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那青年脸上的五官涌动一阵阵黑雾,从七窍中流出,不知为什么,他有些疯狂,像是压抑了很久,又像是有控制不住的力量不断的涌出来:
  “哈哈,要是慕清规看见你的尸骨,她一定会很开心吧?”
  “哈哈!”
  听见这句话的兰祈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葬阵的冲击下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远处一块被风雪覆盖的巨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岩石皲裂,积雪簌簌的落下,覆盖了他半边身体,也压在伤口处,像是撒了盐粒一般疼痛。
  第119章
  此时此刻,也唯有他的手,还死死的握住木剑的剑柄。
  剧痛席卷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意识也开始模糊。
  妖力与魔气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濒临破碎的经脉内疯狂冲撞,带来毁灭性的痛苦。
  “要是没想错的话,那句话...应该是指出了天下阵法的破绽。”
  “不同于小师姐寻找阵眼破阵的方法,而是一种一力破万法的境界。”
  “我虽然还做不到那样的力量,但我也有我自己的方式。”
  想到小师姐在魔域中和红魔君一战浑身是血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心痛,就像是血一样冲上了兰祈的识海。
  混合着身体的剧痛,兰祈竟强行压过了体内力量的冲突,又一次撑着剑站了起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还没为小师姐……报仇雪恨!
  至少这一次,哪怕就这一次,天道,请让我守护她吧。
  兰祈的手指深深的抠入冰冷的冻土和积雪之中,断裂的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可唯独手腕处的那块骨头,滚烫的像是烧红了的石头,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那是他的剑骨在呼应着什么……确切的说,是自从看到眼前这个家伙开始,这块骨头就一直在灼烧他的手腕。
  野兽只有捕猎,正如妖族主打的就是一个厮杀。
  因此好斗不是天性,杀戮才是本能。
  身为野兽的顽强意志,让兰祈再一次站了起来。
  “杂种就是杂种,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然而,看见这样的一幕,那青年却缓缓的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地上的兰祈。
  白雪纷飞,落在他身上被染红,磐石坚硬,插着几根兽化后留下的食铁兽指甲,显得苍白无力。
  青年目光锁定在兰祈手腕上已经发红肿胀的剑骨处,脸上属于胜利者的狞笑变得越来越戏谑:
  “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剑修,因此,我决定再送给那贱人一个礼物。”
  “那就是你的尸体!”
  “我刚才说了……我死了不亏。”
  听着那些越来越阴毒的话,兰祈的声音嘶哑而破碎,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但我必须要带你一起走!”
  他已经想到了像大师兄所说的那样,同时攻击六合方位的办法。
  那就是……
  自爆!
  就像……当年的宋依那样!
  然而,当青年察觉到兰祈身上的灵力波动时,突然就脸色一变,撤开了身影,瞬息到数十丈开外。
  这一刻,青年脸上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那种阴毒夹杂着天生的冷血和后天的怨恨,仿佛被唤醒了某种久远的记忆,难以平复宛如波涛般跌宕起伏的道心,磨着牙齿,蹦出一个个字来:
  “你想自爆?”
  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情景,唤起了他古老时光遗留的心理阴影。
  整个人如雾的身影,在怨气凝结的血色下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怖,魔核涌动着沸腾的灵力,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
  只可惜今天的太阳没有那天那么明亮。
  而太阳的身旁,也并没站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同样的,也没有那无处不在的白山茶花香。
  兰祈微微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的算盘,而且果断逃开了身影。
  但紧跟着,兰祁就听见那人笑了出来:
  “好好好,真不愧是那贱人教出来的杂种,跟她一个德行。”
  青年的双手有些抽搐,似乎是被兰祈打算自爆三魂七魄的举动触碰到了内心最不安的地方。
  遮云蔽日的气息瞬间升腾,一团团浓郁如墨的黑雾自他体内涌出,像是骤雨来临前压城的阴云,将这片山林彻底笼罩,其声如云层积蓄之闷雷,每一个字眼都饱含着扭曲的愤怒与不甘:
  “你们啊,要是老老实实去死不就都好了?”
  “为什么非要挣扎?为什么不肯安分的成为我飞升登顶的阶梯?”
