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陈燃听到心都在碎裂。
  她猛然抬头,盯着喻听舟,问:“从哪里传出来的……”
  喻听舟的脸色倏然一变,她掏出匕首,干脆利落地扎在陈燃的手背上,语气森然地问她:“陈燃,你是想说我姐除了你还有别人,是吗?”
  陈燃眉头紧锁着,闷哼一声。她清楚地知道,她从来没有录过这样的音频,咬着牙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录过这样的音频。”
  喻听舟从她手背上拔下匕首,用刀尖挑着陈燃的下巴,问:“我要怎么相信你?”
  退后两步,让人固定住陈燃的头,然后抢过她的手机,强行面容解锁。
  陈燃的隐私被一览无余地窥尽,但她只是庆幸着,换的新手机中,没有在和晏新雪的聊天记录里聊到喻兰舟的事情。
  喻听舟从手机里找到了许多录音文件,用手机带着羞辱意味地拍打着陈燃的脸,问:“这些是什么?”
  她瞪了陈燃一眼,随后戴上耳机听了许久。
  但里面除了一些陈燃自己的作曲外,就是一些和喻兰舟的日常聊天,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
  可喻听舟拦截下来的音频分明是喻兰舟的声音。
  她抬眸问已经满脸是虚汗的陈燃:“应该还有别的手机吧,不是吗?”
  “无论哪个手机里都没有过这样的内容。”陈燃吐出一口血来,惨笑着问她,“我该怎么证明?”
  陈燃的脑筋有点死,承受身体上的痛苦比精神上的痛苦来得容易。
  现在这种情况,死了也没关系。
  她费力地直起身,拿起桌上的匕首,还没等其她人反应过来,便把匕首调了个尖,朝自己胸口上刺去。
  抬眼注视着喻听舟,刀尖在血肉里转了一圈,她紧咬着牙,缓慢地说:“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生生世世轮回,生生世世受苦。”
  喻听舟被她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陈燃笃定决绝的样子让她开始怀疑那段录音是不是被伪造的。
  但她并不同情此刻的陈燃。
  因为喻兰舟孤注一掷的故事没能迎来圆满结局,在外人的眼中,反而是接近于一个笑话。
  她听人胆大包天地议论:喻家的长公主又被玩儿了又被睡了,钱还被骗了。
  喻听舟的心就好痛啊。
  痛到想杀了陈燃也不为过。
  细看了眼伤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她定神,试探着问陈燃:“你为什么离开我姐,是因为她离开了喻家吗?”
  “你离开时带走了多少钱,现在还能吐出来多少?”
  喻听舟从不怀疑自己是嗜钱如命的商人。
  喻兰舟把钱送给陈燃这样的人,令她气郁。
  她更想知道,陈燃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钱。
  陈燃身体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她倚靠在墙上,微弱地喘息,然后咧开嘴笑着,说:“我没什么钱了,钱都给那个人了。”
  “谁?”
  “鬼。”
  喻听舟的手按着陈燃胸口旁不断渗着鲜血的地方,抬眸盯着她,又重复问了一遍:“谁?”
  “晏新雪。”
  别墅小院的路上,细雨弥散。
  有个女人穿着身黑色西装,一手插兜,自雨雾中走来。雨伞遮住了她的面貌,落在黑色伞面上的雨水像延绵的珍珠,夺走了陈燃的视线。
  陈燃的心怦怦地跳着。
  看吧,即使没看到她的脸,她濒死般的心跳,早已认出她来。
  第76章
  喻兰舟收伞的姿态利落漂亮, 将伞搁在门外走进来后,她看到了陈燃的脸上青肿到看不出因失血而苍白的颜色。
  只有嘴唇,干裂出血, 弥散开的血像口红,涂在陈燃的唇上, 使她看起来没那么无力了。
  喻兰舟的目光只有短暂一瞬的停留, 她沉静地看着喻听舟, 说:“喻听舟,回去。”声音克制。
  “可是姐,她…”喻听舟抬手指着陈燃, 话没说完, 被喻兰舟用眼神堵回去。
  这是她和陈燃之间的事, 不关其她人。
  陈燃几乎要用眼光把她的身体仔仔细细地滤过几遍了。
  明明做了那样的事,却居然敢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眼神中那么委屈,那么深情, 又那么决绝。
  一双眼睛能被喻兰舟看到这么多种情绪, 真的是不错的演员。
  客厅只剩下她们两个后,喻兰舟与她保持着距离。
  “喻老师, 我想您, 不是,”陈燃摇摇头, 口误了。极为罕见的口误, 但也并不只是口误。
  身体的疼痛使她不能集中思考。
  “对不起,”陈燃说, “我想跟您说的是, 我从来没拍过录过那类照片或者视频音频类的东西。我撒过很多谎,但这一次, 你信我。不是我。”
  陈燃知道,当下的这个网络有多危险,所以尽管她再喜欢再迷恋再渴望,也不会那样去做。
  喻兰舟紧紧盯着她,眸光又暗又冷,暴风雨来前的海面。
  陈燃感觉自己就剩一口气了,她小心谨慎地问:“您信我吗?”
