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程丝雨的面孔在对面定格了两秒。
她眼中闪过一分茫然，一分无措，她看着季流景坦坦荡荡地说出了这段话。
她咬了咬嘴唇。
这是一场很大的直播，全国观众都在这里，她知道待会就会有热搜，会有无数人说她卖惨，说看她就烦，说本来就讨厌她，现在更讨厌了。
她是个演员，她应该有最佳的素质，她应该随时随地控制住情绪，让所有人看到她好的一面。
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戴了口罩，没开滤镜，所以她的眼睛很红，是真的很红。
她的口罩晕开了一滴泪。
接着是一滴又一滴。
第47章 只是砸钱而已
季流景本意倒不是这样的。
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所以她不爱把人搞哭，她比较喜欢把人逗笑。
“啊，程丝雨，你不要激动，你冷静点……”
程丝雨：“呜呜呜啊啊啊——”
【老婆头一次这么无措哈哈哈】
【但是好对啊，我要是程丝雨我也会哭的吧，代入一下确实挺难受的】
【谁会真情实感代入208啊，你挣人家那么多钱吗】
【娱乐圈对女明星挺不公平的说实话，男的基本上只要长得差不多，不犯原则性错误就稳了，女明星被挑刺的是真的多】
【基本上所有谈恋爱的都是这样，女的和男的一旦被拍，绝对是女的在炒作，男的虽然搂脖抱腰但一定是被女方算计了】
【娱乐圈长得丑就是原罪啊，不管男的女的那几普能不能滚出娱乐圈啊，主播别踢我，我不点名，就说娱乐圈这个样子，资本家的孩子不招人待见是活该啊，好像谁逼着他们来挣那么多钱一样】
【程丝雨你别演戏了，你看看多少人觉得你普，所有人都这样讲，你自己就掂量掂量吧】
“普是什么意思呢？”季流景突然问。
“是指演员没有达到你们心中倾国倾城大美女的标准吗？”季流景手中转着一根草莓百醇，看着屏幕挑了下眉。
“一千个读者还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全中国14亿人口，有多少承认你口中的普？因为一部分人的审美不同就要让一个人退圈不再演戏，这一部分人是什么**群体吗？”
程丝雨还在不断抽泣。
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想和季流景说声谢谢，但她不知道自己和季流景到底算什么
关系，她向粉丝表达感谢的方式是送奶茶，她向导演表达感激的方式是送礼，于是她打开了送礼界面，开始往屏幕上投嘉年华。
嘉年华x1
嘉年华x10
嘉年华x……季流景制止了她的动作。
“别送了，非要想送我点什么，就把这些钱都捐山区吧。”
程丝雨拼命点头。
她大概是压抑得太久了，她需要这么堂堂正正地哭一场。
“我刚才问大家，为什么讨厌程丝雨，我看了大家的答案，并没有发现她实际做了任何害人的事，那么……”
【贴着男演员炒作不算？茶里茶气发微博阴阳别人不算？不算？身为女性不断背刺不算？主播也太歪屁股了吧】
季流景点开了说话人的主页。
“所谓茶里茶气发的微博，其实只是一条对谣言的澄清，只是因为这条谣言涉及到了你喜欢的男明星，作为粉丝不愿意相信她的澄清，因为你坚信是她在炒作，你必须要骂她，但你并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你只能选择一个似是而非的茶字。”
【呵，收钱来洗白的吧，有本事就把我踢出去，没有我就继续说，茶哥背刺女性，不配当女人】
季流景眉一挑，“那么糯米烧卖，你觉得程丝雨外号叫雨哥是背刺女性，那么你高中的时候让全班都喊你糯爷是怎么回事呢？”
【糯米烧卖：确实是我的问题，十年前我还不懂，现在我已经不这么叫了】
“那程丝雨现在也不这么叫了，为什么你可以轻轻松松说一句十年前你不懂，而十年前的程丝雨就要被你拉出来骂得天翻地覆呢？”
季流景乌黑的瞳仁中透露出一点笑意，“所以，你骂的究竟是她还是当年的自己呢？”
糯米烧卖几秒没说话。
季流景：“人总会对自己的过去有所不满，但谩骂别人并不能证明你现在变好了，只能说明你的懦弱，因为你甚至不敢直面自己，只能从指桑骂槐中来获得安慰。”
半晌。
在程丝雨的粉丝哭泣和路人感叹之间，弹幕弹出了一句：
【糯米烧卖：对不起】
程丝雨怔了怔。