  “女人啊,生来不就应该这么做吗?”
  “那些贱女人,凭什么天道都垂青她们?凭什么她们生来灵蕴丰沛,悟性超绝?”
  “凭什么!”
  “三百年了!你这个从魔界来的小杂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入魔域,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吗??”
  “哈哈哈哈,因为我真是嫌弃现在世界的肮脏啊!这世道错了!阴阳颠倒,牝鸡司晨!”
  青年的脸在黑雾中变得越来越扭曲,原本用魔气刻意模糊,不欲人知的真实容貌,此刻已经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隐约闪现出了一张还算端正,却因长期的嫉恨而显得刻薄阴鸷的脸庞:
  “是谁让她们上桌吃饭的?是谁让她们拿剑修仙的?谁让她们不守妇道,踏出家门,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相夫教子,温顺谦卑,为父纲,为子纲,才是她们的天职!”
  “她们的本分是滋养父兄夫婿,而不是自己妄图顶起半边天!”
  “是你们,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是逍遥子!是凤凰元君!是那个坏了规矩的女人!”
  “是宋依那个最先拿起剑的贱人!乱了!全都乱了!”
  兰祈的心里如湖水投入巨石般泛起惊涛骇浪,这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区区一个半魔之
  身居然能引动如此诡谲撼天的力量,而是这种力量他很熟悉,因为他与师姐曾经多次见过。
  没错了,就是那种阵法。
  是江家那只魔遗留下的,用来吸取母婴之力滋养自身的歹毒邪术。
  但更令兰祈震惊与恶心作呕的是,这人口中喷吐出的那些腐朽恶臭,宛若从千百年前的坟墓里爬出来的狗屁言论,真是听上一句都觉得脏了耳朵,污了道心。
  这都什么鬼话连篇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青年嘴里偶然流露出的语气和腔调,让兰祈有了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
  他一定听过这个声音。
  那是在凤凰秘境,在小师姐和宋依的视角下。
  当年那位剑骨刃心宋依的丈夫,云飞琼的声音!
  是他!
  他怎么还活着?
  他不是已经死在宋依的自爆之下了吗?
  云飞琼仍在咆哮着,仿佛要将自己在魔域压抑了三百年的怨毒尽数倾泻出来。
  兰祈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某种讽刺,像是在瞧着一条跟在主人身后摇尾乞怜舔骨头的狗。
  果然,比神经病更恶心的,是沾了屎的神经病。
  “让出这一切的你们又得到了什么呢?虚伪的赞誉?所谓的正道昌隆?”
  “还是像你这个杂种似的,跟条狗一样,屁颠儿屁颠儿的在那贱人身后摇尾乞怜,求人家摸你一下?”
  青年不屑的语气,隐隐冲着天和碧虚的方向,用质问来掩饰自己极端的贪婪,以借口来美化包裹肮脏的糖衣:
  “多可笑啊,占据了所谓修行地位的这些女人们,她们本该安安分分的成为家族壮大的基石,成为男人羽翼下的附庸!”
  “她们竟然还妄想自己主宰命运?简直荒谬!”
  “答案是她们什么都没做对!”
  “呵……哈哈哈哈!”
  一声嘶哑却充满极致嘲讽的笑声打断了青年的咆哮。
  是兰祈。
  他即便浑身浴血,即便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靠在碎裂的岩石上,但那笑声中的鄙夷与不屑却尖锐得能刺破重重黑雾。
  “简直可笑,让你长了嘴才是天道最大的仁慈。”
  “可你却用这张嘴来喷粪,真是对修行最大的不敬。”
  兰祈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愈发的明亮,宛如漆黑的墨宝,在白纸上点亮了两颗黑色的珍珠,尽管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但每一个字却都掷地有声:
  “你难道不是女人生出来的?”
  “哦,我差点忘了,你是粪坑里刨出来的。”
  “明明是个自身无能的废物,一个只会归咎于女子夺了你‘应得’之位的可怜虫!”
  “却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兰祈眼中墨绿与深紫的光芒交替闪烁,像是被这荒谬的言论彻底激怒了。
  不争峰的人极少长篇大论。
  但这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本就听不惯这些东西,更何况是与他小师姐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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