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第412节
他挑了挑眉,顺手将袁康给扶了起来:“你看出来了吗?”
袁子健目光阴森的盯着萧恒,嘴角的血迹还未干,嘴巴却还是能说会道的很:“殿下,有什么事冲着小臣来,别对我的孩子撒气,他不过是个孩子!便是朝廷,也不杀海未成年的孩子!”
萧恒啧了一声,顺手将手里的折扇啪嗒一声朝着袁子健飞了过去,袁子健被那扇子打的噗通一声跌落在地,额头顿时肿起了一个大包,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便看见那个折扇上还有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写着‘惹我者死’。
他心里觉得这个殿下当真是可笑。
现在要杀了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只要她们一天想要从他嘴里掏出些东西,那他就一天不会有事。
什么带孩子去上刑?哪怕是真的去了,他也不会怕。
他有恃无恐,干脆就瘫在地上不动弹了。
袁夫人抱着弱小的孩子,朝着萧恒跟苏邀噗通一声跪下去,形容憔悴头发散乱的道:“殿下,我跟袁子健虽是夫妻,可我自问并不知他在外所行之事,他心思也不在我们身上,殿下尽可去问,就是我们,也是之前在京城的,只是被他一月之前才接来了昭通。”
苏邀在心里啧了一声,越发的不屑。
这种贱男人,说到底其实根本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才把他们接过来的。
不是为了让他们享福,只是想要能派上用场的时候用得上罢了。
萧恒也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嗯了一声:“袁夫人,这种人不值当,你带着孩子起来罢。”
他又不是杀人狂,如今袁子健分明是把袁夫人和袁康当成挡箭牌在用,他们也不是傻子,但凡是只要还有一点脑子,也不可能会跟袁子健同流合污,既然如此,妇孺而已,他让人带袁夫人下去。
袁夫人福了福身子,看也没有再看袁子健一眼,轻声跟萧恒说:“殿下,我是一介女流,又不受他喜欢,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他才娶了我,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事。但是有一事或许能帮得上殿下,他前些时候,接待过一个来自南方的商人,说是叫做什么……秦风,从前说是在聚海庄当管事的。”
她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袁子健都不管她和孩子们的死活,反而是萧恒跟苏邀给了她们一条生路,她根本已经对袁子健死心,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帮他隐瞒这些事。
袁子健却不觉得,他只觉得出离的愤怒,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太过不知好歹,不守妇德!她竟然敢出卖自己的夫君!
“你这个贱女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个贱人,我要休了你!”他涨红了脸,瞪着她,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你不得好死!你看看你的儿女,他们以后会恨你一辈子!”
第949章 一百四十八开窍
他骂的脸红脖子粗,指着袁夫人痛骂的十分起劲,甚至好似连身上的那些伤痛都不存在了似地。
袁夫人怀里的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她本身就已经哭了一路了,如今更是哭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袁夫人急忙心疼的将女儿捂在怀里,不想再看袁子健一眼,急匆匆的朝着萧恒再行了个礼,便要往外走。
袁康也不哭了,他虽然害怕,但是大人之间的话他还是隐隐约约的听得懂,自然也就明白了自己父亲做的是什么决定。
如今见母亲受辱,他睁着眼睛看了袁子健半天,忽然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跟你一样,我不会长得跟你一样,变成你这样的人,你是个坏人,在街上抓人打人,互联害人,害的我跟娘和妹妹要砍头,你才是真的恶人!”
小孩子不知道那么多道理,但是谁真的对他好,他却是能分得清楚的。
这个本来就见面不多的父亲,好不容易多见几次面,却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
他也宁愿不要这个爹。
袁子健更是气恼的要冲过来打自己儿子。
萧恒不耐烦了,一手将袁康推了出去,而后冷冷看着装疯卖傻撞过来的袁子健,一手拧住了袁子健的右手手腕,捏的袁子健痛呼了一声,而后他将袁子健的手腕给强压着抬起来,目光放在袁子健夹着刀片的手指上,轻笑了一声,一下子用力,咯噔一声,袁子健的手就软软的垂了下去,他手里的刀片也再也夹不住,一下子就吊在了地上。
袁子健5痛的惨叫,大汗淋漓的还要再叫嚣,萧恒袖子里已经滑出了一把匕首,飞快的从他喉咙处划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反应,袁子健喉间已经出现一丝血线,而后,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袁子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飞溅的鲜血,只觉得生命在流逝。
他原本还有恃无恐,觉得萧恒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怎么也不会杀他。
可怎么也没想到,萧恒竟然就动手了!
