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比精妙的灵力修为。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这张弓还是这张脸,对于慕清规来说都算是非常的熟悉了。
她上前了几步,轻声开口,“敢问,可是不知山,江师姐?”
江绵应声回头,望见了一张自己实际上未曾见过的美
人面,但她却不觉疑惑,反而微笑着点了点头,“应是碧虚的师妹罢?可也是在你们碧虚的浮生塔中走过一遭的?”
“是极,”慕清规见礼,“逍遥子门下,不争峰六弟子,慕清规,这位是我小师弟,兰祁,见过江师姐。”
“原是逍遥子尊上的徒儿,”江绵笑容更甚,连忙还礼,“师妹师弟当面有礼,好叫两位晓得,当年之事便是阿燕助我脱离苦海,未曾要那半魔奸计得逞,挽救凡尘数万百姓,还助我来到修真界,寻到师门,于是我便同意将这段经历与那半魔的魔核封入浮生塔,也算是聊表谢意。”
是了,怪不得当时听到眉间朱砂总觉得很熟悉,不知山的功法修习过后便会眉生朱砂痣。
慕清规望着江绵满含笑意的眉眼,也弯唇笑了笑,看向她的身边,“不知这位?”
“这是我大师兄,”江绵笑着,连忙道,“丹霞一脉,雪飞宜。”
雪飞宜......
慕清规有些奇怪,怎么这个名字她听着也觉着分外熟悉?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丹霞一脉的大师兄便转过脸来,清浅的视线却如有实质般落在慕清规身上,缓缓开口:
“你,便是与灿遥峰交好的弟子,慕清规?”
想起来了,不知山丹霞一脉的首徒雪飞宜,人如其名,恍如飞雪映霞光,姿容无双,性情高洁——
偏偏痴恋碧虚灿遥峰的营魄子长老,多年苦恋,因爱生恨。
啊......
慕清规对上对方冷然的视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80章
诚然,慕清规自己都承认,在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都在山门中度过,对外界的见闻除了书本便是师兄师姐们游历回来的闲谈。
但现在这个局面,哪怕是她这么一个不怎么见多识广的人也能敏锐察觉到危机的——
这是一个送命题啊。
但现下众目睽睽,不知山丹霞一脉的首徒比她大师兄都年长些,刚刚她又已经向江绵报了家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现在改口或是晾着人家闭口不谈。
于是,顶着雪飞宜的死亡眼神,慕清规硬着头皮道,“是,拜会雪师兄。”
“呵,”雪飞宜冷淡的视线从上到下扫了慕清规一遍,唇瓣轻启只飘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声响,然后便转过眼眸看向江绵,“师妹,依你之言便可。”
一旁的江绵应了一句,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有些怪异的气氛时,另一边佛乡的僧人们也走过来。
“阿弥陀佛,”几个僧人一齐呼了句佛号,待到在场所有人互相见过礼后,中间七八岁的佛子笑着开口,“此地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清理完的,刚刚江道友提议先去看顾几位从洞中被救出的善众。”
他的面容一团孩气,嗓音也听着稚嫩非常,可谈吐言辞却自若,尤是通身慈悲气度要人不可逼视,在他走近时便下意识松下心神,安静等待他开口。
小和尚双手合十,笑眯眯瞧着慕清规,“听闻便是慕道友一力救人性命的了,道友大善。”
“不敢,”慕清规颔首,“不过尽人事而已。”
佛乡几个僧人的搭话冲淡了刚刚奇怪的氛围,一行人尚且算是相安无事的准备往落云坞走。
其余人各自都有本命法器,江绵的弓不太适合当作代步,但她身边的雪飞宜施施然将搭在臂弯的浮尘一甩,师兄妹两人便已经出发。
日光温和明亮,银白浮尘仿若万卷飞光裹住两人,率先于天边化了流光而去。
谢渐鸿御剑带上了抱着琴的木越灵,他们二人自不必提。
最有趣的是几个僧人,他们纷纷摘下佛珠,口念佛号,原本穿成一串的佛珠骤然散开,纷纷扬扬浮在空中。
在所有深色的珠子中,每个人面前只有一枚发出莹白的光,紧接着其余珠子重新盘桓到僧人的手腕上,聚拢成一串挂在手腕。
而那一枚珠子渐渐变大,直到足够一人盘膝而坐,于是佛乡的僧人们缓缓步上,坐在变大的佛珠上便跟着离去了。
