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对于蚩女这样的大巫来说,只要拿到了对方的真名,他就可以利用名字给对方下咒——他之所以镇定,一方面是因为蚩双流被捏碎了一个心脏,已经重伤,另一方面是,他已经拿到了蚩双流现在的名字。
他做了个托举的动作,带着神像向后飞掠的数十丈,勉强躲开了蚩双流的攻击。
蚩女手掌一抹,神像底座繁杂的尊名消失不见,他表情带了点戏谑:“嗯,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的名字叫蚩双流?”
他动作毫无停顿,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底座重新刻上了‘蚩双流’的名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秒,两秒,三秒...
很快,半分钟过去,神像毫无反应,蚩双流在半空之中俯视着他,表情冷峭,眼神嘲弄。
蚩女的笑容微滞。
从沈润嘴里,他得知祂现在的名讳叫蚩双流,沈润在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祂也应答过,这意味着他已经认可了这个名字,为什么封印会失效?
如果‘蚩双流’这个名字不受祂认同,祂为什么会回应沈润?
祂现在‘自我认同’的身份和名讳又是什么?
蚩双流显然没打算留给蚩女思考哲学问题的时间,一条粗壮无比长着尖锐倒刺的触手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蚩女没有半点儿犹豫,撕开一条空间裂口,闪身躲了进去。
裂口即将合拢的前一秒,触足不顾被切断的风险,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它却不是为了追杀蚩女,而是紧紧地绞住了他的左胳膊,尖端
探入蚩女的袖子,尖端张开,死死地吸附住了他袖子里的绿色圆球。
蚩女脸色微变,甚至还没来得及阻拦,触足已经带着绿色圆球离开,在裂口合拢的前一秒退了出去。
触足把完好无损的绿色圆球交到了蚩双流手中,他随手捏碎,沈润就从里面‘弹’了出来,脸朝地摔在了草地上。
她虽然被困住,但刚才发生的事儿她一点不落全听见了,蚩双流的那句‘我会亲手掏出她的心脏’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也顾不上自己一脸草屑,手臂一撑就要逃跑,但很快,高大的阴影笼罩了她。
沈润翻了个身,和蚩双流四目相对。
蚩双流仿佛被她逃跑的行为激怒,本能地做出狩猎行为,他半蹲下来,单手捏住她的脖颈,眼神阴郁冰冷。
她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锁定,身体僵硬,肌肉紧绷,一点也动弹不得。
几天不见,蚩双流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也更符合蛊惑人心的妖物的外貌标准,只是他的气色看起来有点差,脸色白的犹如霜雪,嘴唇呈现出一种清淡的红色。
他无声地看了沈润一会,手掌下移,按在了她的胸口。
隔着衣料,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一小块肌肤,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他只需要稍稍用力,就能压碎她的胸骨,指尖划开肌肤血肉,握住正在跳动的那颗心脏。
沈润:“...”
她表情错愕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想干嘛,生死关头,她脸都绿了。
她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被蚩双流捕捉到,他嘴角向下,做出一个极其生动的不屑表情:“你在想什么?”
沈润沉默了两秒,老老实实地回答:“...本来以为你在耍流氓,但我想了想,我的胸在你眼里应该跟鸡脯肉差不多。”
蚩双流:“...”他脸上又露出那种无语暴怒烦躁有苦说不出混合的复杂表情。
他许久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站起身,脚尖轻踢了下她的大腿:“起来。”
沈润本来想趁机逃跑的,但她突然发现,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了。
她像提线木偶一样被迫起身,和蚩双流面对面站着。
蚩双流又无声地盯着她许久,冷声道:“说你再也不会背叛我。”
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失去了对发声系统的管控:“...我再也不会背叛你。”
“说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多久?”
