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耳边坠了玉箜篌的女郎也笑,与营魄子对视一眼开口道,“怪道你总说这孩子灵透,确实是个玲珑心思的。”
  她们就着徒儿的话题相谈甚欢,身后几个风姿绰约各有千秋的女儿家也抬着眼好奇地打量着慕清规几人。
  尤其是霜英宗主身后的女郎们,漂亮眼眸越看慕清规越亮,直瞧得她微微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火热视线实在有些太过热情,慕清规果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轻飘飘立在逍遥子身边,问道,“师尊,所为何事?”
  “不清楚,不过这是霜英宗主打的。”
  慕清规没听明白,又问,“所以?”
  “所以,”逍遥子气定神闲,“玉霄神都动手了,其他人打得过就赢,打不过就输,管是为了什么。”
  好直白的逻辑,那您二位到底是为什么盯着一地狼籍这么久?
  慕清规无言以对。
  对这句话反应更大的人在慕清规对面,隔着一片狼藉脸色阴沉、苦大仇深地看着逍遥子。
  “掌门,长老,”说话的是个蓄了胡须的中年男子,他皱着眉头绕过一地桌椅残骸走来,开口就带了些埋怨口吻,“碧虚乃是名门大派,与......牵扯过深,怕不是好事。”
  好大的口气,你谁?
  慕清规抬头仔细看了他好几眼,确认自己没有在碧虚见过这号人物。
  没见过的人物还在继续说,“贵派不争峰的首徒与我秦家的小辈乃是至交,结伴同游,既然如此你我长者自不可有堕清名。”
  听到不认识的人嘴里说出了不争峰三个字,兰祁上前了几步稍微凑近了慕清规,问道,“小师姐,秦家是?”
  “不重要,只秦家那位却邪剑主剑术了得,与大师兄也是至交,下次遇到可以讨教。”
  兰祁点点头,一旁的流明也扒拉着慕清规的袖子,继续旁若无人地问,“那这位......老先生是?听起来跟逍遥子长老熟识的样子?”
  “不清楚,认识师尊的人很多,但师尊不一定都认识。”慕清规认真回答,“不过应该姓秦,可以称呼秦先生。”
  一段不管对面秦先生死活的对话结束,除了秦先生本人,在场大部分人都被逗笑了。
  霜英宗主半掩着唇角,眸光点点瞧着慕清规的一点侧脸,“这孩子当真有趣,不如叫到我们地界上玩耍玩耍。”
  逍遥子这时候耳朵又亮了起来,连忙回过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请玉霄神高抬贵手,我这徒儿可第一次下山,未经人世险恶的年纪。”
  宗主笑起来,眼波流转眉眼弯弯,向慕清规眨了眨眼,娇声道,“正是未经人事来我宗门才好。”
  被微妙调戏了的慕清规抖了抖,躲开霜英宗主视线时向后望了一眼——
  那位秦先生已经气急败坏地离开,他身后有个面容清秀的高挑女郎回头,好奇地目光刚撞上慕清规的视线就飞快转过去。
  好精纯的修为,慕清规感叹,遂即收回视线,专心听几位长辈言语调戏自己师尊。
  第21章
  逍遥子在几个长辈里年纪最小,辈分最低,当下就被坊主与宗主言语挤兑地连连苦笑。
  在他招架不住回头找自己徒儿解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六弟子被一群小女娘围在中间,小弟子被一个个小娘子挤到最外围、无人问津的角落。
  虽然知道自己六弟子人缘很好,但是第一次直观认识到居然有人人缘能这么好的逍遥子沉默,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被包围着的慕清规不晓得自己师尊已经想起了他初出门派时狗憎猫嫌的过往,正认真回答每一个人的提问,顺便理清楚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言以蔽之,秦家上门挑衅的人没在霜英宗主手底下走过半招,就一片片躺在地上再起不能。
  这是何必呢,怪丢人的。
  “秦家那伙人忒惹人厌烦!”
  一个白腻臂膀上带着黄金臂钏的姑娘皱着眉头,出口的嗓音如珠落玉盘:
  “上来就对木师姐说什么‘有辱门风’,好似他们被一掌放倒就光耀门楣一样!”
  听到这句话慕清规松了一口气,“幸好霜英宗主出手快,不然我师姐......”
