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像是清醒了,又未曾完全清醒。
  平日里的萧拂玉,再想弄死沈招,也不会将杀气袒露人前。
  “混账东西,你也配对朕评头论足。”萧拂玉轻蔑地拍了拍沈招的脸,“不过是朕的一条狗,让你做的事,做好了么?”
  沈招正要说什么,忽而皱了皱眉。
  萧拂玉也跟着皱了皱眉,眉眼的不悦尤为明显。
  有什么东西硌得他大腿发疼。
  萧拂玉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
  “下流东西!”他反手甩了沈招一耳光,半梦半醒里少了平日里端着的皇帝姿态,薄怒混在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把你的脏东西给朕收回去。”
  “陛下恕罪,”沈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臣收不回去。”
  说着又恶劣地勾起唇:“难道不是陛下引诱臣在先?臣都说了臣不是断袖不喜欢男人,陛下还要往臣腰上坐。”
  “引诱?那你倒是说说,是朕甩了一耳光引诱你,还是掐你脖子引诱到了你?”萧拂玉被这以下犯上的话刺激得又清醒了一点。
  沈招舔了舔唇上干燥出血的裂口:“都有。”
  “你这个逆……”萧拂玉冷冷看着他,突然吐出一口血,剧烈咳嗽起来,削瘦单薄的背霎时弓起来,扣在男人脖子上的手也颤巍巍松开了。
  恰逢此时来福闻见殿中动静走进来,霎时大惊失色,“陛下吐血了!沈大人御前行刺,快!快护驾!”
  几个宫人急匆匆冲进来,将吐血的陛下扶回床榻上。
  沈招一脸麻木,顶着脖子上深红的掐痕站起来。
  整个养心殿乱成一团,无人顾及得上他。
  他干脆也不走,就站在屏风外,从缝隙里瞥见龙榻边上,几个太医满头大汗替天子轮流把着脉,压着声音交流陛下梦魇的症状。
  来福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念叨:“这可如何是好?自从木兰围场陛下受了惊,梦魇的症状越来越多……”
  而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萧拂玉,只是困倦地倚靠在床头,乌发垂落,衣襟松散,任由太医来回搭在他细白的手腕上把脉。
  那双狐狸眼染上不正常的红,瞳孔微微涣散,唇瓣张开了一点儿深红的缝隙,似乎周遭一切都让他厌烦无比。
  沈招透过屏风缝隙,直勾勾盯着看,看着看着,鼻尖险些撞到屏风上。
  真是时时刻刻都忘不了勾搭男人。
  就像上次在木兰围场的后山,下着那么大的雨,还要勾他亲他的嘴。
  沈招喉结几番滚动,恶意回味似的舔了舔唇。
  第33章 朕给反派降降火
  床榻上,萧拂玉不耐地掐了掐眉心,“把了这么久,还没把出来?”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不由自主擦了擦鬓边的汗。
  分明陛下平日里对谁都带着笑,可一旦到了跟前把脉,却总觉得捉摸不透,瘆得慌。
  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萧拂玉斜眼望去。
  只见那副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屏风倒在地上,沈招慢条斯理从屏风上爬起来,淡定地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陛下,您这屏风……不牢固啊。”男人语气闲散,毫不心虚。
  萧拂玉本就因梦魇心烦意乱的心神愈发胀痛,见了他那张犯贱的脸愈发觉得手痒,恨不得甩这乱臣贼子几耳光。
  “方才的事朕还没与你算账,少在这碍朕的眼,”他皮笑肉不笑道,“给朕跪到外边去。”
  沈招盯着他看了片刻,敷衍地应了声是,转身出了养心殿。
  寝殿内霎时清净了不少。
  “陛下,您自木兰围场后便忧思深重劳心伤神,微臣等写的方子也只可治标不可治本,若想全然除去梦魇困扰,唯有陛下放松心神,心情愉悦。”太医院院首跪在龙榻边,头都快贴在地毯上。
  萧拂玉重新靠回床头,来福蹲在一旁替他按摩太阳穴。
  “怎么,这次不说朕缺阳气滋补了?”萧拂玉冷哼。
  “先前陛下在木兰围场,山林所处之地难免湿冷,如今回了宫,有地龙紫薇之气镇守,阴邪自是无法侵袭陛下圣体。”
  “宫里是无阴邪,可若是有人阳气太盛冲昏脑子,太医可治得了?”萧拂玉意味不明问。
  太医谨慎答道:“以菊花泡茶可降火祛燥。”
  “来福,听见了么?”萧拂玉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让殿外跪着的男人听清楚,“还不去泡壶菊花茶来,给朕的沈爱卿降降火?”
