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姜青岚一怔，这?才想起来，此处是?极北之地，可不就是?天同教所在之地？想来也不远了。
即便林固安前辈不是?去天同教，可他既然问出口，便与他一定有干系。她既得?了这?消息，便不会不去探听一番。
说不定她还?能与洛芊讨讨交情?，看能不能多问出些什?么。
事不宜迟，姜青岚当下便起身，对老板拱拱手，“多谢相告，这?份恩情?我?记下了，这?就告辞了。”
老板慢悠悠地在她身后道：“这?么急做什?么？你知道天同教在哪吗？乱找一通不是?更耽误时间？”
姜青岚停步，回头，“您知道？”
老板摆摆手，“我?怎么会知道，但有人知道。”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指着楼下那个伶仃大醉伏在桌案上的男子，“他就是?天同教的，你跟他一道去，必然不费工夫。”
姜青岚走近一看，还?没认出来，老板便把他当年的光辉事迹复述一遍。
姜青岚登时乐了，“原来是?他。”
岁寒山，天同教，洛神?殿。
洛汀兰姗姗来迟，才进殿中，便看到了那个清竹般的清癯身影，正巧也穿着碧色衣衫。
他听到声响，转过?身，抱拳一礼。缓缓抬头，这?般品貌好?似神?仙下凡，又让她惊艳一回。
“哟，你这?样?好?的相貌，偏偏不喜欢洛芊，却?便宜了丁萤那个小丫头。”
庄邈闻言，眉心微蹙，淡淡道：“前辈勿要胡言，若被人听了去，恐会有损我?二?人清誉。”
洛汀兰惊奇地上下打量他，“不错不错，有了进步嘛。若是?从前，你只会说有损别?人的清誉，如今也知道替自己说一句啦？怎么，是?心里有人了所以?急着撇清？”
庄邈并?不答这?话，只道：“晚辈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坐下说吧，什?么事？”洛汀兰走到软榻边，卧下，懒洋洋道。
“还?请前辈将施展镜花水月之法告知在下。”
洛汀兰缓缓坐直了身子，神?色凛然：“你说什?么？”
第70章 驻足
纵使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 金裕也自诩自己是其中头一等的。
可现在……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渐渐落后一点，偷眼去瞧前面那道鹤骨松姿的身影。
昨日, 他一夜好眠, 睡到外头雪光大亮，开?门要迈出去, 却有一个人背身挡在他门前纹丝不动。他等了?片刻, 那人还是不动，他便?失了?耐心，正?巧碰到那人转身，“你这人是不是没长眼睛——姜青岚？？”
姜青岚抱着剑, 微微一笑, 眸光深沉, 神韵内敛，显得很有强者的风度与?气势。语气倒还算温和?：“劳你带我去趟天同教。”
金裕当即警铃大作，往回退了?两三步, 声音都透着防备：“你要干什么？天同教没得罪过你吧？不至于千里奔袭吧？！”
“……你这不着调的样子还真没变。”姜青岚叹服。
她在试炼之地算是讨了?巧, 多?过了?那么些年, 如今心境和?姿态成熟了?不少也属必然。
但?她师妹华禾，过了?这几年, 现在也很有二师姐的风范了?。前年学了?几套剑法, 去年学会?了?绘传讯符, 今年已能?兼任内外门弟子有关御物一术的教导之职了?, 板着脸训起话来，比她架势还足！
但?眼前这人，除了?一身衣裳鲜亮，内里却还是原来的模样, 一开?口就露馅了?。
金裕松了?口气，却仍反复追问姜青岚此行的真正?意图。
“我听说你这些年老往犄角旮旯里钻，怎么突然拜访起我教来了?？不行不行，你必须说清楚你此行的目的，不然我一定不引路。”
“新鲜。”姜青岚看着金裕不配合的模样，非但?一点都不生气，还一副很怀念的模样，“你这样就挺好，千万别改！他们那些人，一听我名字，就跟见着仙人下凡似的，一口一个‘原来是您呐！久仰久仰！’、‘您老还有什么吩咐？’，‘哎哟您老放下菜碟，这哪是能?劳烦您老收拾的，您肯赏脸来就是寒舍蓬荜生辉了?！’云云。后来我都胡诌一个名字，却也总被认出来，然后又?陷入一样的境地。”
金裕对她这幅被名声所累的模样很是羡慕，心下酸溜溜的，故意捏着腔调，掐得嗓音尖细：“哎哟，您老一剑下去能?把人捅得对穿，直接就去见阎王爷了?，人能?不怕你不敬着你吗？”
剑身出鞘声响起，姜青岚右手?捏着剑柄拔出一截瞧着，像是在细细研究上面的纹路。她的声音漫不经心：“你说，人死了?，还会?有下一世么？”
