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他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趴在她耳畔说:
  “只要你一日愿意做我的妻子,我就一日愿意做你的夫君,睡吧。”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了臂弯里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秦思昭一怔,原来她已经枕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次日,秦思昭去了翰林院。
  状元可以被破格提拔当官,可榜眼就只能在翰林院做些起草诏令一类的文书工作,好在他学问扎实,细心记性好,也能踏踏实实地跟着上官一起把工作完成。
  十五天过去,分给他的工作总是越来越多……
  秦思昭看着一沓噙满了墨水的宣纸冷笑。
  望之不似人君的东西,下贱极了。
  陶金荣昨夜身心疲惫,便睡到日上三竿,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醒了。
  “姑娘……请您出来一下……”
  那是个陌生的女声。
  她还迷迷糊糊,什么都没想,便匆匆穿上外衣,披散着头发出去了。
  可刚打开门,便被吓了一跳。
  顾时就光明正大地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就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悠哉自在。
  他照样穿着一袭银白色的衣裳,每一样配饰都精致得体,就连眉毛也认真打理过,他唇上的伤已经好了,只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印子。
  她皱着眉头,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啧了一声,扭头便回去梳洗。
  “你每日都要睡到这个钟头么?”
  “不管你事。”
  她直接呛了回去。
  用一根银簪简单把头发挽了起来,又洗了把脸,用茶漱口,陶金荣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找我做什么?”
  顾时把一个黄花梨木的妆奁打开,光是这个妆奁,就又描了金漆,又嵌了象牙,更别提里面的首饰了。
  “上次是我不对,给你赔罪。”
  “我不要你的东西,只要你别再纠缠我就行。”
  明明那首饰琳琅,她却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只把眼睛撇到一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不屑。
  “……”
  顾时原本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没想到她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不仅不看他送的礼物,甚至连他都不看,他的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若是她不看,今天的眉岂不是白修了,衣服也白站在镜子前面比划了半天,腰上佩的玉佩也是无用功。
  他的声音柔了下来:
  “我没有别的意思,送你礼物纯粹是给你赔罪,这里面的首饰大概值你丈夫两年的俸禄,还请你收下吧。”
  陶金荣扭过头来,冲着顾时的脸就怒声斥道:
  “装什么装,真当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主意?”
  她又变了脸色,颇为不耐烦地又把脸撇到了一边:
  “还请这位大人赶快打道回府吧。”
  她内心不禁犯嘀咕,这人怎么如此冒犯,直接二话不说就进了她家,如此有恃无恐,真当自己是皇上么?
  陶金荣悄悄抬起眼皮,打量了他一番,长得倒算是好看。
  可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能就惦记别人的妻子吧?
  莫非他是个花花公子?仗着皮囊好,就整日里游街串巷地勾引有夫之妇?
  “……”
  顾时轻抿嘴唇,看她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幽怨,被他这么一看,她反倒脸红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脸红些什么,反倒有些恼羞成怒,咬着下唇,手指不停绞着衣袖。
  “参见陛下。”
  不知何时,秦思昭已经进来,跪在了地上,端端正正地对着顾时行了个礼。
  他睫毛垂着,一双桃花眼泛红,眼下一片乌青,眼白里爬满了红线,面色有些憔悴,很明显是熬了好几个大夜。
  “什么?”
  陶金荣低促地尖叫了一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跟着跪在了地上。
  顾时依旧坐在椅子上,有些烦躁地看着秦思昭。
  他还想多跟陶金荣玩上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被他给揭穿了。
  真是无趣。
  既然如此,他也懒得继续和陶金荣玩三辞三让了。
  不如直接抢吧。
  “陛下,臣的妻子是一介草民,不懂礼数,还请陛下不要介怀。”
  “不懂礼数就让她跟宫里的姑姑们好好学一学吧。”
  他给金盏递了个眼色,她便心领意会,走上前去说:
  “姑娘,请吧。”
  金盏不愿意参合这种事,却也没法推给别人,只好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你别拉扯我!”