慕清规抬眸瞧着,注意到最中间的小和尚,这位佛乡生来的佛子,他盘膝坐下后一朵浅浅的金色莲花浮空而起,若隐若现将佛珠与小和尚一齐拢在花瓣中心,像是托着花蕊一般。
兰祁也一眨不眨眼的瞧着,冷不丁道,“小师姐,他的气息很怪。”
“至柔至净,没有一点杀伐之气,自己心绪平和的同时还能引导、压制他人的争斗之心,”慕清规看向兰祁,“确实很危险。”
妖与魔生来便带着好斗的血液,佛乡的这位佛子可以说是兰祁天然的克星。
“他是谁?”果然兰祁收回视线问道。
“佛乡的那位佛子,主持的亲传弟子。”
传闻这位佛子诞临人世时正值天下动乱,战乱不止百姓流离,他的生身父亲死于战火,而母亲在抱着襁褓中的他东奔西逃了不到三日,便也死于无有吃食的灾民手中。
那刚生产完的妇人自知无力从流民战火中保护幼子,便将孩子仔细藏好,自己孤身引走了灾民。
佛乡的主持感受到天道指引,匆匆奔赴人间界时,他的母亲便已经尸骨无存,救无可救了。
主持本以为这个天道托付的孩子想必也遭毒手,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在野兽环伺中于襁褓安睡无恙。
主持大惊大喜,细细看去,这孩子酣然入睡周身气息平静祥和,周遭狼藉遍野,可他哪怕被扔进野兽堆里都能安然无恙,一身气息竟是将野兽渡化。
于是,这孩子便被主持带回了佛乡教养长大,成了如今的佛子。
“天道指引......呵,哪有那般好心,”兰祁眯了眯眼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紧接着又问,“这番说辞我怎么好似还在哪里听说过?”
正低头,将袖子里的纸鹤抖出来的慕清规头都不抬,只轻声启唇吐出两个字,“流明。”
是了,碧虚灿遥峰上营魄子唯一的徒儿,不也是说什么得天道指引才收来的?
天道一天天的还挺忙,兰祁漫不经心的想,管这管那,还要操着叫人去救小孩的闲心。
不过......
“灿遥峰和不知山丹霞一脉又是怎么回事?”
慕清规拉着自己好奇的小师弟上了纸鹤,翅膀扇动间清风过耳畔,撩动他们的发丝一同勾连着向肩后飞越。
其他人都已经飞远,一整片天空上几乎便只能瞧见他们两个乘着慢悠悠扇着翅膀的纸鹤向前飞。
金乌之前便已经升起,现下正在东边明耀耀的发着光。
光芒落在慕清规面颊上,要那双眼眸明熠生辉。
于是兰祁在她身后低眉,也不怎么关心自己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只认真又专注的瞧着她。
“不知山丹霞一脉的首徒与营魄子长老,据传闻有一段旧情,”慕清规平静的说了些要人不平静的话,“不过具体如何,恐怕除了他们二人无人知晓了。”
“只是,就如同其余与营魄子长老有过牵扯的才俊一般,这位也是从此跟灿遥峰结了梁子,据说曾经险些打上碧虚山门来。”
“......旧情,”兰祁的语气有些奇怪,“感情纠葛?”
“嗯,感情纠葛。”
“还有其余才俊?”
“嗯,大约还有......算不太清,各个叫得上名字的宗门才俊,十有八九都据传闻与长老有过牵扯,且至今未能放下,提起长老的名字都咬牙切齿的。”
“碧虚......便不管管吗?”
“管这作甚?”
慕清规有些奇怪的回眸望向兰祁,“个人缘法罢了,且这也算是长老的私事,左不过不是长老吃亏,还能管什么、怎么管?”
对上她坦荡的眼神,兰祁少见有些结舌,沉默一阵才缓缓开口,“并非说长老吃不吃亏的事,只是......修道者,不是都讲求清静?”
慕清规却笑了,“何为清静?长活一世形单影只是清静,还是寒来暑往不问外物是清静?”
“若这般就是清静,那这清静之境界也未免太过便宜了些。”
“小师弟,你且看。”
兰祁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危机解除,山中的关家弟子撤离,紧张了一夜的百姓们也试探着走出家门开始自己的日常生活。
兰祁认真看着,耳边慕清规轻缓的声音徐徐而来,“这世间百姓大多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未曾见过鲲鹏扶摇、山巅雪原,所以对这些也从无所求,那你觉得,他
们便是清静了吗?”
“出世入世,拿起放下,”慕清规突然笑起来,她笑着,眼眸中闪动着细碎的光,像是星星之火般在眸中闪耀,“这些我尚且未悟,但走出山门后,我便觉着,所谓常清静,总不能是偏安一隅,躲在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