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楚秾心里着急,不想和爻道士扯些有的没的,他急切问:“道长你既知我来。”
“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的丈夫?”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等你?那王八蛋自己死得跟过家家似的,还得我来救他。”爻道士一被提到沈从祁就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评道。
楚秾被他说得脸红,隐隐觉得沈从祁的确死得挺胡闹,爻道士也挺劳累的。
爻道士冷哼了一声,呼吸了几口,冷静下来后,他才道:“你和他还有一世的缘分要说清,他还不会真的消失。”
“他舍不得自己还没死透就留你一个人。”
“什么?”楚秾根本听不懂爻道士的意思。
“你听不懂也正常。”爻道士也没有要解释的念头,从祖师爷的案桌边拿了花盆就送到了楚秾手里:“把这盆花种拿回去,好好养着。”
“那死东西会回到你面前的。”
“道长,你是说……”楚秾低头看了看花盆,又抬头看了看爻道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手里捧着花盆觉得沉甸甸的。
花盆里的花种,多半是他的丈夫。
应该是道士神机妙算,神通广大,早就知道他回来寻他,所以收集了沈从祁魂魄的碎片。
得道者仁厚,楚秾感激地躬身行礼:“多谢道长。”
“日后我一定会重重报答您的……”
“要谢我,就赶快回去,什么都不要多问,你带着这盆东西马上回去。”爻道士说:“我不想再看见这盆乱七八糟的糟心玩意。”
“往后你们两个夫妻情趣,别拿命开玩笑。”
“是。”楚秾抱紧了花盆。
回去的路上,楚秾抱着花盆,脑子里总是闪过爻道士的模样,这爻道士和沈从祁似乎极度熟识,又或者说,爻道士和沈从祁之间一定有某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远远不止爻道士法术高深那么简单。
沈从祁背后也有极大秘密,像是一团把他隔离在外的迷雾,他摸不透也看不穿。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在梦里看见的那个女子,他隐隐懊恼,自己怎么就忘了问爻道士关于那个女子的事。
她究竟是不是沈从祁的旧爱,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渊源,她是不是也变成了和沈从祁一样的鬼魂,见不得他抢了她的爱人,才托梦给他?
楚秾有些懊恼,心口略微泛酸,心里却隐隐觉得庆幸,自己幸好没想起来过问,否则答案未必是自己想要的,只怕到时候得到笃定答案,自己又要后悔。
而且爻道士似乎已经对他和沈从祁耗尽了耐心,也不见得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没有得到答案,那么一切都可以当做他不知道。
回去后,楚秾把花盆养在了房间里。
为了沈从祁闹了许久,一天一夜过去了,现在正是个稍早的清晨,在小窗口透着风照阳光,花种似乎极为喜欢楚秾,不过坐了一阵车的功夫,在竟是在楚秾怀里发了小芽,绿油油躺在阳光里,楚秾伸出手指拨了拨小芽,小芽就马上挠了挠他的指尖,明明没有风,小芽却摇了摇自己的腰身,欢快得很。
楚秾想要抽回手,小芽还绕着他的指甲,不让他的手指离开。
“……”这是他的丈夫。
没错了。
楚秾有些哭笑不得:“你现在连鬼都不是了,你再不好好晒太阳,恢复过来你怎么做我的丈夫呢?你总不能让我嫁给一盆草。”
小芽立刻松开了他的手指,摊平了躺在阳光里,还像是求夸奖一般地颠了颠芽尾。
男鬼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傻里傻气得很。
楚秾笑了笑,随即想到沈从祁灰飞烟灭的原因,他又收了笑容。
沈从祁似乎真的离不开他,一离开他,沈从祁一定会死。
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回答,沈从祁就可以不惜用命来等待回答。
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楚秾忍不住自问。
“你好好安分长吧,不要再胡闹了。沈从祁。”楚秾轻轻呵斥说。
芽芽耷拉了下来,晃都不晃了。
随即楚秾又补充了一句:“我会陪着你的。”
芽芽一下又开心起来了,一边摊开刚长出来的小小芽片继续吸收阳光,一边摇晃腰身。
芽芽掌握了留住老婆的方法。
只要以后老婆再提和别人离开的事,他就还要变成芽芽。
