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萧拂玉斜斜望向一旁抱臂的男人,瞧瞧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吴太医退出了内殿。
殿中只余二人。
沈招蹲下身,拽过陛下的手,捏在手里把玩。
“难怪朕用膳时,总觉得有股药味,”萧拂玉望着他,指尖弯起,挠了挠男人粗糙的掌心,“但朕并未尝出苦味,爱卿这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陛下都说是见不得人了,臣自然不能说。”
萧拂玉半眯起眼,“不说?你要抗旨?”
沈招黑眸沉沉,盯着他:“臣若说了,陛下下次便不需要臣下厨了。陛下身边有用的男人那么多,臣要做最不可被取代的那一个。”
“陛下准么?”
萧拂玉莞尔一笑,而后淡去笑意,掐住沈招的下巴,居高临下道:“朕不喜欢太贪心的男人。”
沈招抓住他的手腕,毫不遮掩眼底的贪欲:“陛下,这世上只有两种男人,因为无能而被迫清心寡欲的男人,以及贪心的男人。”
“臣以为,陛下与臣,皆是后者。”
“若非要这么说,那朕最喜欢的还是爱卿从前那般,明明贪心却嘴硬的模样,”萧拂玉低头,用鼻尖慢慢蹭过他的鼻尖,轻声吐气,“口是心非的男人,最好玩了。”
等男人被勾的失了魂,急切地仰头就要吻上来,他又漫不经心退开,坐直了身。
“朕饿了。”
沈招顶着无法消退的贪欲,咬牙切齿站起身,“臣去下厨,陛下就等着被喂饱便好。”
萧拂玉懒懒倚在榻上,目送男人气急败坏离开,忍俊不禁。
某些乱臣贼子,不嘴硬时也仍旧好玩,寻常男人的确难以取代。
算是便宜这混账了。
……
今日端午,除却禁卫军,骁翎司上下也一人赏了一颗银粽子。
但既是过节,自然真粽子也得吃。
往年这样的差事,都是陆长荆包揽,因为除了他,但凡换做旁的骁翎卫去街上买粽子,都会被误认为是来强抢的。
正是午膳时,陆长荆领着几个下属搬来新鲜热乎的肉粽。
他也随手拿了一个,几口咬完,瞥见几个因为饭吃太饱而慢吞吞咬粽子的骁翎卫,便忍不住嘲弄:“先前在成州,大半夜当值都要偷溜出去买粽子,怎么,现在粽子送到你们手上反而不吃了?就喜欢偷偷摸摸吃?”
其中一位骁翎卫撇撇嘴,“那能比么?”
他咬了一口粽子,一边回味着什么一边嘟囔,“咱们兄弟几个在成州吃的粽子,可都是陛下尝过后赏给我们的!”
“……”
陆长荆咬粽子的动作猛然顿住,而后缓慢挤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所以你们那日是陪陛下吃粽子去了?难怪让我不要告诉沈招,敢情还憋着这么一件美事呢?我都有点艳羡了呢。”
几个骁翎卫心虚移开目光。
“副使,这也不能怪我们啊,我们给你了,是你自个儿不要的。”
陆长荆笑着咬完粽子,只觉味同嚼蜡,随手丢了粽叶,神色如常走回午睡的屋子,关上门。
然后用力地跺了跺脚,一拳捶在墙上。
气死他了。
气死他了!
都怪沈招,什么破差事都丢给他,害得他抽不开身,连陛下出去吃粽子了都不知道!
直到午睡时辰过了,外头走动的骁翎卫路过他的屋子,顺便敲了敲门。
“大人,老大回来了,在给兄弟们分粽子呢,不过个数不多,再慢些,怕是抢不到了。”
“哈,谁稀罕他买的破粽子?”陆长荆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面带微笑,指尖动作不停,轮流给几个男人模样的小人扎针下咒,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是丢了喂狗老子都不稀罕。”
他说着,手里头扎一根针就默念一句。
扎第一个小人:季缨不是好东西。
扎第二个小人:沈招不是好东西。
扎第三个小人:谢无居不是好东西。
扎第四个小人时格外多加了一根银针:宁徊之去死!
“那大人那份可以给我么?听说是宫里带来的,里头还有陛下亲手包的……”骁翎卫的话未说完,门倏然从里头撞开,再一眨眼,哪里还有陆长荆的人影。
骁翎卫无奈叹气,只好上前替他关门,谁知余光忽而瞥见榻边掉下来的小人。
甚至和老大还长得有几分相似。
陆大人平日看起来如此和气,背地里竟如此阴险!