金裕打了?个哆嗦，敏锐地察觉了?话语中的威胁之意，跳起来答道：“我们现在就走！我先去带路！”一溜烟跑没影了?。
一路上，金裕也旁敲侧击问姜青岚到底意欲何为?，她不耐烦，一句“有事相询。”便?堵上了?金裕的嘴。
金裕很怅然。
一路上，他睁着眼吧，一尊将自己全方位碾压的大佛就杵在眼前。不睁眼吧，就看不见路。
而且，这尊大佛还要与?自己同行两日，这让金裕有些怏怏的。
三年前，他早几日出了?秘境，入了?天同教，没见到姜青岚出秘境时的模样。
也是后来才听说她竟真得了?横秋剑，当时自己只是感叹一句“时也运也”，认为?即便?是实力超群，但?最关键的还是她运气好，否则历届横秋会?都有魁首，怎么只有她能?拿到横秋剑？
细想想，他上次见到姜青岚，还是四年前她初在横秋会?上崭露头角，风光无两，与?众人一同入了?秘境。
那时她却还是少年意气更?重?些，看不出多?少强者的从容。
今日一见，却是沉稳了?不少。他又?去看她手?里的剑，分明无光照耀，但?望过去那剑鞘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星闪着光芒，一看便?非凡品。剑鞘都如此了?，更?别提剑本身了?。
金裕还在出神地想着，白雪皑皑中不知怎地多?出了?个衣饰繁琐的人影，耳边似乎还传来了?叮叮铛铛的声响。
他以为?自己眼花，揉揉眼，再睁开?的时候，那多?出来的人已在雪地里跑来跑去，还蹲下身去捧起雪，发?出喜悦的惊叹，鹅黄色的衣裙甚是明亮。
这姑娘出现得古怪，金裕已然攥紧手?中的剑，酝酿着出招了?。
就在他蓄势待发?之时，姜青岚却倏地开?口了?：“她是我的剑灵，我怕她闷坏了?，把她放出来玩会?儿。”
其实姜青岚想过给剑灵起个名字。但?她才疏学浅，想了?很久也只说出个：“你是横秋剑的剑灵，名字就从这里来吧。横横太难听，秋秋怎么样？”
剑灵还没有反应，实在是她肚子里也没几滴墨水，辨不出好坏。可华禾一口茶喷了?出来，丢下茶盏笑弯了腰，拿手?去揉肚子。
剑灵便?觉得这名字很可笑，不好，坚决不受。
她自己去翻书，也悟不出个所以然，想来想去，还是暂且搁置了?。
他定睛一看，发?觉这姑娘便?是秘境中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女，原来竟是横秋剑的剑灵，不由得更?是好奇。
剑灵欢天喜地地蹦哒，在雪里深深拓下自己的脚印，又?用手?去接飘落的雪花，头也不回地道：“怎么有这么深的雪？怎么这雪落在我手里有半个手?掌大？前几年怎么不是这样的呢？”
姜青岚跟带孩子似的，极有耐心地解释道：“此处是北境，冬季严寒，雪下得更?频繁，也更?大些。”
也不知剑灵究竟有没有听到，只见她欢呼一声，奔到前头光秃秃的大树旁，掰了?根长长的冰柱下来，拿在手?里玩。
金裕觉得有趣，笑了?两声，没过脑子脱口道：“母慈子孝。”
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所幸姜青岚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在意，脚步都不带顿一下。
金裕刚松了?口气，就听前头幽幽传来一道活泼的女声：“她才不是我娘，我没有娘的。”
金裕：……我现在自刎还来得及吗？
…………
天同教，水波亭。
洛芊与?庄邈对坐。
洛芊从仆从手?中接过一个白瓷碗，放到庄邈手?边，又?端起一碗放在自己那边，笑道：“尝尝吧，我们这儿才有呢。”
庄邈见是一碗汤羮，舀了?一勺吞下，竟是冰冰凉凉的口感，清甜细腻，滋味甚好。
“不知这是如何做的？”
洛芊一怔。以她对庄邈的理解，实在是没料到他是会?关心吃食的方子，且还会?直接问出来的人。
但?片刻后，仍细细解释道：“这是用雪山山顶的冰莲花和?水灵玉制成的冰碗。那水灵玉需要先用丹炉炼制掉里头的毒素，再寻个干燥地晾上三个月，方有如此脆嫩的口感。我稍后着人将方子抄录给你。”
庄邈轻轻颔首，道：“的确难得，多?谢。叨扰了?这些时日，吾也该离开?了?。”
洛芊忙道：“这才几日，怎么便?要走了?？不如多?留几日。明日便?是我派盛会?了?，寻常可不往外散帖子，你既赶上了?，不如见见，很有几分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