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是明昌容死前的妄语,正好有闲人有心去听了。他死前一直在狱中叫嚷着,喻寄枝要杀他。一个记者费了一番周折得到这些信息,而我,更是花了许多心血和金钱得到这些,所以你要怎么赔我?”
晏新雪说话的语气又变得有些轻忽,在幻镜中一般,使陈燃走了神。
望着陈燃失空的眼神,晏新雪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说:“不信?”
陈燃依旧沉默落着泪,不应她。
晏新雪早有准备,打开桌上的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当年绑架案的登报和现场照片,还有当时喻兰舟的两项手术记录。
“后来喻寄枝确实把所有的经历都全部封锁和销毁,但总有不透风的墙。你眼前所见的这些东西的价值是……”晏新雪的目光流转打量着这套房子,“这一套房子,外加我的其它的全部资产吧。”
“对了,你应该摸过她后背上那道伤疤,一把匕首的宽度,入刀不深,但差点要了她的命。”
喻兰舟后背上的疤痕,恐怕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知晓,陈燃不得不正视晏新雪所讲的事情可能是真相这样一件事实。
她问:“伤口不深的话,为什么会要命呢?”
“你不知道?”晏新雪没有想到,陈燃竟然连这样重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你对她,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出言嘲讽,“陈燃,你在这段关系里,究竟充当什么?”
陈燃被问得无措,脑子因前面的冲击而停止运转。
没有回话,晏新雪便自顾自给出答案:“她有凝血障碍,命金贵着呢。每月15号,固定去医院的日子,不是吗?虽然是轻症,但依旧需要定时去注射凝血因子,情况好的话是用药物控制。”
陈燃愣住了,在一起前徐婉的警告浮在眼前:不能让喻老师受到一点伤,一丁点儿都不行。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喻兰舟偶尔会十分排斥她的接近,或许是怕身上注射的痕迹被发现。
“她对你瞒下这个,看来是根本没打算过和你长久啊。”
在明昌容的口述中,他曾让喻寄枝去听喻兰舟的血液滴落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此刻晏新雪张开手比着动作,口中的拟声词化为鲜血,坠落到地上。
让陈燃身临其境,肝脏均欲毁天灭地般的疼痛。
“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她的生命也一点点地流逝,直到最后警方的到来。经历手术台上的九死一生后,受到巨大惊吓的九岁女孩被送往国外,一方面是脑海的自御机制,另一方面是喻寄枝请的专家的催眠,所以如今的喻兰舟,才会遗忘掉那些过去,才会好好地活着。”
“后来喻寄枝给喻听州改了名,把‘州’换成了‘舟’,把属于喻兰舟的小名给了喻听舟,就是怕喻兰舟想起来。”
晏新雪又重新推给她一份文件:“这是喻寄枝带喻兰舟去国外治疗的记录的复印件。”
陈燃看着,直到眼睛里重新被泪水填溢,落到纸页上,一层层往下汹涌地洇湿那厚厚的纸张。
晏新雪笑了,眼睛像新月一般,说:“所以之前我提及你痛苦的过去,是为了让你体会一下,喻兰舟在面对被封印起来的痛苦记忆时,会是怎样的。”
“陈燃,我是在拿这些东西威胁你,离开她。”
“当然,仅仅凭这些,或许还不够沉重。我只是先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如果这些足够让你到我身边来,那我也不必再把另外一些事说给你听了,免得你做噩梦。”
陈燃的声音颤弱,“她的苦痛,是你的筹码吗?”
“不能是吗?”晏新雪笑着,轻挑了下眉。有一些资料在风的吹动下散落到地上,她先去关了窗户,然后躬着身去捡拾,期间偶尔咳嗽两声。
收拾完后,晏新雪重新坐回沙发上,说:“你可以权衡一下,她过去的痛苦,和你离开的痛苦相比,孰轻孰重。
“当然,喻指挥的承受力可能会比你好很多,你可以赌一下。”
能不能承受?
自己的痛苦记忆能被喻兰舟治愈。
那自己的存在,又能否治愈喻兰舟呢。
“为什么是我?”陈燃发问,她的心脏被利爪紧紧揪着,撕裂,划破。
“凑巧罢了,我凑巧喜欢上了你,而我又凑巧,命不久矣。又或者,谁让喻兰舟太有钱了呢,”晏新雪身体微微向后,姿态放松地躺在沙发上,继续说着,“我曾去找过喻寄枝来以此威胁,但很遗憾,她没有上我的当。”
“陈燃,你要上我的当吗?”
