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躺不住，索性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把脸。
他担心打扰到闻宿，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
洗手机的门没关，他推开，借着手机照射的灯光瞥见洗手池里残留的液体，是一抹淡淡的粉色，没有被水流冲干净。
陈樾顿了顿，家里新换的抹布是粉色的，但他记得清楚，之前擦洗时并没有掉色的情况。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出来，比被人捏住喉咙还要窒息。
后背泛起凉意，他盯着那抹粉色，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强装镇定，试图压下那点怀疑。
闻宿明明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的，怎么会继续伤害自己，一定是他想多了。
陈樾拧开水龙头，里面的痕迹被冲刷殆尽。
他用冷水抹了把脸，心理惴惴不安。
2028年4月29日。
周六闻宿休息。
陈樾没敢叫闻宿自己待在家里，他把闻宿拴在身边，顺带观察闻宿。
闻宿的饭量依旧，整天下来喝了六杯水，去了四次洗手间，除了不不愿意走动，没有哪里像是有伤的样子。
陈樾回家前故意带着闻宿去超市买东西，都是有些重量的蔬菜和水果，他为了不那么刻意，故意多买了一些，让闻宿来拎。
闻宿没有表现出很吃力，甚至撸起袖子。
闻宿的手腕很白，手臂上没有伤痕，光洁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陈樾松口气，主动问闻宿晚上想吃什么。
饭后两人如常，闻宿在书房待一会儿，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陈樾昨晚没睡好，今晚上床相对早一些。
明天早上八点陈樾还要去见苏婉，母亲安排的，今天专程打了几个电话来催。
其中一通还是他忙着开会，闻宿帮他接的。
这一睡得并不沉，大概凌晨左右，客厅传出些声音，像是喘息。
都是男人，陈樾太知道闻宿在做什么。
闻宿这个年纪有欲望很正常，周三还去了女生的生日会，保不齐是春心萌动。
无名醋坛子打翻，陈樾暗戳戳地“哼”了一声。
外面声音减小，想着闻宿就是时间再长也该结束了，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放水”。
闻宿在卧室，洗手间的灯是灭着的。
他解决完，洗手的同时听见次卧发出一声脆响。
应当是什么玻璃制品摔碎掉的声音。
陈樾怕闻宿划伤手，带着工具站定在次卧外。
他敲门：“闻宿？是杯子碎了吗？方便进来吗？我帮你收拾一下。”
室内很安静，闻宿没有回复，只有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吸。
闻宿在恐惧。
只是碎个杯子，闻宿没必要这样怕他。
陈樾不想再猜来猜去，担心的情绪赛过一切，他按下门把手，直愣愣闯进房间。
手机的灯光照进房间，白光扫过地面，地砖上的血水比火光还要刺眼，闻宿蜷缩在地上，两腿赤裸蜷在臂弯里，他埋着头，明显是在哭。
陈樾喉结滚动，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停止跳动。
手里的工具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冲过去。
闻宿身后靠着床头柜，刚刚碎掉的是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闻宿……”陈樾的声音哑到连自己都很难听清。
闻宿抬起头，手机电筒的灯光刚好落在对方脸上。
闻宿的眼睛很红，两腮眼泪流过的痕迹异常明显，眼下映着睫毛的影子，一颤一颤的。
“你在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陈樾喉结滚动，一字一句全是从嗓子里剜出来的，里面夹杂着哭腔。
闻宿摇头，眼里的情绪叫人读不懂。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我……”
闻宿两手同时插进头发，好像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樾打开大灯，半跪在闻宿身前。
他尽量放低姿态，试图告诉对方他是在关心，并非训斥。
“我们先上床，地上凉。”陈樾哄着。
闻宿没动，陈樾的视线到底还是落在闻宿腿上，闻宿下身没穿睡裤，宽大的睡袍上衣半遮半掩挡着隐私处。
挨着内裤边缘的位置，几处明显的划伤还在向外溢血，是用削铅笔那种小号美工刀划出来的。
