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热气熏红天子的面颊,发梢间的香气融合蒸腾的水雾,无声无息钻进沈招胸腔里。
即便白布蒙眼,也不妨碍男人饥肠辘辘地舔过犬齿,头偏向萧拂玉的方向,不留痕迹挪过来。
萧拂玉靠在池边,垂着眼皮,目光落在手臂上那道疤痕上,若有所思。
“沈招,你觉得朕心狠么?”他忽而道。
“嗯?”沈招蹲在他身后,指尖偷偷摸摸勾起帝王柔顺的长发,低头嗅了嗅,“陛下何出此言?”
“两年前在先帝生辰宴上,朕挡下那一刀时,你不是说朕够狠么?”萧拂玉冷哼。
沉默片刻,沈招道:“陛下,臣可不记得臣说过。”
萧拂玉偏头,眼底隐隐带着质疑。
“不过陛下舍得在手上留下这么长一条疤,的确对自己够狠,”男人低声道,声音蒙在水雾里显出几分沙哑。
“到底是没说过,还是不记得?”
沈招哂笑,语气傲慢至极:“臣若说了,便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萧拂玉拧眉。
记忆里的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沈招?他的直觉是错的?
他不愿怀疑他的直觉。
还是说……也有人和他一样,模糊了过去的某些事?
“谁准你过来服侍朕的?”萧拂玉忽而不高兴了,拍掉男人不安分的手,“滚远点。”
“哦。”
萧拂玉没再细想这件事,很快抛之脑后。
这几日本是刻意为难男人,连沐浴的次数都变多了,谁知日复一日一个多月过去,却发觉汤泉宫里备热水的是沈招,撒花瓣的是沈招,洗池子的也只有沈招。
沈招一个人,忙得过来么?
他是罚人,可不想沈招真累死在宫里,日后哪里去寻这样得用的鹰犬。
于是他随意招来了汤泉宫的一位小太监问话。
那小太监见着陛下,还未说话便开始抹眼泪。
“陛下,奴才冤枉啊,实在是那沈大人自从来了汤泉宫当差,便把奴才们的差事都抢了!
奴才前夜里抢在他前头给陛下撒花瓣,便是连上个月偷吃了陛下吃剩的点心也被他抖落出来了!他还说……奴才抢活干,就是觊觎陛下,想爬龙榻祸乱后宫,是要被抓去诏狱凌迟的!奴才一个太监,怎么可能爬陛下的榻呢?
后来汤泉宫其他宫人见他手底下消息如此灵通,手段如此狠辣,哪里还敢跟他抢,唯恐自己那点事全传到陛下耳中,进了诏狱就出不来了……
呜呜呜,奴才都已经三日不曾干活了,每天夜里都睡不着,唯恐被陛下厌弃!
陛下,奴才不该偷吃您吃剩的点心,您饶过奴才吧!”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萧拂玉:“……”
萧拂玉扶额,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小太监抽抽噎噎,小心问了句:“陛下,那奴才日后还能在汤泉宫当差么?奴才喜欢服侍陛下,给陛下撒花瓣。”
萧拂玉额前青筋狂跳,闭眼道:“沈招朕来解决,你安心回去待着。”
小太监感激涕零,面露喜色退了下去。
“陛下,那指挥使那里……”来福试探道。
“指挥使?”萧拂玉轻笑,“从现在开始,他不是指挥使了。把他送去蚕室,这么喜欢替朕洗池子,那干脆就留在宫里当太监好了。”
“菊花茶治标不治本,今日朕让他药到病除。”
来福迟疑了一瞬,而后回过神来,唯恐陛下反悔,立马道:“奴才这就去!”
一个时辰后,来福神色诡异走进来。
萧拂玉掀了掀眼皮:“事情办完了?”
但他并未真的想要将沈招那厮给阉了,只是纯粹想刁难人。
年节将至,整日除了批折子就是批折子,萧拂玉也就从沈招身上找点乐子了。
“暂时还没有……”来福支支吾吾,低下头,凑在萧拂玉耳边嘀咕了几句。
萧拂玉眉头抽动,闭了闭眼:“什么叫做装不下?”
“这话怕是污了陛下的耳朵,”来福难堪道,“反正……唉,实在是沈大人他非同寻常,人都用麻绳绑着了,那蚕室的师父愣是被他那身杀气吓得刀都不敢握,连他的身都不敢进,眼睛也不敢睁,沈大人说,谁敢碰他便是毁他清白,日后化作厉鬼是要挖人祖坟的!”