他瞪大眼睛,倒下去的时候,还仍旧睁着双眼。
“是不是很不甘心啊?”萧恒轻笑了一声,抬眼讥讽的看着他:“你肯定是在想,你只要拖下去,拖到你姐夫过来,总会能脱身的,哪怕是最后你姐夫救不了你,我们始终是要去平乱的,留着你总有用处,不会杀了你。而若是我平叛成功了,你自然是要回京受审的,但那时候,你有无数的人脉会明里暗里的为你奔走,毕竟你是帮聚海庄做事的,那是前朝余孽的势力。而若是我平叛失败,那就更不必说了,你就彻底翻身了,是不是?”
袁子健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死死地盯着萧恒。
“所以,你还是立即死吧。”萧恒拿帕子擦拭了自己的匕首,头也不抬的越过了他:“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比我们先死的那个。”
袁子健目眦欲裂。
萧恒已经带着苏邀出了房门了。
他看向苏邀:“你没被吓着吧?”
“这有什么好吓到的?”苏邀无所谓的挑眉:“我丝毫没有当回事,这种人,冥顽不灵,让他活着也不过是多浪费粮食罢了,我甚至想亲手杀了他。”
为蝶衣报仇,为那些陷在聚海庄里的女孩子报仇。
萧恒摸了摸她的头发:“那还是我来动手更好些,不必脏了你的手。”
苏嵘摸自己头发的时候,苏邀只觉得亲切,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恒伸手摸她的头发,她忽然就觉得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心弦,她下意识的躲开了,回头正好撞上萧恒的目光,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明白过来那种感觉是什么。
那是她对任何人都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千里迢迢的赶到云南来,的确是也有苏嵘的缘故,但是说到底,她最担心的,最牵挂的,甚至得知了他们安全的消息之后,她还是想来。
萧恒之于她如此特别。
而汪悦榕曾跟她说过,苏嵘对于她来说,是最特别的。
最特别的……就像是现在,萧恒摸她的头发,她竟奇异的觉得欢喜。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脸也一下子红了。
萧恒见她马上垂了头转头,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手心里还残留着她发上的香气,刚才她的头发毛茸茸的触感如今似乎都还格外清晰,他眼里带着一点笑意看着她:“以后这种要打要杀的事,都该是我来做。”
苏邀心里乱糟糟的,顿时觉得一团糟。
不过她勉强还存着理智,紧张的摇头:“也不必如此,哪里有那么多要打要杀的……”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好在,这个时候,苏嵘和唐源见他们两个这么久没有消息,已经找过来了,见他们在廊下站着,忙过来问是出了什么事。
苏邀不自觉的呼了口气。
苏嵘最先察觉:“幺幺你怎么了?怎么脸红红的?”
苏邀心里咯噔了一声:“刚才袁子健气的,他并没有说真话。”
苏嵘也没再多想,听见苏邀说袁子健骗人,他跟唐源都肃然了脸色,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邀急忙把事情说了。
唐源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他立即就摇头:“魏德胜是云南总兵,总管着云南的军事,便是各地卫所,也只听他的话,老话也说,县官不如现管,若是如此的话,那事情还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已经杀了昭通一百多个官儿了,难道还要继续杀下去?
这么杀下去,还能有几个人能用?
不过苏嵘跟他担心的还不一样,苏嵘直接就点明了:“还有一点是最紧要的,袁子健这么冥顽不灵,连妻子都舍得拿出来,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那么,是不是他知道还有后招在等着?”
魏德胜还打算做什么?
