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就这样沉默地开了两条街，谁也没有说话。
又拐过一个路口，许哲南突然说话了：“平时都是滔滔不绝，今天怎么了？”
宋言奚支吾了两声，率粥闷声道：“说话不对，不说话也不对……不是你说开车要专心么？”
许哲南表示赞同地点点头，“驾驶习惯有进步。”
“那个……许警官，语馨她不会生我气吧？”
宋言奚小心翼翼地问道，说起这个，她确实有些英雄气短，得罪谁不好，得罪了小姑子，如果林语馨要和她较真的话，那么她有可能再也接近不了许哲南了，想起这个，心里就跟囫囵吞了个冰块堵在了胸口，透凉。
许哲南反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
宋言奚罕有地语塞了，想她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这会儿竟然有些不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这个季节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些凉意了，行至护城河边的公路时，前面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宋言奚定睛一看，前方不到一百米处聚集了一群人，都望着河面像是在围观着什么热闹，隐隐听到似乎有人在大声地，焦急地哭喊着，河面上泛起一阵水花，一个男人双手抱着一个小孩，浑身湿漉漉地，踉跄地爬上了岸来，人群立刻围拢了去。
“有孩子落水了？！”
“看来是的，快把车开过去。”
“不应该先打120叫救护车吗？”
“来不及了，这里太偏远，这个时候出城堵车严重，等救护车到了，孩子都没命了！”
车停，两人迅速跳下车，许哲南一边跑一边穿上警服，宋言奚也紧跟着，“大家让一让，我是护士！”
众人一听，迅速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
宋言奚跑过去俯身在孩子的胸膛上听了听，气息全无，心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不立刻进行急救怕是撑不到医院。
“许警官，你开车，我来急救，同时进行，尽量争取时间。”
“好。”
车开足马力，风驰电掣地向前奔跑，但导航显示最近的医院都需要二十分钟车程。
宋言奚跪在后座上，一下一下地给孩子按压腹部，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水不断从孩子嘴边涌出，但人依然没有反应。
“指挥中心，我是交警第五支队许哲南，现在我这有个小孩溺水了很危险，需要马上送医，请求在这段上执勤的同事协助疏导滨河路往南至龙山路三段的交通……”
许哲南放下电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怎么样了？”
宋言奚满头大汗地摇摇头没说话，不停按压的双手已经麻木了，神经一直紧紧地绷着，却一秒都不敢停下来，这是在和死神赛跑，勇者胜。
前方出现了两名骑警，警报一拉响，沿途车辆纷纷往两边避让，堵得严丝合缝的马路很快就空出了中间的畅通无阻的道路。
窗外红蓝灯光交替闪动，一道一道地掠过车内两人神色紧张的脸庞。
终于，前方出现了医院大门，而这时，随着宋言奚不知道第几次的按压，孩子突然猛地一个抽搐，哇地呕出一大口水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人又瘫软了下去。
这个反应给了宋言奚莫大的欣喜，人有救了！
车刚停稳，许哲南从后座抱过孩子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急诊大楼，宋言奚来不及擦汗，也跟着跳下车追了过去。
孩子被推进抢救室，许哲南靠着墙，横着手臂胡乱抹了把汗，喘了几口粗气，看向宋言奚，她也不停地喘着气，手还在颤抖着，抚了抚狂跳的心口，那快要跳出来的撞击感觉实在太过清晰了。
两人眼神相接，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谁都没有开口，却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走出医院，仲秋夜晚的凉风袭来，宋言奚突然觉得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许哲南看了她一眼，脱下外套递过去。
宋言奚看着递到面前的衣服，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许哲南，成日绷着脸的他竟然会有这样绅士暖心的举动，还是对她？
