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脚好点了没有？”
  江可宜脚步顿下来，想起那瓶喷雾，“那是你买的？挂我桌边上的纸袋子。”
  “嗯，看到你脚崴了。”
  “什么……”
  时候。
  她还没说完，已经想了起来，就是中午他扶她那一下。
  “没事，就别了一下。”
  小宝被她托着不大舒服，哭声止了，但人有点闹，奶奶声音喊着：“干妈，下来，下来。”
  “好好好，知道啦，下来。”江可宜恰好也撑不住了，弯了弯腰，要给她放下。
  但脚踝隐隐作痛，支点难寻。
  宋存搭了把手过去，接住了小宝，把她安安稳稳放在了地上。
  又想去扶江可宜，手掌落在她胳膊下方。
  江可宜看见了，没放上去，撇了个角度，自己站直，“谢谢。”
  宋存抿唇没说话。
  气氛异常怪异，空气里像结了一层捅不破的薄冰。
  小宝看见了便利店，伸出短手指着，“糖糖，买买。”
  三岁不到的小孩儿讲话不够囫囵，一个字要说两遍，兴奋的时候说三四遍。
  “买买，买买。”她拉着江可宜的手，走路还摇摇晃晃，两根小辫子甩来甩去。
  江可宜说句好，要踏进便利店大门时还是回看了一眼宋存，他站在底下那层台阶上，风把他头发吹乱了，神情里多了些不易察觉的落寞。
  “你……要一起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跟他说话时神情闪躲，带着尴尬。
  宋存意识到了，摇头说：“不进去了，我还有事。”
  江可宜盯着地的视线飘回他脸上，嘴角还是摆出弧度，“好吧，那你路上小心。”
  小宝还勾着她小拇指，“糖，糖糖！”
  急不可耐了。
  江可宜抬手跟宋存说了句再见。
  宋存原地站了会儿，看便利店门打开自动喊了欢迎光临，一大一小走进去站在卖糖的那个货架前搜索，才转身离开。
  因为没开车，他就迎着一路齐整的路灯光走，放空地看四周，这一片属于市中心，繁华热闹，人一直很多，但今天格外多，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个文化集，还有卖糖画的，那个摊位上聚了最多人。
  他看了眼，认出来了，摊位上的老汉最近在网络上很有名，一柄铜勺一块石板，糖丝能在他手里勾勒成任意形状。
  他停下来，掏出了手机，打字：「这里有卖糖画的……」
  还没打完，看见个熟悉身影。
  人群略微散开了一个缝隙，才看见摆摊伞下方站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孙海。
  另一个也见过，乐康医疗的孙逸平。
  两个人好像在说些什么，孙海义愤填膺扬着眉毛，腿抖个不停，跟抖筛子似的。
  孙逸平则一脸严肃表情。
  他没多想，往回走，把那条消息发了出去。
  江可宜已经准备带着小宝结账，小孩儿挑了一根蛇形的糖果，一包Q/Q软糖，还买了个可爱的肉包子捏捏，人开心了很多，就是眼眶还红着。
  她扫了码之后才去看消息。
  快沾了灰的聊天框从最下头跑上来，跃上了第一位。
  她回：「什么糖画？」
  宋存在相册里找到最新的一张照片发过去，「小孩儿会喜欢。」
  “……”又是小孩儿，当爸爸的就是对小孩儿的心理更了解是吧。
  江可宜放大了下那张照片，又点了下，输入：「我们不去了……」
  输到一半，小宝喊起来：“糖糖！……！”
  “买了呀。”江可宜没听清她后半句，以为是要让她帮忙拆了包装，蹲下来。
  小宝手指触到她屏幕上，又把刚刚缩小了的照片点了开来，“糖糖！龙龙！”
  她一看，照片里确实是一条龙的图案。
  “你还知道龙？”江可宜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怎么就是对这些长形的动物图案感兴趣，“可是我们买好了对不对？”
  小宝拍她手臂，“龙龙！龙龙！”
  江可宜知道拗不过，“好好，龙龙，看龙龙。”
  回宋存说：「小宝想去，在哪儿？」
  等了会，没回应。
  索性牵着小宝出了门，向右边扫了一眼时，却看见了从延伸的路灯那头走回来的宋存。
  不远处那炽亮白光打在他背后。
  有点晃眼，江可宜眯了下眼睛。
  小宝还在“龙龙，看龙龙”地喊个不停，还要索求抱抱。