她好像除了谢谢，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我说的话又会有很多人来骂我，不过就拿我上次安如皓那场直播来举例子，安如皓当年选秀的时候被扒出了明晃晃的恨国言论，也为此挨过几天骂，但在我直播期间几乎没什么人为此骂她，甚至有人提出一句质疑，粉丝都要一百倍骂回去。”
【真是大婆打小三上瘾了，那么恨安如皓没事吧你？】
【我服了安粉，我不是季烟南粉丝我都看不下去了，虽然我也讨厌季烟南校园霸凌，但安如皓跟白和谦的事情里季烟南确实是受害者吧】
【季烟南什么时候校园霸凌了？少嫉妒美女，自己长长眼睛吧，看不出来是对家陷害吗？】
【季烟南是娇纵大小姐，被宠着长大的，不知道那么多人心险恶，她确实有点小脾气，但都是别人惹了她才会这样，这么真实可爱的季烟南，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为什么要求女人十全十美？老钟就喜欢捧所谓的好女人，季烟南和安如皓这种恶女就该多一点，就喜欢她们这种自私虚伪的劲，比那些假得要死的好女人有意思多了】
“这么着吧，以后直播间定个要求，安如皓粉丝与……”
季流景顿了下，弹幕们以为她不好意思说，纷纷热情道：
【安如皓粉丝与狗不得入内，我希望全世界都执行这个规矩】
【受够她那些粉丝了，不喜欢她就是大婆，就是那个白和谦或者季烟南的粉，少爷跟名媛加起来有几个粉啊？我真服了，还到处给人洗脑，说当三没错都是白不检点。回头她们去吃席也遇见拿刀砍人的就舒服了】
【点了，虽然她确实只砍了白渣男一个，但她当时架势是真挺吓人，有一种砍不到姓白的就要把全场都砍了的感觉】
“不，和狗没关系。”季流景抬起眼，满脸诚恳地道：“我还是很欢迎动物朋友们来看我的脱口秀的，大家如果有小动物的问题也欢迎来问问我，说不定哪只就和我有缘呢？”
“我是想说，本直播间安如皓粉丝和季烟南粉丝不得入内，我们这里庙小利薄，主播是个乖巧软妹，害怕哪句没说对，你们正主过来砸场子。”
【老婆这段话信息量好大】
【乖巧软妹，但能一个人骂十个】
【老婆从来不说废话，所以季烟南的视频应该是真的咯，有没有她的粉丝出来问问啊，求求了我真的很好奇】
【主播家大业大啊，第几阶梯啊这是，连季烟南都敢直接骂】
季流景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光敢直接骂，还敢直接打，还敢直接把人踹进面口袋堆，还敢把人在大雨天挂到树冠上。
但她不是很希望自己笑场，因为她接下来打算说点正经话，至少在她看来还算正经。
“大家看。”季流景笑盈盈一摊手，“大家都知道，安如皓已经进去了，且身上有一众大料，但在讨论到她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用语仍然是比较友善的。至少我还没有看见‘看见她就烦得要死’这种话。”
【那我来说，我现在看见安如皓和仨字跟她那些神经病粉就烦得要死，受不了了，局子姐到底优点在哪】
【不过确实，可能安如皓已经塌无可塌了，大家都是看乐子，也就没什么烦的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季流景说，“那么我们就说说另一位老朋友吧。”
“我们脱口秀的老朋友陆凯，全世界都知道他爸开车撞死了人，关于他的那场脱口秀里，弹幕里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件事，但大家基本没什么过激的语言。而最开始的时候，在我没有乾坤大挪移之前，大家应该都看见了不少纯脏话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程丝雨究竟做了什么，大家骂她比骂陆凯，甚至比骂陆凯的爸还凶？”
弹幕一片死寂。
季流景接着开口：
“大家今天在这里可以出来讲讲，如果程丝雨跟你有现实的仇，说出来我帮你主持公道，是当群演的时候被她欺负过，还是作为工作人员被她骂过，或者有别的什么事情，甚至是小时候上学的事情，全都可以站出来讲。”
弹幕接着死寂。
只飘过几条其他男明星的粉丝，指责程丝雨蹭哥哥热度的。
程丝雨又想抬手炸嘉年华，想起季流景刚才的话，硬生生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