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老人笼着漏出棉花的破旧袖子，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卷皱巴巴的零钱，面额最大的也就五十，嘴里低声地念道：“现在生意不好，水果全都烂了，五万，八万……我哪有那么多钱啊？”
杨冰冰冷冷地瞥着老人，眼神表情中充满了嫌恶和鄙夷，嘴里嘟哝着，“没钱啊？没钱就待在家里，还出来撞跑车，再多划两道口子你卖十年的水果也赔不起。”
许哲南打完电话，回头看向杨冰冰，蹙紧了眉头。
“走审理过程？”
“一定要审理，免得这老头儿不服。”
杨冰冰坚定地点头，老人目光怯怯地看了看许哲南，也只得点了点头。
“留下姓名，身份证号，联系电话，人就可以走了，车需要拖回交警队进行进一步检查，十五个工作日内出验车报告和责任认定书，到时候通知你们和保险公司到场。”
许哲南说完，走到路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神情忐忑不安：“交警同志，我违章了吗？”
“没有。”
“那这是……”
“我打车。”
“哎——您一招手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出租车司机长长松了口气，换上一张殷勤的笑脸，解锁了后排车门。
许哲南拉着老人，打开车门，“司机，把这位老人家送到衡山路红星村，车费多少？”
“差不多四十多五十左右。”
看许哲南没有一点犹豫地就要扫码支付，老人受宠若惊，连忙拦住他，“交警同志，这……这不好吧？我……我身上有钱。”
“没关系，上车吧，老人家，过年就不要这么辛苦了，快回家去吧。”
“那……谢谢你了，交警同志。”
老人感激地握着许哲南的手，一连道了好几声谢，上车走了。
许哲南回过身看到杨冰冰站在自己面前，别了别头，绕过了她，快步朝前走。
“许警官，你别急着走呀……”
杨冰冰小跑着跟上来，“今天过节，咱们能遇到说明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的。”
“你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还忙啥啊，你这不是都要去换衣服了吗？我请你去香桂坊玩！”
“疫情期间不扎堆，不聚集。”
“大过年的，又是情人节，你没约人我也没约人，咱们在一起过节不是正好吗？干嘛老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呀？”
“谁说我没约人？”
“我知道，就那个宋言奚嘛，她怎么一直缠着你啊？”
许哲南停下来，叹了口气，冷漠地看着杨冰冰，“我就想让她一直缠着我，除了她，任何人来缠着我都只会让我觉得讨厌，懂了吗？”
“你……许哲南，你知不知道整个西海有多少有钱男人等着让我挑，我就看上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没错，我就是不识好歹。”
“……”
杨冰冰气恼得一个劲地跺脚，紧咬着嘴唇，不甘心地看着许哲南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突然瞟到他外衣口袋里好像装着什么东西，跑过去趁着许哲南不注意，手一伸就把东西给掏了出来。
“哎哟许警官，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嘛，包得这么好看，是准备要送给宋言奚的吗？”
许哲南脸色瞬间阴沉，“不关你的事，东西还给我。”
“就看看怎么了？”
杨冰冰挑眉，往后退了两步，轻蔑地摇摇头：“买这支口红你得在这大马路上站几天才能挣到呀？啧啧，宋叔叔身为振尚的董事，身价好几千万，宋言奚竟然会稀罕这种便宜货？我一顿饭都不止花这么多钱呢，穷人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
许哲南竭力压制着怒火，又逼近一步。
“我就是穷人，在马路上站半个月也只买得起这种便宜货行了吧，可以还给我了吧？”
“就不！许哲南，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撂这了，你，还有这支口红都是我的，宋言奚她不配！”
杨冰冰挑衅地把手一扬，也不顾还是红灯，飞身冲到马路对面拦了辆车钻进去，远远地对许哲南做了个鬼脸，喊道：“许警官，想把东西要回去的话晚上八点带束玫瑰来香桂坊零号酒吧找我，不来也行，我就去告诉宋言奚，口红是你送我的情人节礼物，呵呵……不见不散。”
说完，还冲着许哲南抛了个飞吻，眨了个媚眼，车窗一关，扬长而去。
第78章 ：不都是命
天已经黑了下来，香桂坊最出名的零号酒吧，播放起婉转悠扬的浪漫音乐。
