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俞皓扶着俞老爷起来,爷爷还在装腿脚不方便的模样,一瘸一拐地挪步。他索性在医院租了辆轮椅,配合着演到底。
  刚到派出所,俞皓假装回到家,给温绵川发了条消息。
  做笔录时,俞老爷情绪还是没能收住,粤语里夹着客家粗口不断往外蹦,好在还是把事情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为了让偷狗的还狗,俞老爷情急下敲了偷狗贼一砖头。没想到对方想还手,俞老爷火气上来又是一砖,那人当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还摔我身上!”俞老爷拍着大腿,“我腿都给他摔断咯,走不动了!”
  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快把派出所震碎,即使俞皓坐在远处,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伤者还处于昏迷,警察不得不暂时把俞老爷留置在派出所。
  “是他偷我的狗!”俞老爷不停强调,“我没杀人!是他要打我!”
  “大爷,你先确实这份……”警察一边安抚他情绪,一边把文件递过去
  “我不识字!”俞老爷粗声粗气地喊,“俞皓!叫宋洋过来!我要回家!”
  俞皓慢慢走过去问警察:“我阿爷不识字,现在要如何处理?”
  “老人家只能暂时留在这里。”警察说,“等对方的伤情鉴定出来和明确家属诉求,我们才能正式立案。”
  “要留多久?”俞皓问。
  “不会超过24小时,但后期上升到刑事案件的话……”警察说。
  “明白。”俞皓点点头。
  这些说法他在医院时已经查过了。
  警察上下打量他,“请律师吧,专业事让专业人处理。”
  俞皓叹气:“那他不识字,我能帮他看笔录吗?”
  警察摆摆手,“不可以的,我们会宣读给他听。”
  俞皓看向自己爷爷,冷声冷气地说:“按照警察说的做。”
  俞老爷怒瞪他一眼,“读那么多年书一点用都没有!”
  俞皓没理他,径直走到派出所门口,给宋洋打电话,把具体情况说一遍后,便问偷狗贼情况。
  “人醒了,开口就要一百万。”宋洋叹了口气,“不然就告大爷,跟我们打官司。”
  “他家属呢?”俞皓问。
  “没家属来。”宋洋无奈地说,“那人刚从戒毒所出来的,老婆孩子都跑了。”
  “那告吧。”俞皓很平静,“我找律师。”
  “行。”宋洋说,“我晚点过去派出所。”
  “你……”俞皓欲言又止,“有没有跟嫂说这件事?”
  “嗯?”宋洋愣了愣,“没来得及,这都大半夜了……”
  “别说。”俞皓盯着远处刺眼的路灯,“我不想绵川知道。”
  “为什么?”宋洋不解。
  “没为什么。”俞皓说,“他不需要知道。”
  挂电话后,俞皓感觉肩上的大石卸了一大半,至少人没打死,也不是植物人,还知道要钱。
  他走回派出所,帮俞老爷填写表格和资料,然后坐长椅上等宋洋过来。
  因为被害人要求赔款,而俞皓选择打官司,俞老爷也没办法从派出所里出来。俞皓心里一横,选择让自己爷爷在拘留所待几天,也不愿意把人捞回家。
  “他出来只会碍事。”俞皓无情地说,“别劝了,他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大爷都六十六啦,关他那么多天身体怎么受得了!”宋洋眉头拧成一团。
  “他身体很好。”俞皓继续说,“好到能差点把道友打死,在里面也不得输。”
  “俞皓!”宋洋喊起他全名,“他是你爷爷!”
  “所以只有我才能这么做。”俞皓把填好的资料递还给警察,“回家睡觉,明天再说。”
  宋洋急得语塞,但又拿他没办法,“你真打算让大爷去坐牢?”
  “不然呢?”俞皓径直走出警察局。
  “你……”
  “回家睡觉。”俞皓推着他肩膀,“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别想把他捞出来。”
  最终俞皓被絮絮叨叨的宋洋送回家。
  咩咩还坐在沙发上,看到有人回来但没看到俞老爷,急得嚷嚷个不停。
  俞皓继续把它关在屋里,随便煮点面条,和狗分了吃,接着去洗澡。
  躺在床上俞皓睡不着,先看了眼明天家教的课程安排,再随手查了请律师的费用。心里计算着这个寒假能赚多少钱,官司要赔多少钱,他还差多少钱……
  等第二天醒来,他先给咩咩做了饭,再打电话给那位说他长得帅的家长,把课时答应下来。然后坐公车去县城,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宋洋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俞皓都掐断,说正在上课,有事给他发消息,上完课再回复。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看着宋洋发过来一大段文字,俞皓只提取“要告”,“赔偿”,“坐牢”这几个词,随后拨通了江健的电话。
  “皓哥?你下课啦?”江健声音很轻快。
  “对,有事想你帮忙。”俞皓飞快地说,“你有认识的律师吗?”