接过去披上，裹了裹紧，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洗衣液的味道，分辨不出香型，却异常地好闻。
宋言奚心里怦然一动，月黑风高，哦不，秋风微凉的晚上，某种想法又在蠢蠢欲动了。
“许警官，我们今天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合作呢，虽然那一阵确实很紧张，但是能救了那个孩子，我真的很开心，尤其还是和你一起救的，今天是八月二十三号，我要记下来这个日子……”
宋言奚不在乎许哲南几乎没理睬自己，一路上都这样自言自语着。
许哲南有些困顿，看着宋言奚精神奕奕的兴奋模样，嘴角浅浅地弯了起来。
这个女人，比家里的哈士奇建设的精力还要旺盛。
十一点二十，宋言奚停下车，一转头，才发现许哲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难怪这一路都安安静静的不说话。
宋言奚心思蓦然一动，解了安全带悄悄地探身凑近，不安分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许哲南脸上瞟来瞟去，像是大盗在欣赏着一件稀世珍宝，本能地想要据为己有。
他醒着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峻气质，睡着了，放下了戒备，轮廓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却更添想要亲近的感觉，舍不得叫醒他。
宋言奚看得太过专注，一时走了神，全然没注意到许哲南已经睁开了眼睛，稍稍往后让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有只蚊子想叮你。”
宋言奚嫣然一笑，也不挪开眼神，不怕被许哲南看出自己的心思，还就怕他看不出。
“对了，你要的两块蛋糕做好了，上去拿吧？”
许哲南的喉头动了动，别过头去。
对于宋言奚有意无意的调戏，他的应对策略一概是自动过滤，如同过滤直播时候那蜂拥的表情包弹幕一样，但对于“上楼”的邀请，还是难免有些过敏的。
“我在这里等就好。”
宋言奚挑了挑眉毛，“许警官，你怎么有点紧张呀？是上次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许哲南一直别着的头转了过来，看着宋言奚的目光愈发复杂。
“我就知道上次你没醉。”
宋言奚继续笑嘻嘻地说：“酒量好喝不醉不犯法吧？对，上次是我强吻你，但是我家你是自愿去的……吧？”
许哲南拧起眉毛，“我真的是‘自愿’去的……吗？”
“……”
宋言奚心里嘀咕，看许哲南贞烈的态度，今晚是没那么容易把他骗进家门了，老使同一招也会让他免疫，不如暂时以退为进再徐徐图之，来日方长。
“咱们这一通折腾也都累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也好，不过蛋糕得拿给你，等我啊，很快下来……”
没等一会儿，宋言奚提着两个蛋糕盒下来了。
许哲南已经帮她锁好了车，站在车旁，低头看着手上的车钥匙，若有所思。
“我这车钥匙有这么好看吗？”
宋言奚把蛋糕递给许哲南的时候，他还在盯着车钥匙看。
许哲南说：“以前没注意，你这个钥匙扣是十几年前某个医院定做的纪念品吧？”
宋言奚把钥匙扣擦了又擦，“在你们看来，这个东西不值钱又老土，但对于我来说是无价之宝，它是我的恩人留给我的。”
“恩人？”
“说来话长……”
许哲南没有追问下去，拎起蛋糕和宋言奚告别。
“我走了，谢谢你的蛋糕。”
“许警官！”
宋言奚跑过去拉住许哲南，“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我觉得我们……”
许哲南出言打断了她，“我们是朋友。”
想改改风格，走一走温情脉脉的路线，但许哲南未卜先知式的拒绝再次成功激起了宋言奚的那一点就着的战斗欲。
去他的劳什子朋友，非亲非故的成年男女说做朋友妥妥的自欺欺人。
“既然我已经是你的朋友了，那你也不会介意在前面加上个女字吧？”
“我现在不想找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想找？我排个号，优先考虑呗？”
“强扭的瓜不甜。”
“我蘸糖吃。”
“……”
面对宋言奚的咄咄进攻，许哲南淡定的表情里终于有了一丝无奈。
“你了解我吗？可能我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呢？又可能真正的我和你想象中的我不同呢？”
“有道理，但是我不想听。”
许哲南摇头，笑，“既然你不需要反馈，那和我说这些就没意义了吧？”
又打太极？这次可不会上当！
宋言奚不满地瞪着许哲南：“许警官，我和你表白，你就这个反应，让我很难做的。”
橘色的路灯光下，两人相对而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