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只是现在顾时实在是粘人的紧,就算她说要自己出去走走,顾时也肯定会像一条狗一样粘上来。
  甩都甩不掉,真是烦死了,她只能先糊弄糊弄他。
  “顾时,你死死缠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画的画。”
  “那我马上就给你画一张。”
  她不耐烦地提起了毛笔,颇为不讲究地使劲沾了沾墨水,又在砚台上捻了捻。
  “那样用毛笔,你未免也太不惜物了。”
  “哼,谁叫你偏要看我画画的。”
  泠川低下头,恶趣味地画了一只极其抽象的长条狗,吐着舌头,卷着尾巴,匍匐在地。
  “看,这就是你。”
  顾时接过宣纸,叹了口气说道:
  “幼稚死了。”
  “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学无术,我就只会画这个。”
  泠川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休息了,你赶紧去干点你自己的事好不好?”
  “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
  她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顾时顿时后悔了,还不如不问,真是自取其辱,肯定又是一大堆难听的话等着他。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泠川却什么都没说,只一味地躺在床上愣神。
  她没心思对着顾时大放厥词,满心都想着那假死药的事。
  就算被化验出是假死药,只要自己死活不把秦思昭供出来,一口咬定自己也不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用的,最后应该也没什么事。
  就是她的逃跑计划彻底泡汤了而已……
  这枚假死药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落空,就得一辈子和顾时捆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得喘息。
  她甚至可以认命,可到时候秦思昭会怎么想她?
  一个不守约定,三心二意的人。
  他千里迢迢地考进京,从未放弃过她,他为了她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勇气和决心,她唯独不想临阵脱逃,让他失望。
  真是……造化弄人。
  泠川自嘲地笑了笑。
  如今只剩下六天,再睡一觉,又缩水成了五天。
  若是不能在这五天之内把假死药拿回来,她只能白白辜负秦思昭豁出性命的一片好心,最终还是支离破碎的结果。
  她先是觉得对秦思昭愧疚难当,后悔自己把那枚最重要的药丸放置得太随便,不停责怪自己的疏忽大意。
  随后,泠川又一下来了精神,反正还剩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五天里,她说什么都要拼尽全力把那药丸拿回来。
  既然他都已经为了她干了这种杀头的死罪,那她难道就不能为了他再多勇敢一点吗。
  她不知过了多久,顾时躺在她的身边,亲密地抱着她。
  他的体温笼着她,她心里却全是另外一个男人。
  泠川心想,原来这就叫做同床异梦。
  她摸了摸顾时的脸颊,若是只剩下几天,那她还能乐意哄哄他,可若是要跟他过一辈子,那她现在就想原地升天,求阿娘带她走吧。
  “泠川,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去行宫歇半个月?”
  “你疯啦,我怀了孕,哪受得了路途颠簸。”
  泠川赶紧找个理由拒绝顾时的提议,可真是吓了她一跳,若是被带走去行宫,那假死药必定要找不回来了。
  “可我看你每天走来走去挺精神的。”
  “我娘说了,怀孕的时候多走一走没事,就是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坐太久的马车。再说行宫劳民伤财,一年还住不上几回,赶紧拆了换点银子得了。”
  “财政还没亏空到那个程度,这个你倒不必担心。”
  泠川懒得跟他瞎扯,直接一翻身背对着他装睡。
  装着装着,泠川便真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颇为古怪的噩梦。
  她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半径只有一步之宽的圆圈里,外面是一片黑暗虚无。
  圆圈内许多齐腰高的月季围绕着她,月季越长越高,带刺的枝条缠绕到了她的脖颈上,刺得她浑身无力。
  这个时候,顾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随后这个梦的色彩猛地变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湿漉漉的梦。
  顾时对着她伸出了手。
  “我好痛!快点停手!把这些枝条砍掉!”
  他充耳不闻,只继续着身下的动作。
  泠川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片湿,伸手一抹,是红色的血。
  月季的刺在她的身上开出了许多浑圆的口子,她像是被扎成了一个筛子,浑身上下汩汩冒血。
  “顾时!你没看到我在流血吗!放开我!”
