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全身都在疼,尤其是手指,肺部更是撕裂般让他止不住的想要咳嗦。
几次下来,喉咙里便溢出血腥味。
他能看见一道身影,穿着黑色的衣服,那人很紧张他的情况,见他清醒便过来扶他,拿纸擦他呛出来的血。
陈樾记得自己晕倒前看到了桑傩,桑傩摸他的颈动脉,甚至还不嫌脏地拉开他的衣服。
室内的人越来越多,陈樾看见好多影子在他身前晃动,但都看不真切,耳朵一直在叫,更听不清这些人都在说什么。
有护士给他用了止痛药,他困得深睡过去,可能是身体处于恢复中,本能的陷入沉睡,他分不清时间,除了护工叫他配合小解会有些难堪,再没有除疼痛外的任何感受。
昏昏沉沉不知道几天,陈樾终于能勉强吃些流食侧身休息,期间来看他的人太多,他实在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又听不见声音,索性也不猜了。
他不清楚自己耳朵和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想说话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能通过盲写的方式和人沟通。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会再渗血,偶尔还能下地走走,他待得郁闷。
麻药停下之后,身上的伤口除了痛就是痒,睡着之后会无意识地抓挠,这种焦虑和痛苦有段时间被无限放大,他明知道这样做不可取,又控制不住地反复敲打自己,每根神经都在崩溃的边缘,难受得想要发疯。
“陈樾!陈樾!”
那道看不清的身影总会抱住他,陈樾熟悉这样的语气,依稀听见几个并不真切的音节。
“桑……”
“傩……”
陈樾勉强安静下来,将人死死抱住,他笑出声,心想这不是也愿意让他碰了。
◇
第25章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呢?
陈樾最先恢复的是耳朵,其次是眼睛,从他身体差恢复得差不多,准备办出院的阶段桑傩就再没出现过。
陈樾没理由去问桑傩为什么没来,毕竟两人只是同事关系。
来人都心照不宣,没人主动提起桑傩。
照顾他的人从桑傩便成闻宿,闻宿学习能力很强,按照医生要求扶着他出去散步,或叮嘱他吃药。
可这些事情之前明明都是桑傩在做,为什么这人陪他一星期又不愿意再来了呢?
陈樾摸不透桑傩的心理,站在病房窗前望着楼下发呆。
闻宿一直守在医院,陈樾几次让闻宿回去,闻宿都以“你是我的监护人,我还戴着这东西,离开你的身边不合适”为由赖着他。
陈樾从没想过用抑制环限制闻宿,大埋山给他的控制器,从他带出来后设置的一直都是低频模式,就算闻宿的情绪波动大,只要不使用异能都不会触发禁制。
如果闻宿想去玩,想去交朋友,想过自己的生活,抑制环本质并不会影响他。
但闻宿没有记忆,甚至连现在作为人的意识都是桑傩一点点细心教出来的,这样的他心思单纯,除了性取向诡异地转了弯,离开他根本没有去处。
陈樾从闻宿有自主医意识后就很少再去使唤他,以前的闻宿需要指令,现在的闻宿并不需要。
闻宿开始有脾气,迷恋上他他手机里的游戏,会在走廊有人吵闹的时候气愤地丢下手机,然后跑出去提醒可“不可以小点声音”。
陈樾没想过闻宿还能慢慢回到三年前的状态,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担心,他喜欢三年前那个乖张、眼里含着怒意的男生,心里同样深爱看着儒雅,实际城府颇深让人忍不住窥探的桑傩。
眼下闻宿又要变回那个他喜欢的样子,陈樾的心便忍不住乱了。
陈樾住院这半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情,言榆和陈朽手拉手给他送花,父母回来说不准备再旅游了,包括弑杀者杀人频率还在增加,杀人的目标也从富商转化为协会内各重要部门的高官。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就跟妈妈说,妈妈做给你吃。”
陈樾的母亲叫江锦,听说他受伤心疼坏了,每天早上都在老家炖不同的滋补汤送过来,午饭晚饭没断过,不过这些营养餐大都进了闻宿的肚子。
闻宿喜欢盘腿坐在他病床的末端,平时闲得无聊就下五子棋解闷,两人棋逢对手,有时候下满盘把对方堵得死死都没能五子连珠。
“不玩了!总是下死,都要下成围棋了!”闻宿不高兴,脸气鼓鼓地将棋盘捣乱,抓起棋子往棋盒里塞。
“这个点钟我妈又要做饭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阿姨打电话,做给你吃。”陈樾伸手把闻宿前额散乱的发丝用手指捻起别到耳后。
