常到不同的地方上学。呆不长,也交不到朋友……”
  芮湫顿了顿,低敛下眼眸,“她太忙了,我们聚少离多。就算有时候很难过,也不想让她担心。电话由原来的一天一次,渐渐变成一个月一次,甚至没有。”
  “我理解她,所以不想打扰她,”芮湫的呼吸变得急促,语调微微颤抖,“我可以不在意她不关心我,也可以忍受独自一个人的生活,可……”
  乔安乙疼惜地蹙起眉,握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蹭了蹭芮湫的脸颊。
  “她开始监视我。”缓过劲之后的芮湫说完,肩膀无力地塌下,“我不明白。”
  “一开始是照顾我的阿姨,后面是家教老师,现在……”她哽咽了,“我不知道……”
  “别说了。”她柔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乔安乙揽着芮湫,将她的脸缓缓靠在自己的肩上,手臂环住那人的腰,轻轻地抚摸过她的脊背。
  这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芮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对方包裹起来。
  就像婴儿眷恋着妈妈的子宫。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她知道芮湫不需要好听的安慰,她只需要一个毫不犹豫的拥抱。
  “芮湫,”乔安乙的鼻尖蹭过那人的耳朵,语气低喃道,“抱紧我。”
  乔安乙对她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和芮湫宣誓。
  仿佛不管她做些什么,这人都会毫无保留地展臂,然后牢牢接住自己。
  她搂住对方的力道很大,原先还在微微颤抖的身躯逐渐平复了下来。
  空气里都飘荡着安心。
  “芮湫。”
  “嗯?”被喊的人埋在自己肩侧,语调闷闷的。
  乔安乙安静地感受着耳畔边属于那人的呼吸,突然轻笑了下,玩味道:“不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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