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缓过来后,随即是一场大哭。
  一边哭一边拿电击器补刀,再报警。
  等到自己报完警,他才抹掉眼泪,浑身酸痛地站起身,头皮一整个还是疼痛难耐的状态,他急切地打开门想要出去。
  然而他一打开门,赫然看见贴在门边的朱太太,看见是楚秾走出来,而地上的人则半死不活,表情迅速变化,几乎一瞬间狰狞面目就暴露了出来。
  阴谋暴露不成后,必然就是封口。
  楚秾立刻开口说:“我已经报警了。”
  朱太太立刻表情错愕,随即害怕得眼泪灌满着眼眶,支吾着跪下来:“顾夫人,我也迫不得已的啊,我们朱家欠唐家钱,我们朱家已经交不出货款了,我弟已经被抓牢里了,我丈夫不能再被告进去啊!”
  楚秾不理会朱太太,举着自己手里的电击器,防备地往后退,朱太太一边哭一边跪着转向他。
  他很怕这个别墅里还会有什么人窜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人质。
  一路退到门口,他才笃定了朱太太说的不是谎话,做商务贸易的朱家已经被掏空了,只能维持最基本的体面,所以才被唐与顷死死吃住。
  出了别墅后,他立刻去了警局,警方已经控制住了昏厥的唐与顷还有朱太太,但是楚秾问到结果的时候,警官却一脸为难。
  唐与顷是唐家二子,这件案子就算抓了个货真价实,唐家也有办法把他保出来,何况楚秾把人电进了医院。
  楚秾如果仅仅代表个人,背后没有楚家没有顾家,根本对抗不了唐家,很有可能反而会被诬告故意伤害。
  楚秾抿了抿唇,浑身失意地回了家。
  回家后,洗了一个澡,把自己颈脖侧脸搓得通红,隔着水汽看见眼红皮红的脸,头皮痛意似乎还在,他心情低落得连愤怒都提不起来。
  他的生活,一团糟。
  没有谁的生活是把进警局当饭吃的。
  楚秾不想种花了,一点都不想了。
  他跑到楼上阳光房,想要把所有兰花送回去,毁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然而一推开门,却赫然看见三四个小时之前还作恶的恶心男人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鼻青脸肿,牙齿全被打掉了,身上被盖了一张毯子,浑身骨头形状凸起已经不像是正常人,整个人晕厥地只能贴着椅子。
  有人帮他教训了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楚秾站在门口,直愣愣地僵直许久,眼睛发酸,一瞬间又落下泪来。
  第二十八章 霸总的炮灰前妻
  “出来。”楚秾哭腔着说:“我知道你在附近。先生。”
  楚秾知道顾觉一定在附近,没有任何逻辑,就是直觉笃定。
  身后有脚步声落下,在安静的天台上回响,声声回荡,像是敲打在心跳上,楚秾转身,隔着几米的距离,抬头看向穿着沉黑大衣的高大男人,他垂眸看着他,却一动不敢动。
  他怕楚秾又逃离他,厌恶他。
  楚秾抽噎了哭声,自己主动向前走了好几步,走到顾觉面前。
  视线直愣愣地盯着顾觉,看他眼里认真的情绪全是自己,他靠近一步就越觉得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整张脸都是模糊的泪珠。
  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物,艰难困苦都可以忍,难过混着眼泪可以一起吃进去,可是一旦被人照顾或者被人热爱,就再怎么都吞咽不下去,委屈会喷涌而出。
  楚秾是准备一个人扛过去的。
  自己扛过去了,他就不会和这个世界有任何牵连,可是顾觉一出现,他就再也扛不住了。
  他一步一步走,每一步都有埋怨。
  他走到顾觉跟前,双眼哭得通红,盯着顾觉,伸手一拳一拳发了狠力地打在顾觉的胸口上。
  拳头撞击肌肉,发出闷响,眼泪顺着下巴滑进衣领里。
  “不要喜欢我。”
  “不要对我好。”
  “不要对我有任何怜悯。”
  “让我自生自灭。”
  “你这样算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为什么只防备顾觉呢?
  为什么只对顾觉避如蛇蝎呢?
  有感情纠葛的前提,从来都是两个人一起意动。
  如果是别人毫不犹豫地走向他,死缠烂打,他一定毫不回避。
  却偏偏是顾觉。
  是因为他们那一纸证书吗?楚秾问自己。
  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人,真的会顾忌这个世界的法律束缚吗?