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魏德胜是云南总兵,他的官邸是在昆明的,如今他们还得找到人才行。
第950章 一百四十九帮忙
但是现如今看这情形,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和严重,说不定云南其他地方也是另一个昭通罢了,想要抓到拥兵自重的一地总兵,谈何容易?!
众人不由得都陷入了沉默。
云南自来四季如春,风吹过,吹落枝头扑簌簌的落花,天空一碧如洗。
静默一会儿,萧恒轻声开口:“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想要抓人,也不一定就非得亲去昆明不可。
苏邀心中灵光一闪,抬头和萧恒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袁子健的死讯,绝不能传出去!”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颇有些默契,唐源不由觉得有些奇妙。
苏嵘却心有所感,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唐源只是觉得有意思,但是他却察觉到了更多----殿下跟幺幺之间的默契也太可怕了点吧,这俩人为什么好像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能猜得到啊?
他可不想自家妹妹嫁殿下啊!
说句实话,萧恒当皇太孙自然是十分合适的,但是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来经历波澜壮阔的人生的,也就意味着在他身边安稳两个字是别再指望,可是,他只希望幺幺能够平稳的过这一生啊。
他有些发愁。
苏邀这个时候却顾及不到这些,跟萧恒商议之后,她去见了袁夫人。
袁夫人正在小屋里哄着女儿吃饭,小女孩儿还没留头,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眼泪,不管母亲怎么哄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过不多久就会惊悸啼哭,袁康安静的依着母亲坐着,寸步不离的守着,见妹妹哭的厉害,他笨拙的想要分担母亲的压力,低声学着哼唱母亲常唱的童谣。
小女孩儿哭的厉害,一遍遍的打掉撕扯袁夫人的手,吃也不肯喝也不肯,坐也不肯站也不肯。
苏邀站在门外,不期然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生下了程礼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差-----程礼实在不是一个好带的孩子,百天内哭闹不止,不管换多少个奶娘,多少人伺候都不行,他就是拼了命的扯着嗓子哭。
她有一晚过去的时候,发现奶娘和丫头过度疲累的睡着了,而程礼还在摇篮内拼了命的扯着嗓子哭,哭的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她便开始自己带着孩子睡。
程定安对此烦不胜烦,他虽然不喜欢她,但是倒也一个月内总有几天要去她房里的,他脾气本身也不是多好,一开始前几天还罢了,到后来,他就开始不耐烦,程礼哭的厉害的时候,他有一次忽然坐了起来,抱着程礼扔在了床上,而后拿了被子去蒙住程礼的脸,一面暴跳如雷的怒骂她无能,生了个这么讨债鬼似地儿子。
母亲真是难啊。
她收回思绪,见袁夫人已经濒临崩溃,轻声叹了口气,上前接过了她怀里的小女孩,不顾小女孩的挣扎,温柔的捏着小女儿的耳朵,抱着她轻轻来回走动,一开始小女孩还是哭,伸手在空中胡乱抓挠,过了一会儿,她渐渐的哭声低下去了,再过了一会儿,终于不哭了。
苏邀低头一看,伸出手指勾住小女儿的手指,冲着袁夫人笑了笑:“睡着了。”
袁夫人精疲力尽,听见苏邀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想要哭,但是又怕吵醒了孩子,于是她无声的耸动肩头,无声的流泪。
袁康惊恐的看着母亲,紧紧抱着母亲的胳膊。
苏邀并不劝阻,也并不多说,轻柔的将孩子交给了跟在身边的燕草,坐在椅子上看着袁夫人母子。
过不多久,袁夫人止住了哭,红着眼圈起身朝着苏邀跪了下去。
她心里知道,如果不是苏邀开口,今天他们母子只怕是真的要被袁子健连累的凶多吉少。
虽然她也觉得跟袁子健这样的人过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但是孩子们还小,为什么要被这样的父亲连累呢?她若是死了,孩子们活在这个世上,她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可怜。
苏邀伸手搀扶住她,挑了挑眉没有拖泥带水的直接道:“跟您说一声,袁子健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