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传讯符燃尽。
华禾长长地吐出口气，便紧张地等待着娘亲的回音。
良久，毫无音信。
华禾心里失落极了，面上还?要强装无事，惹得姜雯心疼不已，宽慰道：“宛霜定是被事绊住了脚，你?且等等，莫要胡思乱想。”
直到?这日?晚间?，华禾躺在床榻上，辗转未眠之时，耳边忽传来娘亲熟悉的温柔声音：“尽力?便好，开心便好。你?拜师很好，你?师姑是极好之人，定会好好待你?。勿念我，也不必回家来，不必归家。”
话音到?此便止。
华禾心思单纯，听到?娘亲的声音，知道她不但不生自己?的气，还?记挂着自己?，喜悦极了，不过几?息，便香梦沉酣【1】。
浩然宗，绝地崖。
手中的符纸被燃了一半，跃动着青灰色的火焰。
华宛霜一动不动，任凭张扬的火舌逐渐吞没符纸，灼烧她的指尖。
“宛霜！”身后一道男声轻喝，迅即施法灭了这火，又嗔她，“你?傻了？不疼吗？”
华宛霜清丽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死一般的淡漠，仿佛整个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语调，“如今唯有这痛楚，能提醒我自己?还?活着。”
男人几?经犹豫，还?是叹了口气，道：“妹妹，你?且看开些?罢。他都走了那么些?年了，你?就不能忘了他？既然你?答应过要再择夫婿，便选个合眼缘的，招赘进来，仍旧过日?子，如何？”
华宛霜唇边扯出个冷酷的笑，她回身，冰冷如针的目光对上男人的双眼，男人似是被蛰伤，垂眼避开了对视。
“哥哥倒是通达，倘若清羽死了，哥哥续弦再生个孩儿，不也一样？”冷漠的女声不带一丝起伏。
“宛霜！你?说的什么胡话！”男人气得浑身乱战。
半晌，华宛霜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倦：“是我口不择言了。还?要多?谢哥哥送来传讯符。”
男人又是一阵叹息，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圣女之位不可缺，我知道你?不愿将华禾拘在家里，那你?自己?……终究是要做出抉择的。你?知道自己?被禁足在此处的缘由，好好想想罢。”
脚步声越来越小，华宛霜抬眼，扯出个讽刺的笑，忽地一阵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
果然，时日?无多?了么？很多?事，需要着手去做了。
她的气势骤然凛然起来，眼眸中迸发出光亮，面容坚毅沉稳。
第31章 次日，华禾对上一个……
次日, 华禾对上一个?苍梧派的?男弟子，叫徐霖，看模样跟华禾差不了?一两岁, 白嫩的?脸蛋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华禾看他年?纪小, 自认是前?辈，便极为仗义道：“我让你三?招。”
徐霖涨红了?脸, 喊道：“不要你让！”便叫喊着冲了?上去。
华禾也大喝一声, 冲上前?去。
两人就这么交起手来。
看这两个?稚气未脱的?人你来我往地出招，姜青岚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都是孩子嘛。”
“你不也是个?孩子？”姜雯眉眼弯弯, 极自然地摸了?下她肩膀上的?一缕发丝。
“我可是门派大师姐, 中流砥柱呢, 不是孩子啦。”
姜雯与陈云筝相视一笑。
这局比试很?快便分?出了?胜负，华禾开心地一蹦三?尺高，而徐霖则默默站在原地红了?眼眶。
见此情景, 华禾便去跟他说了?些话, 徐霖也不扁着嘴了?, 还笑了?起来，俩人看起来竟像是交上了?朋友。
比试结束, 四人自然不会久留, 提步便走, 却见到?另一边白衣墨发的?庄邈正催动着火诀, 去炼他桌前?的?那一鼎丹药。
恰在此时?，风云变幻，天色转阴，云体翻涌,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击惊雷直接劈中了?庄邈的?那鼎丹药。
炉鼎裂开一道细缝，从里头飘出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空气里。
只一个?呼吸，姜青岚便觉神清气爽灵台清明。
陈云筝咋舌：“这小子炼个?丹都能引来雷劫，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姜雯则从这香气里辨别出了?他所炼的?丹药，不由得?啧啧称奇：“他竟是这种不在意名次的?性子。”
华禾拽下姜雯的?衣袖，问出了?姜青岚和陈云筝都想问的?问题：“师姑怎么看出来的?？”