要不要告诉老大呢?
骁翎卫犹豫片刻,仰头望天,似乎什么都没瞧见,贴心地替陆副使关上了门。
罢了,大家都是兄弟,何必跑去老大跟前告状呢?
这样陆大人便欠他一个人情,届时陆大人若真能争得圣宠把老大比下去,还不得让他当陪嫁?
嘿嘿。
面容清秀的骁翎卫喜滋滋地离开了。
第113章 这样的蠢货,有宁府便够了
端午一过,便是炎炎夏日。
昔日冷气森然的皇宫砖瓦,在日光暴晒下隐隐有些扭曲。
但被天子任命的巡抚御史却需马不停蹄自上云京出发,为他们的君主找出所有不敬皇权的罪臣。
养心殿内,萧拂玉汗涔涔的躺在白玉床上,足衣被他踢到床脚,褪下的龙袍也随意堆叠在床下。
来福跪在床边,一边抹汗一边替陛下扇风。
屏风外,几个大臣正在轮流回禀朝事。
天气实在太热,就连早朝也改成了三日一次,大小事务皆来养心殿禀告,倒是省了许多事。
“陛下,往年酷暑时节皆是前往灵山行宫避暑,而陛下诞辰便在七月最后一日,过了陛下的万岁节再回京最合适不过。今年热得早些,不知陛下有何成算?”礼部尚书出声问道。
万岁节,便是天子寿辰。
倒是巧了,这主角受竟也是与他同一日的生辰。
“准了,三日后百官携家眷与朕同去灵山避暑。”这破皇宫,再多待上一日,他便真要成了那蒸笼里的小猫馒头了。
……
旨意很快颁布下来,六品以上官员皆于三日后随御驾前往灵山避暑。
能跟随去的家眷自是喜不自胜。
崔夫人自得了诰命,不仅心病好了,面色红润了,就连面相都比从前年轻许多。
面色苍白如枯槁的宁徊之立在他面前,反而整个人都憔悴许多。
毕竟自那日爬出皇宫,陛下已许久不曾召见他了。
而他昏迷一次后,大夫也不建议他再频繁喂食心头血。
什么庸医,害得陛下不如从前那般眷顾他!
今日宁府要出门采买去行宫的行头。
可等宁府的马车到了朱雀大街,才发觉街上皆是来置办行头的女眷。
毕竟去灵山可不只是为了避暑,还有陛下的生辰宴。
人潮拥挤,两辆过于宽敞的马车迎面撞上,自然得分出个先后。
宁徊之撩开车帘,一眼瞧见对面马车上挂着长公主府的玉牌,便道:“让长公主先过去。”
“且慢。”崔夫人忽而出声,“今日时间紧,不知长公主可否让我们先行过去?”
宁徊之心头愈发烦躁:“母亲,你是封的诰命,不是封的太后。”
崔夫人淡笑:“那又如何?如今你深得圣宠,就连为娘的诰命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若事事都要谦让,那么你争夺圣宠的意义何在?”
宁徊之闭上眼,心口的伤隐隐作痛,懒得再争执。
都说爱屋及乌,陛下既然疼爱他,想来知道今日之事也不会怪罪他失礼吧?
毕竟从前,他就连在御前都不用行礼。
对面马车上。
“公主,这崔夫人未免太把自个当回事。”侍女不满嘀咕。
“让他们先过去吧,何必跟蠢货纠缠?”长公主头也不抬,只逗弄怀里的小郡主。
“也不知这陛下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侍女不甘心道,“那宁家……”
“闭嘴。”长公主冷斥道,“昨日岭南知府死了,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侍女面色惨白,捂住嘴不敢再做声。
她自然知道。
因为与府中小妾在行周公之礼时意淫侮辱天子容貌,被神不知鬼不觉从床底爬出来的骁翎卫挖了舌头,悬挂于岭南城门口暴晒三日,成了干尸,昨日刚被巡抚御史拖回京。
马车缓缓停靠在路旁,众目睽睽之下,宁府的马车大摇大摆从路中央驶过。
小郡主懵懂地眨了眨眼睛,“阿娘,可是昨日我们在城门口,看见了两具尸体诶。”
“还有一具是谁呀?”
“还有一具……”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笑了,“囡囡,还记得你平王叔么?”
“记得,王叔去皇陵修皇陵了。”小郡主点头。
“你平王叔命不好,只是不小心在皇陵里迷了路,谁知工头误触机关,将他压死了。”长公主淡淡道,“那具尸体,是送你平王叔回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