他老婆很善良,一定会心软。
他觉得自己真聪明。
楚秾闹腾了这么久,身体疲惫得一回到房间就精神垮了下来,自己草草洗漱完躺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一场睡眠里积压了太多疲惫,楚秾睡得太深,自己意识腰身都发着酸,一场梦不知不觉地就潜了进来。
他又梦见了那个女子。
她在弯腰修剪花枝,看周边园林装景似乎是沈家的某处院落里,她似乎很喜欢种花,一方院落里种满了妍丽多姿的花朵,在清风中缓慢摇曳,锦簇花团,盈盈生机,她清理完花朵上的枯叶后,起身用清水洗手,女子衣裙擦过花叶边缘,清水浸染划过洁白纤细的指节,一截腰身细得纤薄。
她很漂亮,她知道自己漂亮,但是她却不能知道自己的漂亮会引起多少觊觎心,尤其是某一个全是黑恶心肠的人物。
不远处,一个靠在门口石墙,修长双腿微微弯折,恣意散漫的男人垂着眼眸,十分无礼地看她,看她一举一动,喉结滚动,唇部略微发痒,他似乎没了耐心,挺直腰背走了过去,走到女子面前。
女子手里还抱着一盆花,转过身时,赫然撞入了男人怀中。
她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看见男人,她极度抗拒男人,她愤恨咬牙出声道:“沈从祁,你不是出省了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你啊,就连夜跑回来了。”沈从祁俯下身,视线和女子平齐:“我想你可是想得,肝肠寸断。”
“胡闹!”女子羞恼,反驳说:“不要再说混账话!”
沈从祁却毫不休止,反而继续说:“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
他压低声音,微冷质的声线却压得略微低沉,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他说:“我要你休掉父亲,嫁给我。”
“父亲可以给你的,我可以百倍给你更多。”
“父亲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女子却抵触他,呵道:“你疯了!”
“你再多说一句,你就活该被拖进祠堂上家法!”
“原来只能用家法严惩我啊。”沈从祁笑了笑,却毫无顾忌地变本加厉:“我从来不是个正常人,你不是心知肚明吗?我的……小妈?”
“你发疯,可我不是!我还想好好过日子。”
“过日子?和谁?和那个中风在床上爬不起来的老头子?”
“他只差口气吊着了。”
“你们两个怎么过日子?小妈?”
“他是你父亲!”
“父亲又怎样?我想要的,还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呢……”
“不要再说了!”
“不说什么?不说你怎么嫁给我?”
“……”
两个人的谈话渐行渐远,像是加了一层厚重的玻璃墙一般,楚秾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两个人两相对峙着,身形极为匹配,高大男人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把人捞进怀里。
沈从祁叫她小妈,眼里却全是她。
他像是坏到了极点,恶劣地袒露自己的欲念。
沈从祁爱她。
楚秾心口略微溢出酸涩,他忍不住迈步向前,想要看清楚女子的脸,然而却脚步还没走动几步,眼前画面却一转而散,他梦境翻覆,他又看见那个女子跪在堆叠满堂的长明灯前祈祷,火光掩映,她虔诚又良善地恳求:“祖先在上,不求他功成名就,但请保佑他安康。”
她躬身弯下腰,在蒲团上磕了十几个头,认真无比。
那时应当正是各个地域大混战时期,沈从祁在名单上出了名字,也从了军,官位做得应当不低,但是身在前线,他在军队里生死未卜。
楚秾望见了无数炮火轰击的火光,满是废墟的战壕场,无数尸身倒下,原先血腥哄闹的战场终于安静下来,沈从祁坐在一盏油灯下,拿着一件衣物还有一张照片微微弯了弯宽大的腰。
沈从祁将一张照片缝在了衣裳袖口,他应当从未做过针线活,下手生疏又粗糙,但是却极为用心,他不是个浪荡嚣张的少爷公子,而是在战场上想念爱人的士官,军装在身,他正经沉稳得坚硬,只有手里的照片是他的软肋。
那一年的炮火纷乱残酷,纷乱的世道没有阻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纲伦也没有。
他们两个之间,应当是相爱的。
楚秾醒过来后,一阵恍惚,坐在床上抱着心口不住地呼吸,他忍不住发酸。
生前的沈从祁的过往可真是丰富得很,居然对自己的小妈动了念头,而且极其恶劣,步步逼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