  本来喻兰舟应该是能好好度过一段时间的。
  如果不是陈燃又在采访中说:“Z专辑是最不满意的一张。”
  喻兰舟无意去打探前任的消息,但周围人的那些眼光,使她迫切地想知道陈燃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为了晏新雪,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对方可能不理解她的歌曲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
  喻兰舟的床头一直有一个手机,里面只有音乐APP,APP里也只有陈燃的歌。
  撞了陈燃的车从医院出来后,喻兰舟把有关于陈燃的一切东西都从自己眼前身前抛弃掉,
  但她依旧,完全不能睡好。
  一闭上眼,陈燃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那张虚伪的、掩饰的脸一浮现,身体就难以控制地呕吐。
  现在,那张脸离她更近了。
  她要怎么相信她?
  她还能再相信她吗?
  她知道陈燃有记录声音的习惯,竟然还记录到了她身上吗?
  她听见了,那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是最后一次的。
  除了最后一次,她不会再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喻兰舟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忽然之间烂成这个样子。
  她闭了闭眼,然后注视着陈燃,说:“陈燃,要不你别活了吧,看着恶心。”语气缓慢。
  她的思想和嘴唇都不受控制,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陈燃脸上肌肉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她睁大眼睛,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本来就知道喻兰舟的嘴,原本就是狠毒的。那究竟是什么假象使自己迷惑呢。
  一句话,否定了陈燃活着的意义和必要性。
  陈燃只觉得身体缓慢,如一阵云在飘。忽然降下了广阔的雷电冷雨,把她打湿打散。
  头发在飘,身体在一条一条、一片一片地撕裂。
  过去仇芳问她:“你不怕她吗?不笑的时候好严肃,眼神冷得跟霜似的。”
  她从来没有畏惧过喻兰舟,除了眼前的这一刻。
  对方黑色的眼睛是深夜漆黑平静的海面,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化作千万颗黑雨铺天盖地地砸向这令人畏惧的海面,海水在黑天中起了滔浪。
  陈燃闭上眼,她说,“好。”
  她答应她。
  好。
  然后被黑浪裹进深黑的大海里,毫无挣扎。
  像她这样没有根基的,浮萍一样的人,一旦被摧毁,是再也塑不成身的。
  陈燃额头上的鲜血在不断流淌下来,胸前心口旁的皮肉绽开,像一小朵血色的花。
  喻兰舟的指尖又开始抽痛。
  她仿佛又触摸到她疮痍的身体,心口那里即将新生长出一道带着痛意和痒意的瘢痕。
  不该啊。
  你哀痛的目光告诉我,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她听见陈燃再次低头道歉说:“之后,您不要因为我这样的人再起任何的情绪了,不值得。”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清楚那段音频是什么的。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喻兰舟与她再无其它的话。
  她忍耐着心脏的一阵阵抽痛,重新撑开那把黑色的伞,在暴雨中,走上车。
  几天后,陈烈来找喻兰舟。
  喻兰舟挡着门问:“为什么过来?”
  “有一些话想跟您说,我能进去说吗。”
  “什么?”喻兰舟撤回身。
  进屋后,陈烈只站在门口,神情正式地说:“我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所以您能不能,不要这样对她。至少不要先把她当成犯人一样对待。”
  喻兰舟练字的手停顿,笔下宣纸很快洇了块儿墨。
  她抬头问陈烈:“你怎么知道的?”语气森厉。
  是什么光彩得要人尽皆知的事情吗,还是说陈燃认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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