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阿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闷声咬了一口馒头。
很快又勉强扯出一个笑,“阿婆走了。”
虞绾音忽然噤声。
她看着阿筝的反应,知道这个走了,应该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虞绾音动了动唇,“抱歉。”
阿筝在察觉到气氛异样的时候立马出声,“别……”
她制止虞绾音,“不用。”
“我没事。”
阿筝连说了几句,又沉默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阿婆心痹严重,她这些年病痛难熬,走了是解脱。”
“郎中说阿婆有福气,”阿筝再度笑了起来,“在这节骨眼上,不用经历乱战了,不然老人家经不起折腾。”
阿筝笑得很僵硬,眼帘很快垂了下来。
阿筝沉默着。
车内寂静地只有她们极轻的呼吸声。
她和缓地很快,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一言不发。
虞绾音伸手握住阿筝满是疤痕的手。
阿筝轻轻拍了拍虞绾音的她手背上,“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就是舍不得。”
外面胡人开始叫她。
阿筝立马扬声回了一句。
她爬起来,“夫人给的东西都没有用完,我准备逃难盘缠的时候当掉了。”
“阿筝日后便为夫人马首是瞻。”
阿筝说完,又换上一副笑脸下了马车,“官爷叫我?”
外面胡人质问她,“怎么这么长时间?”
“官爷叫我看着她们,我还以为要盯一会儿。”
胡人将信将疑,但瞧她们三个人加起来还没一个胡人的体型大,即便有什么也不足为惧。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青颂才小声问着,“她是……”
虞绾音解释,“先前山中暴雨,我在她家留宿一夜。”
青颂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
虞绾音叹了口气。
兵荒马乱的年代,苦难都是常态。
胡人在山林间贪凉,休整了一个多时辰,未时三刻才启程。
阿筝坐在前面的马背上,手里捧着司南带路。
而司南之下,是虞绾音给的那枚磁针。
胡人的确没有傻到任由她带路。
而是一左一右在旁边盯着她。
胡人将领时不时看她面前司南勺。
阿筝将磁针藏在掌心,随着方向的变动而缓慢移动。
让司南也随之转动。
就这么走了一两个时辰,日暮西斜。
走过一道山路,阿筝眉眼微动,移动磁针,朝着另一个方向驭马。
胡人将领走着走着忽然察觉到不对,“等等。”
阿筝故作平静地停下来,转头看他,“官爷,要休整吗?”
胡人将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朝着她走过去。
距离拉近,压迫感也紧随其后。
他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向她手里的司南,“是这个方向?”
“是啊,这里我熟悉。”
胡人将领打量着她的神色,沉吟片刻,“可这里我来之前走过。”
他幽幽道,“不像是这条路。”
甚至这里对于他来说完全陌生。
“许是你们走的大路。”阿筝也不慌,“这条路近,我常走这里。”
“不用,就走大路。”
他们此番受的埋伏不少,即便是一点异样都能引起这位将领的警觉。
“好吧。”阿筝答应着,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一条所谓的大路。
稍稍偏离了戎肆安札营地的位置。
阿筝唇线绷直,但她又不能太过强硬和明显。
这种事情一旦被看穿,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一旁胡人将领显然因为刚才那点异常,开始审视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少年。
“你家住在这里,可这里没看见有人的居所。”
阿筝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试探,“也不是住在这里,是南边的山脚下。”
“我们靠在山上采药为生,所以总在山路上跑。”