  他太习惯于把这件事当做借口,从来不敢想最深处的本质,因为很多事,不想清楚反而不用面对,想清楚了,就必须要去面对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系统没有回来,他的丈夫从未离开,他的丈夫几乎逼着他面对现实,面对自己掩埋的心意。
  他该怎么办啊?谁来教教他。
  教他再找到一个借口,冷血的理由,把顾觉推开,否定自己内心的想法,然后哄骗假装自己不喜欢顾觉。
  他的借口,他强行凹出来的冷漠,在看到顾觉的那一瞬间全部碎掉了。
  埋怨爆发出来,他痛恨他的丈夫爱他。
  楚秾一拳一拳打着,自己手打得都痛了,哭得哽咽,喉咙即刻发痒,他开始咳嗽,下一刻他被男人扣住手腕,整个人被包裹进温暖的怀抱,男人宽大手掌替他拍背,动作很小心地调整力道,怀抱借着拍背的动作抱紧,名正言顺又自然。
  结婚小半年,这还是他们第一个拥抱。
  冷漠和疏离在两个人之间反复横跳,结婚证上合法的关系生生拖了这么久,直到寒天里,冷风吹拂,两个人才第一次发现,他们万分契合。
  舒适的契合感侵蚀精神,楚秾在温暖的怀抱里挣动,努力想找回一点清明,理智还是告诉他,他不该沉溺在角色人物的怀抱里。
  “再也不要对我好了,别喜欢我。”楚秾想要推开顾觉,抬眼看他:“我会拒绝你,会践踏你的心意。”
  “我才不喜欢你。”
  “不。”顾觉不放手,低头看着楚秾哭的满眼发红,可怜委屈,他神色认真,第一次十分清晰地看见了,他的新娘在告诉他。
  千万要抱紧他。
  别放开他。
  ……
  楚秾哭累了,被顾觉抱到了床上休息,楚秾还抽噎着打嗝,在床上一颤一颤的,顾觉洗了毛巾给他擦脸,楚秾昂起头给他擦,两个人相顾无言,顾觉擦完后就抱着人睡觉休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了一场大雨,乌云密布得很阴沉,窗外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布,淅淅沥沥的大雨拍打在窗户边,一阵零落的窸窣声,房间里开了暖气,棉绒的被子盖在身上,温度互相传染,在被子里融合成一体。
  楚秾一睁开眼,就看见顾觉在就近距离里睁着眼睛看他,他隐隐颓丧,下巴上都有了青色的胡渣,完美的脸疲惫得像是老了十岁。
  “你怎么不睡?”楚秾枕着枕头,视线和顾觉并行,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鼻音哭腔,他轻轻伸出手摸了摸顾觉的胡茬,扎手得手心微痒。
  “不能睡。他现在很高兴。”顾觉声音沙哑,说:“他现在很想跑出来见你。”
  “会失控。”
  顾觉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骨血在翻涌,情绪激烈时甚至胸口发生蜕变,但是这时候怪物不能出来,太容易失控。
  怪物会极速膨胀,包裹着楚秾而后像狗一样扭动身躯,触手疯狂挣动,这栋公寓是否还会有东西残余,都是未知数。
  顾觉其实没失控过,但怪物本体在他年幼的时候暴走过,过于早慧的智力很清晰地记得他年幼时昏睡过去,醒来后毁了一整个房间。
  这还是幼年时,成年的本体只会更可能地狂暴。
  “……”楚秾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在他印象里乎乎都是乖巧的一只怪物,对于这失控的含义没有任何了解,只隐约觉得是不好的结果。
  顾觉指腹摩挲楚秾的眼角,楚秾雪白的脸上还有没有退下去的红,眼睛还发着肿。
  楚秾又莫名生了点酸涩感,甩了甩头,不让他摸。
  他自己反而伸手按压上自己之前一拳拳击打的胸膛,熨烫体贴的衬衣被睡出褶皱,一指节抚摸过去,指腹被褶皱摩挲,他问:“先生,你疼吗?”
  “没有。”顾觉开口说:“疼痛作为神经感受,我很少拥有。”
  从出生时,顾觉对于疼痛的感知力度就很低,出生时就很少哭,顾家长辈曾经担心得掐他打他也没有情绪,送进医院观察过很长一段时间。
  “??”楚秾歪了歪头,有些不相信这些话,眨了眨眼,他可见过顾觉哭的模样,眼泪可以顺着他脖颈流到背部。
  不像是不知道疼痛的人。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糖,悄悄塞到了顾觉手心里,这次不是橘子味的,是淡淡奶味的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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