杨冰冰翘着两条修长的腿坐在最大的卡座转角处，漫不经心地借着头顶的射灯修指甲，面前的圆桌上堆满了酒水，年纪相仿打扮入时的两男三女围坐在杨冰冰身旁，都在盯着门口看。
“冰冰，你把我们特地都叫来，花这么多钱包场，还放这么肉麻的音乐，我是越发对你那个男神好奇了……”穿白裙的女孩手上端着一杯冒着气泡的苏打水小心地抿着。
“这叫烘托气氛，肉麻？有没有点浪漫细胞？”
杨冰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五十。
“眼看就八点了，还不见人呢，不会是放鸽子了吧？”
另一个一头卷毛的男孩打趣道，被杨冰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一定会来的。”
坐在对面的黑衣女孩却很不屑，浓黑的朋克烟熏妆下，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杨冰冰，“看上什么人不好，警察？你该去医院看看脑子了。”
杨冰冰也回以冷笑，“你这会儿就好好坐着喝你的东西，待会儿怕会嫉妒到喝不下了。”
时间过了八点，果真有个人捧着一束花进来了，杨冰冰连忙站起来，一边招手，一边回头对黑衣女孩挑衅地笑，“我说他会来吧，呵呵……”
话没落音，来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面前，待杨冰冰看清楚之后，她却愣住了。
来人不是许哲南，而是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
“下面是客户带给杨冰冰女士的话，‘我按你的意思带了你要的东西来，请把我要的东西交给这位外卖员，谢谢。’......”
外卖小哥念完内容，把手上的花递给了杨冰冰，“您好，请签收。”
“呵呵，冰冰，你的口味还真独特。”
黑衣女孩鄙夷地笑起来，“换外卖小哥了啊，下一次，该是扫大街的了吧？”
听到这话，其他众人也忍不住纷纷揶揄。
杨冰冰脸色铁青，一把抓过花扔在了地上，接着愤怒地把满桌子的酒瓶都掀到了地上，粗暴地揪起一脸懵逼的外卖小哥的衣服，“他人呢？”
外卖小哥显然被杨冰冰的暴脾气吓到了，“在……外面，停车场。”
街口的停车场，偌大的空间没几辆车，出口边上，许哲南低头看着手机，稍显昏暗的光线中，手机屏幕闪烁的亮光显得尤为扎眼。
“你什么意思？！”
杨冰冰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拽住许哲南，“我让你来酒吧找我，你是故意找个外卖小哥来扫我的面子？”
许哲南平静地抬起头，收起手机，挣开杨冰冰的手。
“你说的是晚上八点带一束玫瑰来，没说是要我本人亲自带来吧？你不也用过这一招跑交警队门口去喊话吗？”
“……”
“东西还我，这次不和你计较。”
“我花了那么多钱包场就为了你说的……不扎堆不聚集，你不但不来，还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我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这么讨厌？”
“我目前不讨厌你，但是如果你继续这样作下去，难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杨冰冰不甘心，再次拽住许哲南，拦住了他的去路，“我就是喜欢你，我错在哪里了？”
许哲南眉头蹙得紧紧的，烦恼地摇了摇头，“杨冰冰，你二十岁，我三十二岁，站在年龄的角度我就当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全是不懂事，你的出身并不需要你理解过多的人情世故或者是尝到多少人间疾苦，但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请你不要把我当成消遣你无聊时间的工具，我的时间也只够喜欢一个人。”
杨冰冰恼怒地鼓着腮帮子，双眼瞪着许哲南，过了一会儿，从包里抓出盒子丢给他，“还给你，行了吧？”
许哲南拿起盒子看了又看，装到怀里，“谢谢。”
没有半个字多余的话，淡然，冷漠，他的脸上似乎永远只有这两种表情。
杨冰冰看着许哲南头也不回地离开，咬着唇，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值夜班的宋言奚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楚楚关切地问：“感冒了？”
宋言奚扯了张纸巾擤鼻涕，“可能着了凉，有点鼻塞……你不会是怀疑我得新冠了吧？”
“呸呸，过年呢，乌鸦嘴。”
王楚楚取来一件袄子给宋言奚披上，拿过消毒凝胶，认真仔细地搓了好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