“这边山头挖完了,就去另一边山上挖。”
“采药。”男人瞥见她手上常年务农的茧子和痕迹,倒是信了一些。
他慢悠悠地赶路,还是觉得,这方向似是有些问题。
但每次去看司南的定位,她走的又是对的。
说是走大路,这也不像是他们之前走过的大路。
周围还是没有他熟悉的山景。
胡人将领眉头越皱越紧,越来越频繁的环顾四周地势。
确认自己来之前是不是走过。
就在阿筝试图再次改动路线时,胡人将领冷不丁出声,“停下来休整两刻钟再上路。”
阿筝轻轻蹙眉,“走过这片山头,前面有些地方更安全。”
“对你们来说安全的地方,对我们未必安全。”男人瞥了她一眼,翻身下马,以哨声为令。
整个队伍跟着停了下来。
天色渐黑,胡人将领对于他们行进的路线愈发谨慎。
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男人朝身旁属下招了招手。
立马有将士上前领取号令。
男人侧首耳语,给属下指了阿筝带路的前
面,“你从这边过去,探一探有没有咱们之前安营扎寨留下来的痕迹。”
“若是没有……”,那这小子引的路就是错的,“你再看看周围有没有埋伏,谁遣她来的。”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阿筝的背影,“一个时辰后,在前路我与你汇合。”
“她要是真撒了谎,就地处决。”
属下领了命令,也看了那边阿筝一眼,启程离开探路。
赶路暂停,兵马休整下来都是一阵疲乏劳累。
这会儿刚刚戌时,白日里的热气还没有消散。
有将士趁着这两刻钟的功夫,脱了衣裳在就近的溪水中沐浴擦洗。
青颂不知赶着赶着路怎么就停下了。
这样行程突然停滞,让车内的两人都紧张起来。
外面还有些男人的嬉笑声。
青颂想要掀开帘子查看情况。
一掀开就看到了外面脱了衣服的胡人。
青颂吓得立马松手。
虞绾音唇线绷直。
隔着帘子,依然能听到他们脱衣服下水的声音。
兴许明知这里有女子,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让她们听着。
这是另一种层面的调戏。
溪水中几个男人都盯着那辆车马的动静,开着玩笑。
毕竟今日抓来的那个美人实在是令人心痒难耐。
副将靠坐在溪水边,想着那身柔骨,即便是冷水也无法消解一二。
他们常年行军,在男人堆里,一年半载碰不到女人。
冷不丁抓到一个还不能碰。
副将越想越憋屈。
真是不懂他们怕什么,她又不是没嫁过人。
何况君主最开始抓她是为了威胁楚御,可楚御已经死了,君主抓她的目的也就没了。
哪怕人被玩死,就说是追剿的过程中误杀了又能如何。
哪有俘虏还跟个娘娘一样供着的。
很快军中吹哨。
溪水中的男人们纷纷出来换上衣服重整队伍。
副将上岸规整好之后,不自觉地看向那个车马。
驾车的将士刚刚回来准备启程。
他走上前,给那小兵塞了点银钱,眼神示意了下车里。
小兵看懂了他的意思,踟蹰着有点害怕,“副将……”
“那个夫人碰不得,婢女还碰不得吗。”副将瞥了他一眼,“我玩完了,后面给你。”
小兵此番倒是犹豫起来。
副将拿出了点将帅架子,不耐烦道,“能不能办?”
“能。”小兵压着声音,“能办。”
副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探身上了车!
车内突然钻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骤然间变得逼仄。
虞绾音和青颂惊了一瞬,纷纷后挪,企图躲开这突然闯入的男人。
马车动荡片刻,被前面的小兵立马压住。
恰好队伍启程,这点动荡根本没引起太多关注。
青颂又惊又惧,尤其此时天色全黑,他一进来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原本就漆黑无比的车厢内更暗一层!
青颂将虞绾音拉到身后,硬着头皮质问,“你要干什么……”
青颂刚说了一句话,径直被男人拽过去,一掌劈在了后颈!
将她径直打晕过去。
虞绾音下意识去喊她,男人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夫人安静一些。”
“你要是敢声张,我就把她扔出去赏给我的弟兄们。”
虞绾音的声音卡在喉中,一直没敢放下簪子的手隐隐发抖。
他见她不吭声,唇角扯起笑着将已经晕过去的青颂扔在旁边。
虎背熊腰朝着车厢里侧的虞绾音压了过去,“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