  江可宜穿了一双高跟，加上崴了一脚，脚脖子早就不堪重负，跟她谈条件说不抱行不行。
  小宝闹脾气，不行不行，手臂直直伸出来扬起。
  江可宜呼了一口气，选择服输，蹲下来抱住她。
  小宝把手缠在她脖子上拆糖的包装纸，手口并用，再接着，脚也闲不住了，恨不能提上来一起用力。
  这就导致抱她的难度又加大，江可宜表情吃力地抱着她走，直到和宋存交汇。
  他倒是什么也没说，第一件事是拍拍手，向小宝张开怀抱。
  “她怕生，不喜欢陌生人抱。”
  宋存还是看着小宝，没放下手，“看糖画好吗？干妈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我抱你怎么样？”
  小宝嘟囔了句：“干妈，累累……”
  “对。”宋存碰了下她胳膊，看她没有抗拒，抱进了自己怀里。
  江可宜终于缓了一口气，甩甩手，有点惊异地看着乖乖在宋存臂弯里的小宝，真神了。
  狗这样，干女儿还这样。
  “你真会哄小孩儿。”带着气。
  “还行，哄过。”宋存一只手托着小宝，另一只手还有空档给她拆开糖纸，小宝嚼着糖，安静了下来。
  江可宜哦了声。
  非得强调？
  宋存指了指前面一家连锁的生活百货店，“去买点东西。”
  “你进去吧，我不去，脚疼。”
  宋存看了她脚一眼，带着小宝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但手里多了个红白色的袋子。
  江可宜看他递过来，有点疑惑，“什么？”
  袋子沙拉一响，才看见里面是一双拖鞋。
  “换上吧。”宋存丢下这一句就又扭过头往文化集那个方向看。
  江可宜把鞋换了，提在手上，也看见了“巷陌文集”几个字。
  小宝显然是糖嚼完了，张着嘴往下低头，宋存没让她吃，说，有糖画。
  “糖糖！画画！”小宝又来了劲。
  江可宜给宋存竖了大拇指，“真牛。”
  宋存感觉那层薄冰好像渐渐化了，说：“哄小孩儿其实不难。”
  江可宜：“……”
  “宋律师，你是要给我传授育儿经验？”
  “我哪来……”宋存在调整抱小宝的姿势，原本没注意她表情微妙变化，回过头才发现她脸色沉沉。
  江可宜语气冷而硬：“不好意思，我没这打算，也兴趣听。”
  宋存把去福利院当义工的那段记忆从嘴边又塞了回去。
  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了，她就是在闹脾气，因为什么事闹脾气。
  江可宜要抱走小宝，却被他拦了下来，燥热夏日，他手心滚烫。
  “你在生气。”
  江可宜心咯噔一下。
  看着眼前那双眼，累积太久的烦闷钻出胸口，再也装不下去，任他拉住手臂，盯着他一字一句：“是，宋存。”
  她声音陡然升高了半分。
  “我在生气。”
  第23章 夏，雨，和你
  江可宜攥紧了袋子的提手，夜风吹过耳畔，吹进衣领，同时也把袋子吹得沙拉沙拉响。
  她吐了口气，终于感觉轻松。
  “为什么？”宋存依旧抓着她的手腕。
  “别问了，反正我没有跟你生气，”江可宜依旧紧抓着袋子，但低下了眼，刚刚抬高的声音好像耗尽了她力气似的，声音细若蚊呐，“我生自己的气而已。”
  但宋存还是听清了，“还是因为乐康的案子？”
  “……不是。”
  “那是什么？”
  宋存额前碎发被吹起来，露出白净额头，眼神执着得好像她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打算罢休。
  江可宜抬起视线，盯着他看了两秒，真的不懂怎么会有人能迟钝得这么怪异。
  又垂下眼睛，拖鞋是蓝白条纹的人字拖，被她在地上蹭了下，白色的边呈了点灰。
  “你确定要我说？你会认为我奇怪。”
  她说不清到底是在意他有孩子这回事，还是在意他有过婚姻的这个事实，又或者是他去了海城，就是为了见他的前妻。
  “我不会。”
  江可宜抬起头，宋存的目光过分真诚，让她喉咙发紧。
  “你说吧。”他又张口。
  “行，”江可宜表情沉了下，盯着他，“你结过婚对不对？”
  “啊？”
  江可宜看他这样自嘲笑了下：“我都知道了，你有过孩子，有过婚姻，回海城也是为了见他们，当然，这也不关我的事，我不过就是气我自己没弄清楚，还像个傻帽似的围你身边转，这样讲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