  “律师?”江健愣了愣,“出什么事了?”
  “我阿爷把人打伤了,那人要我赔一百万……”
  “一百万!”江健诧异道,“你阿爷打的是什么人哦!”
  “偷狗的。”俞皓说,“不赔就告他,所以我要找律师。”
  “那我回头问问我爸。”江健说,“你现在在哪?”
  “万福苑附近。”俞皓刚走出小区,“这事你别跟温绵川说。”
  “啊?”江健欲言又止,“但……”
  “我不想他知道。”俞皓沉声道。
  “但温老师在我旁边……”江健说。
  “你说什么?”俞皓脑内一片空白。
  对面随即传来温绵川声音,“阿皓,爷爷怎么了?”
  这一声像颗地雷,在原本寥廓的大地上炸出个缺口。俞皓失控质问:“为什么来了不告诉我!这种事情你要做多少遍!”
  电话里陷入沉默,久久没有出声。
  俞皓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在哪?”
  “不知道。
  “把手机给江健。”
  他跟江健约在某个地方碰面,看着温绵川从江健的车下来,俞皓心头很不是滋味。家里那些烦心事,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温绵川碰。
  估计江健知道他们氛围不对,所以没跟着下车,说停好车再过来。
  剩下两人站在街边,面面相觑,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最后还是俞皓软下心来,他着实受不住温绵川委屈巴巴的表情,“不是说过年不来?”
  温绵川抬起眼,“因为你说想我。”
  俞皓鼻腔内翻起一阵酸胀,呛得他眼眶发热。温绵川总是这样,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哄人,能直击他心底最硬,最要命的地方。
  而这种被穿透的感觉,让他萌生出一种本能,想要靠近他,亲他。
  等俞皓回过神来,已经听到了温绵川急促的呼吸声,慌乱地推开他。
  周围有人停下脚步看他们,甚至举着手机。俞皓立刻带他逃,拦了一部出租车就说去俞寨村,手紧紧攥着温绵川的手。
  对方的手很烫,也可能是自己太冰,这大冬天的他仍然穿着两件衣服出门,跟温绵川身上那厚实的羽绒服形成鲜明对比。
  “阿皓?”温绵川轻声唤他。
  俞皓不说话,眼睛盯着司机开的路,脸上的温度跟手心一样冷。
  到村口后,俞皓依旧没放开手,拉着温绵川往家里跑。咩咩还以为俞老爷回来了,追在他们身后,结果被俞皓“砰”地一声截在门外。咩咩只能用爪子挠着门缝,不停叫唤。
  “爷……”温绵川还没说完,嘴唇被俞皓凶猛地堵上。
  俞皓不想听温绵川说话,只想听他被自己亲得呼吸交错。他把人压在木门上,狠狠地吻下去,将舌头伸入里面扫荡,如同他平日里贯穿温绵川的力度。
  房间门被他们弄得砰砰响,听得像被风吹乱了节奏。可斑驳的老木门,始终压不住年轻人的干火,伴随着“吱嘎”声,门框一侧的铰链突然崩裂,整扇门往下坠。
  幸好俞皓及时站住脚,把温绵川往回拽,才没跟着摔在地上。
  而咩咩却没那么幸运,整个狗身被压在木板底下。
  温绵川心急地把咩咩救出来,看到膘肥体粗的狗,一时以为认错狗。
  “它长得肥,受不了伤。”俞皓把木板门打竖放置在一旁,“吃面吗?家里没有菜。”
  “爷爷呢?”温绵川想把咩咩抱起来,但不太能抱得动。
  “拘留在派出所。”俞皓说着往厨房走。
  “啊?”温绵川站起身跟着他走,“发生了什么?”
  “有人偷狗,他把人打了。”俞皓说。
  “人死了?”温绵川惊慌道。
  “没死。”俞皓轻描淡写地,“但开口要一百万,给不起只能把他抓了。”
  “怎么不跟我说?”温绵川跟着他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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