“这九转金丹需要九九八十一道工序，这期间任何一个?步骤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前?功尽弃。即便这前?面?的?工序都对了?，炼制过?程也一丝不苟，最后的?成品，仍有五成可能作?废！一旦作?废，只能重新来过?，再炼一鼎。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选择炼此丹，可不是不在乎名次么？”
姜青岚看着那仙风道骨光风霁月谪仙下凡的?身影，再次在心中叹息：他怎么就不是我师弟呢？能御物能画符能布阵能炼丹能解毒，还养眼！可惜啊可惜。
庄邈毫无疑问地拿到?这炼丹一项的?魁首。他仍是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并未因获胜而显得?喜悦，沉稳得?过?分?了?，只是往一个?渐远的?背影投去淡淡一瞥，旋即收回。
徐霖好?不容易从一众恭贺的?人里挤进去，仰着头喜道：“恭喜小师叔夺魁！”
庄邈眸中显出点真正的?笑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你御物之术是极好?的?，一时?的?失意不必自责。”
徐霖万料不到?庄邈比试过?程里还分?神关注着自己，简直开心得?冒泡。
又寒暄几句，庄邈眸光一闪，状似不经意问道：“你方才在擂台上与华禾说些什么呢？”
“哦，她说我其?实很?厉害，让我不要灰心，继续修习，还问我要不要加入她们门派。”说完才慌忙补救，“不过?我马上回绝了?，我不会背叛师门的?！小师叔，你信我！”
他偷眼去瞧庄邈的?神色，却见他眉目舒展，眼眸中满是愉悦，竟是轻笑出声了?。
“跟她师姐简直一个?德行。”喃喃的?低语声似乎拐了?几个?音调，听着就像演奏出的?轻快曲调被风送至耳边。
小师叔很?开心？徐霖挠挠头，不明白为何自己要被人撬走，小师叔却如此表现。
远远望到?一个?走来的?身影，庄邈皱眉，不过?片刻，便有了?计较，垂头对徐霖道：“待会儿若有人向你问起我，就说我回了?寝殿，明白么？”
徐霖连忙点头，“好?，可是谁会问呢？”他转了?个?圈，没发觉此言指的?是谁，等转回原来的?方向，定?睛一看，哪里还有庄邈的?身影？
“徐霖，邈……庄邈刚刚还在这儿的?，现下去哪儿了?？”丁萤才开口，便思及庄邈严申不许自己再喊他邈哥哥，可又实在喊不出师叔，只得?退而求其?次，喊他名字。
“小师叔说他回了?寝殿。”徐霖睁着亮澄澄的?眼，急匆匆地飞快应道。
“他说他回寝殿？你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丁萤直觉这是庄邈骗徐霖的?话，而骗他，不就是为了?躲自己？
自己这几日情绪低落，一次都未找过?他，本以为他会来安慰自己，却根本没有！
可明面?上两人遇见了?，庄邈也会如见到?寻常晚辈那般示意，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而这次，仍是她沉不住气，主动去找他，他却躲了?起来。
见徐霖果然答不出庄邈离开的?方向，丁萤欲发火，看着徐霖的?脸，却生生按捺下火气，冷哼一声，离开了?。
徐霖的师父也是玄清上人的弟子，他又一贯天真单纯，自己跟他撒气，不成欺辱同?门了?么？
…………
与华清羽比试那日，是初夏里罕见的?阴天。
这一日，看台上的?人尤为多。姜青岚只觉得千万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有激动，有期待，有嘲讽，更多的是审视。
华清羽站在擂台下另一边，也正看着姜青岚，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等了?有一会儿，裁判却迟迟不宣布比试开始。姜青岚狐疑地朝他投去目光，眼神里明晃晃的疑问：怎么还没开始？
裁判不动声色地朝她那边挪了?几步，低声道：“玄清上人今日要来观赛，掌门吩咐，等上人到?了?，再开始。这不，今日看台上那么多人，九成九是为了拜见这位上人而来的?。”
姜青岚不乐意了?。“日程早就排好?了?，他想看，怎么不早些来？倒叫我们等他，真真本末倒置。”
“哎哟，姑娘小点声，小点声！这话可不敢说呀！”裁判冷汗直冒，又深知姜青岚不是个?好?糊弄的?性子，只好?安抚道：“劳烦姑娘再耐心等等，玄清上人可是最强的?剑尊，若姑娘能得?他青眼，也是大机缘不是？况且，等候的?也不止姑娘你一人，华师弟不也得?跟你一起候着么？”
姜青岚也没为难他，只有些烦闷地抓了?下头发，闭上双眼，便开始神游天外。
约莫过?了?半柱香，人群开始躁动，姜青岚睁眼，便见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御剑飞行的?身影。
苍梧派众人皆出列，庄邈站在最前?头的?几人里，恭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