“炖点小排吧,好吃。”闻宿眼里亮着光,开心地眯起眼睛。
“那就小排。”陈樾忍不住惯着闻宿,每每看见对方笑,陈樾心里总能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
江锦将小排送过来,闻宿会装得很乖,近一米八的身高用着没成年的语气叫“阿姨”。
江锦从前总抱怨自己为什么没能生个女孩子,包括陈樾的父亲陈海生都更喜欢女孩一些,看见闻宿留着长长的头发,漂亮的脸蛋白白嫩嫩,话音都软了。
“小宿嘴真甜,阿姨还带了水果,我家这两个儿子皮糙肉厚,不用你这么费心守着,想吃什么随便吃,让陈樾给你削苹果。”江锦不管病号的手有没有裹着没拆的纱布,就把任务给派遣出去。
“妈,您这么喜欢他,干脆收了当干女儿养。”陈樾生啃没削皮的苹果,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什么干女儿,人家大小伙子,不许乱说话。”陈海生一本正经,话锋一转:“小宿你甭客气,就当是自家人,他这嘴没个把门的。”
“好,谢谢叔叔阿姨。”
闻宿装乖的样子陈樾心悦诚服。
老两口离开,闻宿便迫不及待过去打开包保温盒,其实闻宿也没表现的很着急,是陈樾自己非要这么认为。
虽然是两个人的份量,但陈樾总会多给闻宿一些,闻宿太瘦了,脸上也没什么肉,皮肤白得像被人虐待,看得人心疼。
闻宿吃完碗里的,陈樾又把保温盒里剩下的排骨夹到对方碗里。
闻宿吃得专注,嘴角沾了点汤汁都没察觉,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唇角的油花,粉润的舌尖在苍白的唇间一闪而过,陈樾瞳孔收缩,急忙埋下头。
“怎么了哥?不舒服吗?”闻宿放下筷子,歪着头凑近查看。
闻宿睫毛很长,投下的阴影在眼下轻轻晃动,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关切。
“伤口有点疼,没事的。”陈樾哪敢说你小子能不能好好吃东西,擦嘴就用纸,舔个什么劲。
他干咳两声,视线不知道飘到哪里。
做饭的不洗碗,病号不用干活。
是大众默认的铁规,保温桶不刷好,油渍凝住之后会很难清洗,闻宿每次饭后都会把保温桶拿去公共厨房洗干净。
陈樾转去普通病房后病房内就没有独立的洗手间了,还挺不方便的。
这次闻宿去了很久,走廊声音吵吵闹闹,陈樾在病房待着没事,就凑热闹过去看看。
当事人是闻宿,闻宿红着眼睛,脖颈青筋极其明显,金属抑制低频率闪烁,证明闻宿的情绪处于异常活跃的状态。
“保释花了不少钱吧,你信不信我一通举报电话过去,你的保释权就被取消?”男人眼神不屑,没轻没重踹了脚身边跟着的小姑娘,“我女儿犯错,老子骂孩子天经地义,你个蹲大牢的少多管闲事!”
有路人听不下去,没忍住说道:“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孩子生病也不是他自己想,你舍不得花钱治病也不要把气撒孩子身上呀,瞅瞅这青一块紫一块的,孩子都让你打坏了。”
男人见一堆人帮闻宿,只当是这群老太太被闻宿的长相蒙蔽:“你们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帮他说话,他脖子上戴的是抑制环,抑制异能者使用的能力的玩意,他就是坏事做尽才会被带上这狗链子!”
男人不由分说,一把扯住二闻宿,淡淡的白光从男人指尖飞出飘进抑制环,抑制环识别到能力波动,突然触及紧急预警。
狂闪的红灯带着电流压制,同时收紧。
闻宿脸色变化,眉毛轻轻皱起,他肩膀小幅度颤栗,手掌捂住脖颈一侧,身体不自主向一侧倾斜。
“看看吧,看看吧,他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呸!”男人还在怒骂,手里没轻没重搭在闻宿头顶用力一推。
闻宿向后踉跄,后腰猛地磕在窗台的尖角上,一声不大的喘息溢出,脸色随之变白。
他蜷缩起身体,顺着墙壁滑座在地上。
“你干什么!”陈樾跑不快,拖着步子冲过去。
“呦?又一个小白脸,你就是他监护人?”男人歪着嘴,难听的话还没等说出口,脸色变了又变。
陈樾换了新的工作手环,全息投影的身份信息亮出蓝光,男人喉结滚动,向后退了半步。
“a1区异侦队负责人,你刚刚的挑衅行为违背异能者协议第四十三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道歉还是想进大埋山蹲几天?”陈樾语气不善,脸色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