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楚寒衣失笑,道:“我是昏君,那你是什么?”
  “我嘛,自然就是那红颜祸水、祸国妖妃咯。”
  楚寒衣沉吟片刻,道:“昏君和妖妃,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同名留史册了。”
  裴知岁被他一本正经的话逗乐,蜷在他身下笑了许久。待到笑够了,才悠悠开口道:“你以为谁都能和我结血契吗?”
  他捏了捏楚寒衣有些发烫的耳垂,意有所指道:“两世加起来,有胆子在我身上留下点什么的,也只有你一个了。”
  楚寒衣听出了他话中的安抚之意,心中不由得有些新鲜。
  裴知岁此人霸道独断的性格在他还是朵梅花时便初见端倪,后来成了南渊之主,说话行事更是毫无顾忌,鲜少同人解释什么,遑论安抚。
  而此时此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自己的耳垂,无论是动作还是话语,皆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安抚意味,令楚寒衣心神一动。
  他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这段关系所改变的人,似乎不只是他一个。
  这个发现令他在感到新奇的同时,也不由得起了些许贪念,想引诱他多多说上几句才好。
  他眨眨眼,追问道:“真的?”
  “不然呢?”裴知岁撇撇嘴,耐着性子道:“若是随便谁都能同我结契,那我成什么人了?”
  “那若是文十九想同你结契呢?你会应允吗?”
  裴知岁却不再言语,只是瞧着他,一双含情眼中带着几分嗔怪之意。
  他对楚寒衣太过熟悉了,只凭着这一来一往的几句话,便将他的心思猜出了大半。
  但他却并不想戳穿。
  “文十九是我忠诚的部下,我很器重他。”他微微抬眼,绯红的唇瓣似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指节,湿润的鼻息打在他的手背上,令楚寒衣下意识绷紧了脊背,“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楚寒衣,你大可以自信些。”
  他在这厢尽心尽力地安抚着,然而那厢楚寒衣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唇瓣,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有些迟缓地眨眨眼,再开口,声音便忽然哑了下去,“……可以亲你吗?”
  “什么?”裴知岁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将话题扯到这。
  楚寒衣低垂着眉眼,原本清澈的眼瞳中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欲色。
  他直勾勾盯着裴知岁的唇瓣,重复问道:“可以亲你吗?”
  裴知岁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索求之色,忽然便感觉自己耳畔的温度一点点攀升起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同你说话呢,你脑子里就想着这个啊?”
  楚寒衣哑着嗓子笑了几声,反问道:“不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裴知岁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一种拿他没办法的语气道:“仙尊做什么都可以。”
  摩挲着唇瓣的手指一路向下,最终固定在下颌的位置。
  楚寒衣托着他下巴,下意识舔了舔唇瓣,在那人堪称纵容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和楚寒衣接吻的感觉……有些奇妙。
  像是在亲吻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裴知岁一边承受着他的吻,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
  楚寒衣此人,打小便是个冷性子,不爱闹也不爱玩,少年时唯一一点兴趣爱好便是在课余时坐在白梅的树荫下看书,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点爱好也随着山中白梅的离开而消失了。
  成年后的楚寒衣,是名扬北域的沽月仙尊,是九衢通天阁中人人敬畏的三阁主,是归寂山上无人可敌的利剑,却唯独不再是在春日午后靠着梅树小憩的少年。
  世人赞誉他的力量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会提及他冷如冰霜的性格。
  更有闲言碎语者,说他不过空有一身剑意。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却从来没有过丝毫情感的波动,从外头看着完满无暇,其实内里早就空了。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游离,楚寒衣扶着他下巴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用牙齿在他下唇处不轻不重地磨了磨。
  “在想什么?”
  裴知岁眯着眼,感受着下唇传来的细微的刺痛感,心想,说那些话的人,怕是从没见过楚寒衣如此生动的一面。
  他含混应了几声,在亲吻的间隙回道:“在想你亲人也像小狗,只会在那里挨挨蹭蹭。”
  被他这般说了,楚寒衣倒也不恼。他微微起身,同他蹭了蹭鼻尖,低声道:“那不如岁岁大人教教我?”