  来福撇撇嘴:“奴才遵旨。”
  来福翘着兰花指退出大殿,跨出殿门时瞥见跪在殿门前的沈招,没忍住停下脚步刻薄冷笑:“沈大人好大的福气!”
  “过奖,”沈招挑眉,“也就比来福公公多一点。”
  来福生气地去了小厨房煮茶,足足往茶壶里加了两倍的菊花。
  待他端着茶回养心殿,太医们都已离开了,眼瞧着陛下赤脚就要下榻,顿时大惊失色,搁下茶盏跑过去。
  “哎哟,陛下,快让奴才来。”
  萧拂玉轻轻一脚踹开他,“让沈招滚进来。”
  不须来福去通传,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沈招一进来就抢了来福的位子,蹲在萧拂玉面前,低头替天子穿靴。
  萧拂玉受着他的伺候,不管对方是否真心诚意,心底总算顺畅了些。
  “赏你的,喝完再走。”萧拂玉瞥了眼那比四个海碗还要大的一壶菊花茶,将刚穿好的靴子踩在男人腿上,“特意煮了给爱卿降降火,朕待你好么?”
  沈招目光灼灼盯着他,道:“好。”
  一旁的来福将倒满菊花茶的海碗递到沈招面前,阴阳怪气道:“沈大人,喝吧。”
  沈招端起海碗一饮而尽,意犹未尽舔了舔唇。
  萧拂玉:“再倒。”
  接着第二碗,第三碗。
  若是旁人早就吐出来,偏偏沈招面色如常,眸底的火光半分不减。
  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不仅吃得多,喝得也多,食量与驯兽场里的獒犬不分上下。
  活脱脱像是饿鬼投胎转世。
  沈招将第三碗一饮而尽,哑声道:“陛下,您的菊花茶降不了臣的火。”
  此火非彼火,方才在寝殿里发生的事只有萧拂玉知道,自然也只有他听得懂这火里带着什么脏东西。
  来福倒了第四碗,正要递过去,被萧拂玉夺过。
  他将碗举到沈招头顶,缓缓倾斜碗面,温热的茶水从沈招头顶淌下去,顺着那深刻锋利的五官往下,将深红的飞鱼服衣襟彻底浇透。
  “现在,火降了么?”萧拂玉勾唇笑得温柔。
  沈招看着他没说话,呼吸略微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因为衣襟湿透了的缘故,那攻击性极强的肌肉随之鼓囊起来,似乎下一瞬便能暴起拧碎猎物的脖子。
  “陛下觉得降了,那就降了呗,”沈招低低笑了一声。
  萧拂玉搁下空碗,挥退满殿宫人,温声道:“既然降了火,朕便与沈爱卿说一说正事。
  朕交给你的事,做好了吗?”
  沈招从怀里摸出奏折,递给他。
  “与平王私底下有过交易的除却那一百多封书信里的名单,另外还有主动自首者三百零二人,死不承认却被搜出证据者五百二十四人,臣没寻出证据但有嫌疑者七十人。”
  “其中五成皆是皇室宗亲,涉及朝廷官员又有三成,剩余两成……”
  萧拂玉嗤笑,手中奏折丢回沈招怀里:“剩余两成,全在禁卫军与骁翎卫里。”
  “没有证据仅凭你的怀疑就把人抓回诏狱,朕是这么嘱咐你的?”
  萧拂玉不悦地睨着他。
  “臣若是禁卫军,是刑部,是任何一个代表大梁脸面的官员,自然要凭证据让人心服口服,”沈招嗤笑道,“可骁翎卫是天子鹰犬,一向恶名昭著想咬谁便咬谁,还有这个必要吗?”
  萧拂玉低下身子,肩头乌发垂落,发梢无声无息被沈招缠绕在指尖而不自知。
  “朕当真不知除了你,朕还能让谁替了你的位子。”
  他轻笑,素白指尖捏住男人的下巴,嗓音低柔,“沈爱卿天生就该当朕的鹰犬,旁的男人都比不了。”
  “明日早朝若是有人弹劾爱卿仗着朕的旨意胡作非为,无凭无据抓人,朕该怎么办才好呢?”
  其实萧拂玉对沈招的做法满意得不行。
  上云京那群摆着长辈架子各怀鬼胎对他的新政法指手画脚的皇室宗亲,他早就想教训教训,这次没有证据也得给他弄出证据来。
  沈招直勾勾盯着他:“臣保证,明日不会有人在早朝上多嘴。”
  “沈爱卿的能耐就是大,”萧拂玉抬手,贴心地替他捏掉头上的菊花残瓣,“朕的皇位有爱卿这样的鹰犬,乃大梁之幸。”
  第34章 朕和反派唱双簧
  正事说完,萧拂玉也懒得再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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