陈樾倒吸一口冷起，将闻宿抱进怀里。
“别怕，哥在呢，我们上床好不好？哥不怪你，你只是生病了，我们好好休息就没事了，你听哥的好不好？”陈樾红了眼眶，手指不受控制小幅度发抖。
闻宿沉默，胳膊却主动顺着陈樾后背将他抱住，温热的呼吸钻进脖颈，带起的酥痒很快被闻宿的眼泪吞噬。
闻宿的身体抖得厉害，好像如果他将人推开，闻宿就能像瓷器一样瞬间碎裂。
他轻抚对方后背，只想尽快安抚闻宿的情绪。
两手绕过腿上的伤，顺着膝弯将人打横抱起，闻宿感受到失重，抱着他的胳膊又紧了些。
陈樾将人小心安置在床上，闻宿便乖乖不动了，侧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樾跪在闻宿身前，拇指落在对方脸颊轻轻抹去泪痕，视线慢慢挪到闻宿的大腿内侧。
非常明显的——上面已经有不少愈合的伤口，还有些类似指痕的抓伤。
这是一个并不容易被发现有伤口的位置，或许早在大埋山开始，闻宿就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自己。
大埋山不会在闻宿的房间放置刀具，那上面的刀伤就都是闻宿出来后，甚至是住在他家里这段间留下的。
新的两道伤口还在流血，陈樾顾不得去询问什么原由。
“闻宿……闻宿你看着我。”
闻宿感受到宽大的手掌落在脸侧，他顺势扬起视线，去看那张挂着担心的脸。
陈樾就是这样，看着没心没肺、心无大志，却比他见过的人都心软太多，对身边能接触到的一切都过去投入、认真，称得上偏执。
闻宿不想陈樾相亲，更不想陈樾交男女朋友，他卑劣的想要陈樾眼里只有他，就算不是爱人……
闻宿不是没有拒绝过陈樾、他明明已经说了那么多狠话，做出那么多叫人反感的行为，偏偏这人不走心般全部抛之脑后。
闻宿阖上眼，抬手扯住陈樾衣摆。
“哥，你要去哪里，我好难受。”
依旧是没什么温度的语气，明明不想陈樾离开，声音里却一点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陈樾无奈地呼出口气。
“乖，我去拿药箱，伤口有些深，需要处理一下。”
闻宿迟疑，指尖动了动，才将手慢慢松开。
陈樾离开房间，闻宿紧绷的脊背才缓缓松弛下来，他长舒口气，抬眼望向天花板。
不同于刚刚，男生脸上的慌张退去，嘴角甚至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过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待陈樾重新回到次卧，闻宿已经将半张脸埋在被褥里。
“要消毒，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陈樾取出消毒棉棒小心凑到伤口处，碘伏接触皮肤，闻宿抖了一下，抓着床单的手骨节分明，指腹泛着白。
“别动，”陈樾的声音里藏着哽咽，“怕疼还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闻宿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没接话。
陈樾的眼泪倒是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滑落在闻宿的膝盖上。
闻宿感受到凉意，脸在被褥里蹭了蹭，见陈樾红着眼睛，他喉结滚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好像有点过了。
他垂下眼皮，沉默了几秒才迟疑着开口，声音有点闷，语气里带着无措，“是我不舒服，你哭什么？”
“你这话问的。”陈樾停下手里的动作，“人心都是肉长的，看见你受伤我当然会难过。”
◇
第48章
闻宿低下头，不再直视陈樾。
陈樾不想闻宿因为他的情绪生出其他的顾虑，胡乱朝脸上抹了几把，假装无事发生。
“我简单给你包一下，多吹吹风好的快，晚上别盖太多被子。”陈樾顿了顿，继续说：“我明天有事，等我中午回来给你约医生看看，会没事的。”
陈樾将外用的药按照说明书把伤口处处理好，拉过一截被子盖在闻宿的腰腹上，免得着凉。
闻宿沉默下来，陈樾看出他有话想说，主动将身体靠近闻宿，就当是哄小孩子，将头偏向一侧：“你这什么表情？舍不得我走？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粘人？”
陈樾长舒口气，手里指向地上的一片狼藉。
“我把屋里收拾收拾，不知道的以为案发现场呢，今晚我陪你睡，你要是还是心里不舒服，我就开车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没人的地方？”闻宿淡淡地追问。
“带你喊几嗓子，有时候就是太多事情憋在心里没处释放。”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