  后半句她吞回去了。
  另一位着了烟粉色衣裙的女娘笑着接话,“木师姐那样柔和的性子,就算长辈们不在,我们也不会坐视她挨欺负的!师妹且安心。”
  安心,太安心了。
  慕清规笑了笑,却没解释这一段堪称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几个女儿家聊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各自的长辈唤了一声才恋恋不舍地与慕清规交换了通讯符,互相道了别离开。
  一直被堵在外围的兰祁松了一口气,几步走上前跟在自己小师姐身边。
  他虽然是妖魔混血,但是妖界有地盘划分,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旁的大妖地盘,难免有些紧张。
  算上今日,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两天,也算是赶了这么些时日的路,一行人到了下榻的地方稍作休整。
  柳坊主财大气粗,直接给自己好友的门派包了一整个院落。
  春风渡也是会做生意,得知玲珑坊的坊主是为碧虚订的房间,直接将三个门派的院落订在一起,是最好的景致地段,还提前备好了茶酒点心,连梳洗的热水都用火系妖珠仔细温着,主打一个宾至如归。
  大家都是会掐咒拈诀的,但是有些时候感受一下热水也确实很舒适。
  慕清规嗅了嗅屋子里若隐若现的熏香,深刻觉得生意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几位长辈各自守在自己的门派也是许久未见,一朝得见旧友纷纷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在月上中天时慕清规听到了自己师尊带着醉意诵了一句诗文。
  真稀奇,慕清规开着窗跟自己师姐感慨,原来师尊会文化课啊。
  木越灵倚在窗口闻言笑起来,溶溶月色下,几个小弟子也起了心思,纷纷走出房门学着自己长辈们举杯邀月,然后醉倒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时候。
  落日熔金,兰祁被携着冰雪味的袖风唤醒,他迷蒙着睁眼,总觉得融进去了些自己熟悉的味道。
  他拄着木剑爬起来,剑柄上绑着的长长飘纱还有一半缠在他身上。
  噢,这好似是当时起哄让他剑舞的时候绑上去的......是谁的东西来着?
  宿醉刚醒,脑子还不太灵光的兰祁慢吞吞解着飘纱,如雾一般的轻纱随风而起,尾端正好飘到一只如玉的手中。
  来人携着一身冰雪凌冽寒意,像是刚从雪峰上下来没多久,
  眼睫上的雪花还没完全消融。
  纤细身姿腰背笔直,一身水墨清雅味道,单手握住了一截轻飘飘、带着甜香的绡纱。
  背后是盛大浩渺的落日,手中是温软甜媚的软纱,偏她不似凡尘人,雅致的连绡纱夕阳都清淡了三分。
  是他的小师姐,兰祁回过了神,鼻尖才分辨出了那股白山茶的花香。
  捏了捏剑柄,兰祁垂下眼睫扫了扫,薄唇轻启,吐字有些不稳地开口,“小师姐,你手里......是什么?”
  慕清规应了一声,松开手里的绡纱,不顾另一只手上拼命挣扎地某个小东西,毫不费力地提到自己眼前,看了一眼,回答道:
  “啊,这个啊,我也不知。”
  兰祁又看了一眼那一团脑袋上紧紧贴着头顶的狼耳,还有□□夹着的雪白狼尾,沉默了一瞬,复又开口:
  “那好似......是白狼族的幼崽?”
  是吗?
  慕清规提着一小团颠了颠,直颠得小孩炸毛冲她外强中干地呲了呲牙,然后评价道,“怪可爱的,会呲牙还会掉眼泪。”
  “......小师姐,你酒还没醒吗?”
  “不,我没醉。”
  兰祁深吸一口气,“那就把白狼族的幼崽还回去啊,你从哪抓来的这孩子!”
  慕清规反手把小团子伸出来挠她的爪子打掉,仔细想了想,“嗯......我去雪峰上打坐,到了之后......遇见的他们。”
  遇见的......他们?
  “什么他们?小师姐你还抓了谁!?”
  这是兰祁人生里第一次这么破防,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日子,以后会持续很久。
  “没有谁,就他,”慕清规笑起来,一笑生花不外如是,可惜说出来的话不太像人话,“挑了一个最可爱,爪子最利的。”
  ......你还跟人家幼崽打起来了是吗?
  你跟最护短、最在乎幼崽的白狼族幼崽打起来了是吗!?
  紧接着,兰祁的脑子里冒出来第二个问题。
  白狼族的幼崽为什么没人照顾?
  事实证明,有人照顾的。
  下一刻,兰祁突然感受到一股压得他膝盖颤抖的妖力,刚刚还落日恢弘的霞光被妖力掩盖,遮天蔽日的浓重妖气具象化成云团,只听到云间一个愤怒又威严的女声怒问:
  “何人胆敢擅闯我稚子阁,劫掠我白狼幼崽!”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慕清规手里的小团子立刻竖起耳朵,兴奋地抬起脖子嗥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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