“永远。”
“连起来重复一遍。”
“...我永远是你的。”
在轻柔的月光下,蚩双流的脸色略微和缓了一点,手指轻拍她的脸颊,有些警告意味:“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顿了顿,又浪费了将近两分钟回味刚才那段对话,然后再次下令:“过来。”
其实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他这个命令完全没必要,但沈润还是被控制着一步一步走向他,几乎贴在他身上。
蚩双流张开双臂,迎接她的到来。
他的胸腹间裂开了一条竖起的巨大‘嘴巴’,‘嘴巴’里长满了流淌着粘液的尖锐利齿,利齿张开,内里伸出一根粗大的,青筋凸起的黑紫色舌头,将沈润拦腰卷住,一口吞下——但是并未咀嚼,甚至小心避开了密密麻麻的利齿和腐蚀性粘液。
他吃掉了她。
此时此刻,蚩双流终于感觉到一丝久违的心安。
第59章
刚才蚩双流和蚩女的争斗已经吸引了附近驻扎的纠察队,他随口切开空间裂口,正要离去,忽然脚步顿住,看向那尊能够封印他的神像。
他抬手招了招,神像不断变小,最后飞落到他的掌心。
解决了隐患之后,他认真考虑起接下来应该去哪里,两秒之后,他再次撕开了空间,经过连续的空间跳跃,他来到了之前和沈润住的出租屋。
尽管太阳伞为他准备了更优渥舒适的住所,但对于他来说,住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没区别,都一样的令他厌恶,而动物的本能让他挑选了这里。
站在客厅中央,紫黑色的肉膜混合着粘液从他脚下延伸出来,胶质的液体冒出一个一个颜色不详的泡泡,一点点包裹覆盖住了整个出租屋,连门窗的缝隙,床下的死角这些微小的地方都没有被放过。
——整个出租屋内部犹如沼泽最深处,阴森粘稠。
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蚩双流终于完成了‘筑巢’,他目前的状况很不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但他并没有停下来休息,确定‘巢穴’没有一丝疏漏之后,他的胸腹之间那张长满利齿的嘴巴再次裂开,沈润被‘吐’了出来。
她被剥夺了自我意识,表情极其空洞木然,呆呆地站在阴森滑腻的巢穴里。
蚩双流凝视她片刻,再次下令:“吻我。”
沈润没有丝毫犹豫,踮起脚尖贴上了他的唇。
因为他没有下达第二条指令,所以沈润被固定在了这个动作上,一动不动。
蚩双流微微皱了下眉,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很熟练地撬开她的唇齿,舌尖像以往一样逗弄着她舌根和天花板的敏感带。
作为情侣,俩人牵手拥抱亲吻都是很平常的事,经过多次尝试,蚩双流几乎完全掌握了她的喜好,每次亲密接触的时候,他都会亲吻舔舐她口腔里的敏感点,她也会很配合地给予甜蜜热烈的回应——可以说亲热是两人都非常享受的事情之一。
蚩双流很有耐心地亲吻了她几分钟,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作为掠食者,他本不必在意猎物的反应——但他不由自主地再次皱眉。
他稍稍退开,下达了一条更为详细的指令:“在我亲吻你的时候,你需要给予回应,明白了吗?”
虽然她给予的回应非常机械和生硬,但依然短暂地抚慰了蚩双流生出的那一丝焦躁。
——这或许就是他和她之间最好的结局。
他对一个人类的灵魂和人格毫无兴趣,她不需要灵魂,也不需要思考。
除了蚩氏后人的身份之外,沈润最吸引他的就是她与众不同的味道,跟大多数人恶臭污浊的欲望气味比起来,她的气味清爽温暖,像是夏天冰块碰撞的青柠水,又像是猫咪晒过太阳之后,身上蓬松毛茸茸的气息。
他曾经因为贪恋她身上的气味,试图向她献上几百年的妥协,但在她亲手捏碎他的心脏之后,他自以为是的妥协更像是一个笑话。
如果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他应该尽早给她种下诅咒,被操纵之后,她不会离开他,不会背叛他,不会对着他的本体露出厌恶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沈润一直在‘巢穴’里陪伴着他,她永远也不能离开他了。
只要蚩双流愿意,她可以说出他想听的任何话,做他喜欢的所有事,按理来说这就是他想要的,但最初的安心和满足过后,他又感到了一丝不知该怎么填补的茫然和焦渴。
他试图用亲吻平复这种渴欲,但短暂的亲吻过后,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再次裹挟了他,这种负面的情绪与日俱增,他只能用更多的亲密接触来填补。
活了近乎永恒的岁月,蚩双流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了解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蚩双流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沈润身上,试图从她那里获取答案,然后他发现...她好像瘦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