  她愤怒又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他依旧充耳不闻。
  “顾时……求你了……饶过我吧……”
  她的声音变成了求饶的惨叫。
  “啊!”
  泠川惊醒,伸手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脸,举起手一看,是透明的泪水。
  还好不是血……那只是一个噩梦。
  她松了口气,又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
  连一个噩梦都能把她吓得直哭,可真是没出息。
  她眯起眼,愤怒地审视着在一旁熟睡的顾时,就是这个人在梦里害惨了她。
  简直该打。
  她直接一脚踹向顾时的膝盖窝处,就当是给梦里无助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你干什么!”
  顾时迷迷糊糊地挨上了一脚,低声地抗议着自己的不满。
  泠川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无理取闹,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睡吧,我消气了。”
  得到泠川的许可,顾时翻了个身,抱住泠川,继续睡了。
  为了报复她的那一脚,他直接枕在了她的肩膀上睡,他骨架大,个子又高,体重摆在那,泠川觉得自己的肩膀上简直压了个秤砣。
  他的头发丝丝的刺着她的脖子,又沉又痒,甚是恼人。
  泠川忍不住推开了他,可她越是推,他就越抱得紧了些。
  简直喘不过气,就像梦里的那缠身的月季一样。
  泠川转念一想,这一脚他挨得可真是不冤。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在泠川的耳畔轻声说道,伸手去摸她的脸颊,顺道抚过她的嘴唇。
  “松开,我要睡觉!”
  泠川狠狠地咬了他的手一口,顾时吃痛,只能把手缩了回去。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沉吗?”
  “你嫌我胖?我最近明明在饮食上克制得很,甚至还清减了些呢。”
  “我说沉就是沉!松开我!”
  他被泠川毫无理由的指责一下子气醒了,伸手就匆匆去解自己的中衣。
  “给你看,我根本就不胖,你没看到我的小腹这里还有很清楚的线条吗?这都是我克制饮食,又勤加锻炼的成果。”
  泠川一眼都懒得看,撇过脸去。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他拽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腹肌,委屈道:
  “不带你这么冤枉人的,看不清总能摸到吧,我根本就不胖!而且,我都是为了你才节制饮食的。”
  泠川忽然脸一红,把手缩了回来。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耍什么疯?真是轻狂。”
  顾时有些尴尬,背对着她躺下。
  “睡觉吧,总之我根本不胖。”
  过了一会儿,顾时的呼吸变得平稳,泠川却根本无法入睡。
  她随手披上了顾时的外套,下了床,走到门口去,外面只有一个小宫女当差。
  “娘娘……早上风凉,您起这么早做什么……”
  “青叶在哪?”
  泠川问道。
  “青叶姐姐昨天晚上就已经休假回家了,她是最勤勉的,已经一年都没休过假了。”
  泠川低低地骂了句脏话,咬住了下唇。
  她什么时候休假不好,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我再问你,她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去过太医院?”
  “奴婢不知!青叶姐姐平常不喜欢和我们说话……说实话,奴婢害怕她……”
  泠川心想,若是青叶把药送去太医院化验倒是还好……悄悄要回来便是了。
  但如果不是她送去的,她就真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了,泠川越想越觉得害怕。
  没办法,事已至此,她顾不上是否会惊动顾时,只能趁他上早朝的时候去太医院刨根问底地把事情问个清楚。
  泠川只知道他日理万机,忙得很,她赌他根本不会去过问太医院的事。
  忽然,腹中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传来,泠川觉得腹中空空,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精神几乎被干,便随口命小宫女去给她拿些点心来吃。
  吃完后,便到了顾时该准备上早朝的时间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装出一副温柔模样,走到他的眼前,亲手服侍他穿衣。
  “泠川,今日是怎么了。”
  说实话,泠川生气顾时会害怕,泠川温柔顾时会直接陷入不安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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