宫里的老人尤其看重祖宗,殃及祖坟的晦气事,难免迟疑不敢下手。
“碰他便是毁他清白?”萧拂玉嗤笑,“照他这么说,朕打过他的脸,替他上过药,看过他的背,岂不是早就毁了他的清白?”
“罢了,他待在宫里除了闹得四处不得安神,也无旁的用处。再过几日便是除夕,谢老将军将要回朝,朕没心思应付他,让他滚回骁翎司去。”
“是。”
萧拂玉难得有些不爽快。
怎么罚了一遭下来,不爽快的成了他?
“且慢,”他忽而道。
“陛下?”来福连忙走回来。
“先让他到朕这儿来。”萧拂玉偏不这样轻易放过他。
“是。”
一炷香后,沈招来了。
“陛下,”男人跪在他面前,身上还带着汤泉宫里的水汽。
“衣裳脱了。”萧拂玉勾唇道。
第39章 朕耍的就是你
沈招猛然抬头望向他,眼底闪烁绿光,藏都藏不住。
不用猜都能知道这厮脑子里在想什么。
萧拂玉只是似笑非笑回望他,不催促也不解释。
几息后,沈招随手扯下腰带,脱下一件外袍,不脱了。
“陛下,还要脱么?”男人哑声问。
萧拂玉俯下身,抬手搭在沈招肩头,指尖每往下滑一点,沈招便要粗重地喘口气,充血的双眼狠狠钉在他身上。
指尖停在沈招腰间,萧拂玉掀起眼皮朝男人笑了笑,缓缓拔出那把绣春刀。
“听说爱卿吓坏了蚕室的老师父,不肯净身啊?”
萧拂玉握着刀柄,倏然用力,刀尖擦过沈招的腿钉入地毯里,“怎么,是想要朕亲自给你净身么?”
沈招脸上不曾有丝毫紧张,甚至兴奋地抵住那锋利的刀尖。
萧拂玉感受到刀尖上的阻力,皱了皱眉,低头一瞧,顿时冷笑:“沈爱卿,你当真是比朕想得还要下流。”
“陛下都骂臣下流了,”沈招无视刀尖,膝行几步,粗粝的指腹顺着刀背往上,如市井流氓般抚过天子握刀的手,“臣自然要下流到底。”
萧拂玉抽回手,轻笑:“是么?爱卿这么听话,那朕自然也要奖赏一番。”
男人喉结滚了滚,恶意地想。
下流还能有奖赏,这小皇帝果然就是喜欢勾搭男人。
萧拂玉丢开绣春刀,一脚踩上去。
沈招闷哼一声,像是痛,又像是带着旁的愉悦。
可不等他的愉悦即将被彻底满足时,萧拂玉一脚踹开了他。
“好了,”萧拂玉若无其事收回脚,“朕乏了,退下吧。”
“……”
沈招跪着没动,恶狠狠盯着他,眉眼间混杂着无法被餍足的狂躁戾气。
“陛下,您故意耍臣呢?”
“对啊,”萧拂玉勾唇,俯身拍了拍他的脸,“耍的就是你这种目无君上的下流货色。
沈爱卿,领着朕给你的奖赏滚吧。”
一盏茶后。
养心殿外候着的来福正焦灼的来回走动。
陛下不知道,可他却记得那该死的野男人对他的陛下做了什么!
让陛下与如此狼子野心之人独处,他实在放不下心。
下一瞬,养心殿的门被人暴躁地从里面一脚踹开。
来福转头,瞥见男人一脸欲求不满的阴郁模样,险些笑出来。
他绷着脸上去,虚伪关心道:“哟,沈大人这是怎么了?被陛下训斥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啊?”
“来福公公很想知道?”沈招压着火气,斜斜看他一眼。
来福挂着假笑,正要开口,被他打断。
“只可惜,我脸色为何难看,来福公公一个阉人怕是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沈招咧开唇角,挑衅扬起眉梢,“所以,我说了也是白说,就不劳公公操心了。”
来福:“……”
沈招理了理胡乱收拢的衣襟,斗志昂扬地大步走远了。
……
距离除夕还有三日,北境大军班师回朝,并带回捷报——
我军连破北蛮五座城池,北蛮认降求和,送来王子为质子,附赠三千匹马,牛羊各一千,珠宝银钱折合三百万白银,以示求和诚意。
天子于上云京城门前亲自迎接,五万将士暂且驻扎于京郊外的军营处,连带着等候发落的北蛮质子一块,直到除夕夜论功行赏时入宫。
萧拂玉携着满身风尘回到宫中,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没了沈招在宫里挑事,这几日他似乎心平气和了许多,就连汤泉宫的小太监因偷看他而不小心多撒了一倍的花瓣,他也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