她的声音,如十八楼地狱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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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燃的大衣外套又落下了,晏新雪想拨去电话提醒她先别走时,发现她的手机也在大衣口袋里。
晏新雪去摸手机的时候,摸到了一枚戒指。内圈刻着YLZ三个字母。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把戒指藏进自己衣服内兜,随后追上陈燃,把衣服递给她,“怎么那么爱落下衣服啊,辛德瑞拉的大衣?”
陈燃没理她。
“不说句谢谢吗?”
陈燃依旧闷声往车上走,尽管离开之前已经去洗手间整理了一番,但眼泪在冬日的风中还是几欲凝结成冰。
回杭临的行程中再次过安检时,失魂落魄的陈燃才意识到左手中指上的空空荡荡。
她慌张地喃喃:“戒指,戒指丢了。”
她苍白着脸和手,回过头来对辛芯说:“辛芯,帮我找戒指。”
第58章
平京那么大, 要到哪里去找那么小的戒指。回溯了一路,到最后又回到别墅中去找。
陈燃把别墅里里外外翻了三遍,没找到戒指, 却在角落里翻出了一份合同。
是关于她和喻兰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
陈燃细致比对着,那几页无条件赠与合同, 资源和条件不比包养的合同条件差。
兰舟, 这是什么呢?
她记起当初被捂在心口处的纸页, 依稀留着刚印刷出来的温度。
需要去问一问喻兰舟。
除晏新雪的家外,所有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不得已, 她打电话去询问晏新雪。
“戒指?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你向我示威般的那枚是吗?我没有看到唉。”
已在杭临的晏新雪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 捋着袖子写下一幅毛笔字, 边说:“不要怀疑我哦,我拿我自己的性命发誓,我没拿。不过确实有可能是落在我家了, 我给你找找。”
下笔的手和说谎的声音都十分稳健。
“好, 如果找到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寄给我,我把地址发给你, 麻烦你了。”这一次陈燃嘴唇嗫嚅着, 艰难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温温柔柔的回答, 晏新雪笑着问, “上一次落下围巾,这一次也落下大衣和有可能的戒指, 陈燃, 你真的对我没意吗?”
陈燃的眼神涣散,不说话。
挂断电话后, 辛芯在一旁举着手机颤颤巍巍道:“喻总要见您,得尽快回杭临了。”
这一次,是在喻寄枝的宅邸见的面,陈燃一路走掠过风景,心里在想着喻寄枝过去的所作所为。
见面后,她对待喻寄枝的动作和语气颇为不善。
喻寄枝抬眉,“上次见面,起码还会维持一些该有的礼节,怎么这次反而像个蛮人?”
“有什么事吗?”
喻寄枝被她毫不修饰的话冒犯到,她自椅中起身,倚着手杖,说:“只有一件事,离开她。”
“凭什么?”
“凭你不配。”
陈燃的心被锐利的箭刺穿。
“不配”这个词,她似乎已经听过好多次了。
又听喻寄枝说:“从一个小明星到现在这个位置,兰舟没有亏待你。你想从她身上得到了,也早就得到。所以就趁现在,退出吧。”
“不退。”陈燃骨子里的倔和叛逆在此刻站立,喻寄枝根本没资格跟自己说这些话。
“你要等到被抛弃才醒悟吗?陈燃,我是她母亲,知道她所有的心思。你应该也知道,她是在逼我同意她和周镜汀。她是从十七岁就开始喜欢周镜汀的,到如今,你算算,有多少天了?”
“我看她们在宴会上有说有笑,倒也般配。而你,”喻寄枝冷哼一声,眼神上下扫着打量着陈燃,“你的头发染成那个低俗的粉色,才更像你。”
“所以她的目的达到了吗?”
“什么?”
“如果我离开她的话,你会允许她和周镜汀在一起吗?”
“至少会比和你在一起更能令我接受一些。”
陈燃笑着,问:“为什么,因为我贫穷的出身?因为我骨子里贪财的血液?还是您担心她跟我在一起,会落得和您一样的下场?”
不过脑子的话,陈燃又说了。
她本以为喻寄枝会勃然大怒,但并没有。
对方只是浅淡笑了笑,转而问她另外一个话题:“你在监狱时,因为什么而受到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