  陶金荣忽然脾气上来了,猛地挣扎了一下,直接把金盏甩开。
  两行泪忽然落了下来,她握紧了拳头,用手背擦了擦,嘴里不干不净地就要往外蹦下专攻三路的脏字,金盏赶紧捂住她的嘴,又被狠狠咬了一口。
  金盏气急败坏道:
  “姑娘!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命,也得在乎一下秦大人的命吧!”
  此话一出,陶金荣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怯怯地低下了头。
  她这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看得顾时心情烦躁,他走上前去,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脸。
  她一动不动,只任由他把手放在她的脸上。
  之前他碰她一下,她要么是破口打骂,要么是耳光伺候。
  可这次她却如同失了魂一般,像个顺从的瓷娃娃一般任由他碰着她的脸颊。
  想到她的这种顺从全是为了保全秦思昭,顾时就更别扭了。
  她五年前上赶着同他亲热,竟然是为了拿他的银子送秦思昭进京赶考。
  事到如今,她也愿意为了保全秦思昭任由他来轻薄。
  她为了他,愿意付出的也太多了些。
  顾时的心里越想越觉得别扭。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秦编修,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她,不让她寻死的,不过是她先前用难听的乡野土话冒犯了我,我请她去跟姑姑学一学女子的礼仪罢了,等她学成,我还会把她送回来的。我便破格提拔你为吏部主事吧。”
  他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冷笑道:
  “我见她言谈举止十分粗俗,对我多有冒犯,这样的妻子您要来何用?不如递给她一纸休书吧,不管您在京中看上了哪位女子,我都可以做主给您赐婚。”
  秦思昭只跪在地上冷冷道:
  “君无戏言,望陛下见可欲则思知足。”
  顾时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快速把秦思昭杀掉的冲动,只用眼神示意金盏带陶金荣回去。
  秦思昭用恨他入骨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他又充满挑衅和嘲笑地看了回去。
  顾时俯下身,小声道:
  “秦思昭,告诉你一件事吧。五年前,可是你的妻子主动勾引我的,滋味确实不错,也怪不得我能记到现在。”
  第107章
  带着陶金荣回到宫中,顾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同她开口。
  她七魂失了六魄似的,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看着地板,一旁的头发垂了下来,软趴趴地搭在她的脸颊边上。
  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一种罪恶感从顾时的心底油然而生,他不喜欢自己变成一个欺男霸女的恶棍。
  而且他也没有那种强人所难的癖好。
  他别别扭扭地开口说道:
  “先带她去学些礼节吧,吃穿用度也别亏了。”
  陶金荣原本已经心如死灰,可一个月过后,她开始怀疑他真的是抓自己来学礼节的。
  早上姑姑教她行为举止,下午夫子教她读书认字,也无人为难她,作息规律得不得了,她觉得自己都变得健康了许多。
  其实她还是认得两个字的,只是学问不通,有夫子一教,她也变得有学问了些,身段上也稍微有了些闺秀的样子。
  也对,虽然她对他的身份并不知情,但毕竟是用下三路的脏话骂了顾时,还扇了他一个耳光,他不杀了她就不错了,只是抓她来念书上课,倒也算不上什么过分之事。
  而且这里也不差,上课不收钱,还包吃包住呢,姑姑的态度也算和蔼,她心里倒也没什么怨气。
  只是秦思昭在家里肯定很担心她吧……
  如今她稍微有了点学问,自认可以称得上是知书达理,便想写一封稍微斯文一点的家书给他。
  她提笔便写,写了改,改了又写,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甚满意,索性把那泛黄的宣纸揉成一团,黑色的墨迹在手心里晕开。
  写来写去还是大白话……
  陶金荣叹了口气。
  就算写得文采斐然,这封家书也送不到他的手里。
  她怨恨地看着窗外,一行大雁从穹顶划过,顾时不会是把她给忘了吧?
  她还指望他折腾够了就放她回家呢。
  七日后,顾时似乎是终于把她想起来了似的,召她来验收成果。
  她没了咋咋呼呼的样子,规规矩矩地问好行礼,说得全是吉祥话,声音也变了,细声细气地哼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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