  裴知岁抬眼看他,腹诽这人跟着自己倒是愈来愈学坏了,这话简直是摆明了取笑他。
  他哪里会这些?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裴知岁此人于情爱一事上都是白纸一张,虽然之前尚是朵梅花时爱看一些情情爱爱的凡俗话本,但因着每一本话本都由楚寒衣挑选,其尺度也仅限于亲亲脸、拉拉手,再往后的,在话本中便是“不予言说”四个大字,是以,裴知岁对于情爱之事的认知也仅限于此。
  楚寒衣弯着眉眼,自上而下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一股难言的情绪横冲直撞,只觉得他好可爱。
  他亲了亲裴知岁的唇角,无师自通地撬开了他微合的齿关,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72章 止息
  长宁,止息山。
  圣山止息,乃是北域之中除却归寂山外数一数二的灵山。不同于归寂山因其遍布的仙泽而闻名,止息山为人所熟知的原因更多是其身上为人所附着的浓厚的信仰之力。
  生活在长宁的人们,大部分都信仰着止息这座圣山。
  千年以前,初至长宁这片土地的人们仰仗止息山生活、修炼、创立宗门。他们依靠圣山,信赖圣山,守护圣山,而因他们的信仰而诞生的念力也会反哺止息山,使其催生出更多的灵力,从而形成一种良性而持久的循环。
  时至今日,止息山已然成为北域中人人知晓的圣地,其山中生长的许多灵植与异兽更是令无数药修丹修心动无比,哪怕跋涉千里而来也心甘情愿。
  正值晌午,止息山中日光最盛之时,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鬼鬼祟祟地藏在树荫后,不知正在做些什么。
  高个儿那个穿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衣,双手抱着一把通体银白的细剑倚在树干上,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她用剑鞘碰了碰身旁蹲着的白衣女子,低声问道:“桑玛,你那法子到底有没有用,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被她称为桑玛的姑娘笃定地点了点头,用气音回答道:“绝对没错。每年六月初六,那只魇兽都会来止息山后山的清泉处待上一天,连着五年雷打不动的,没道理今年便不来了。”
  她伸手拽了拽黑衣女子的衣摆,撒娇道:“好阿戚,陪我再等等嘛。”
  阿戚闻言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得妥协一般在她身旁蹲下。
  就在二人做好了再等上几个时辰的准备时,不远处的山泉处终于传来了些许异动。桑玛有些激动地拍了拍身边神游天际的阿戚,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阿戚!快看!是那只魇兽!”
  阿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泠泠山泉中,一只通体银白的小兽正安静地卧在一块大石上,赫然便是她们此行唯一的目标。
  阿戚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抬手拔剑,眼看着便要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般窜了出去,却被一旁眼尖手快的桑玛一把拉住了腕子。
  桑玛满脸惊恐地看着她,惊声道:“阿戚!你这是干什么!”
  阿戚有些不解地回望她,解释道:“不是要魇兽的眼泪炼丹吗?不揍一顿,怎么拿眼泪?”
  “谁告诉你想拿眼泪就得打架啦!”桑玛眼前一黑,一时竟也忘记了控制声音,她有些懊恼地看向方才魇兽所在的地方,果真如她所料的一般空空如也。
  她抬手一拍额头,指着魇兽离开的方向道:“阿戚!快追!”
  得了命令,阿戚短促地应了一声,随即一把抱起身旁的桑玛,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那魇兽行如鬼魅,十分机敏,且对于声音敏感非常,好几次阿戚几乎都要追上魇兽的脚步,却又在下一秒被它远远甩开。
  桑玛搂着阿戚的脖子愤愤道:“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跑!”
  阿戚微微喘了几口气,一边集中注意力搜寻着魇兽的踪迹,一边回道:“魇兽这种妖怪没什么自保能力,能跑一点也实属正常,毕竟……”然而话还未说完,阿戚却忽然噤了声。
  她无视了桑玛投来的疑惑目光将人稳稳放下,随即拔剑出鞘,冷声道:“谁?出来!”
  无人应答。
  周遭一片静寂,阿戚皱着眉头,正欲布下剑阵,便见两道身影自树林荫翳处缓慢走来。
  “啊呀,这位姐姐怎的如此急躁,这点耐心也没有吗?”
  阿戚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件绛紫衣袍,手持折扇,身上并未配任何刀剑,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跟在他身后的人身着白衣,右手持剑,一身干练的剑修打扮。这剑修穿了一身白,唯有双眼上覆着一条黑色绸缎,似乎是双目有疾,不能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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