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以这是第一次有人敢拒绝他,还是打着投奔齐绥川的意思。
  因而,程誓听姑姑说,唐贾也要带继子来参加晚宴,第一时刻就推掉邀约过来了。
  程誓紧紧盯着面前黑发少年那张漂亮懵懂的脸。眉头紧锁。
  几天不见,唐雪枕已经长这个样了吗?
  少年无疑生了张秀气异常的脸,五官精致,很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黛眉,眼型偏圆,乌黑的眼珠水盈盈的,硬生生把上挑眼尾带出来的妩媚压下去,满是纯稚的青涩。
  皮肤非常白,脸颊又有些婴儿肥,覆着浅荷色的淡粉。
  此刻他瞪圆眼睛,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头顶的呆毛都要炸开来。
  他好像很怕自己。
  程誓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这个念头。
  原本伸出的,打算攥住唐雪枕肩膀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放下,转而圈住他细伶伶的腕骨。
  程誓的力道已经放轻,哪料到他还是惊呼出声。
  “疼……”
  手腕被狠狠捏住,挣脱不开,反倒被攥得更紧。
  雪枕拧着眉,眼底很快也湿润了。
  这人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
  程誓也吃了一惊。
  他疑惑地看看自己掌心圈住的细白腕子,又看看唐雪枕泛红的眼圈,一愣神,下意识放开手。
  粗糙如他,哪记得自己常做锻炼,还请来格斗冠军教授自己小技巧,而唐雪枕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少爷。
  哪怕程誓觉得已经放轻的力道,对唐雪枕来说也很重了。
  “你……”
  “为什么打我?”
  雪枕和程誓同时开口,后者脸色带了一丝犹疑,雪枕则皱起鼻尖:“为什么?”
  他皮肤白,眼圈周围的薄粉就非常明显,衬得眼睛黑白分明。
  语气也是软软的,不像是控告,只让人觉得委屈得很。
  程誓登时就忘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就是捏了一下唐雪枕的手,怎么就变成了打人。
  可看唐雪枕的样子,又着实是委屈极了。
  “你别哭。”
  程誓咬着牙,硬生生压下没发出来的火气:“我不是要打你。”
  要是有跟班在这里,定然会瞪大眼睛。
  小霸王程誓何时露出过这种忍耐的表情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慰。
  雪枕兀自红着眼。
  “你看。”
  他伸出被程誓捏红的手腕,指着那一圈手印:“都红了。”
  程誓低头。
  几个深色指印落在雪白的腕子上,被肤色映衬得格外明显。
  怎么就娇气成这样?
  程誓张了张嘴,刚想反问唐雪枕,就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睛。
  “你……算了。”
  程誓憋了一脑门火,听见姑姑意有所指的时候更是要爆发,哪料到还没发难,唐雪枕就自己吧哒吧哒要掉眼泪了。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再追究,反而显得他是什么恃强凌弱的坏人。
  雪枕却不打算放过程誓。
  “你真讨厌,”他皱起鼻尖,漂亮的脸上写满拒绝:“我讨厌你。”
  雪枕声音不大,带着点颤音,像自己嘀嘀咕咕,说出来的内容却直插程誓脑门。
  讨厌?
  程誓脸一黑。
  唐雪枕凭什么讨厌他?
  “为什么讨厌我?”
  程誓活像是幼儿园捉弄女生被打的男生,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他想到姑姑的话,怀疑是唐贾那个老东西告诉唐雪枕,要他多亲近齐家而不是程家,从而导致雪枕拒绝自己。
  “因为你喜欢齐绥川?”
  程誓把齐绥川视为假想敌已久,第一时刻就想到这人,十分恼火。
  哪料到唐雪枕也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眼尾发红:“你们都很讨厌。”
  程誓:……
  他一瞬间不知道是该惊喜唐雪枕不是因为齐绥川讨厌自己,而是该思考如何扭转唐雪枕对自己的印象。
  晚风微凉,温度似乎也降了些。
  雪枕不和程誓多说,拧着眉头走开,临了,还装了他一下。
  程誓在空荡荡的阳台站了一会,表情错愕地像是被主人丢掉的大狗,咬着牵引绳不知道去哪。
  没一会,他也追了上去。
  “你等等……!”
  程誓三步作两步。
  跑动带出来的风把阳台门边的厚重窗帘掀起半点。
  此时阳台空无一人,也没有人观察到窗帘后面透出点光,似乎有什么人在后头。
  微光很快随着窗帘摆动的停下而消失。
  第9章 拜金男友9
  一墙之隔。
  厚重的窗帘拉开,透过傍晚粉紫的霞光。
  空气循环扇开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水晶吊灯徐徐晃动。
  房间很宽敞,会客室装潢,长沙发,靠墙放着一方茶几,茶杯满上,汩汩冒着热气,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
  位置也很好,一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外面想看见房间的全貌却不容易。
  但这个房间平时是没有人来的,因为它是齐氏的私人会客室,目前只有齐绥川和关系亲密一些的人会来。
  “哈哈。”
  陈煦依旧挂着笑,吊儿郎当地看笑话:“今天也太巧了。”
  打发完纪家的小姐,刚坐下没多长时间,就听见露台上来了人,吵着吵着又提到他这个表弟来。
  陈煦觑着齐绥川的反应,目光落在他冷峻又平静的侧脸上。
  他的表弟神情淡漠,盯着电脑,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外面两个人提到的不是他自己似的。
  陈煦看热闹的心情蠢蠢欲动。
  他对这个似乎天生就冷清冷性的表弟很了解,从不和任何男人女人多接触,对自荐枕席之辈也不多看,好似入定老僧。
  要不是陈煦看过他的体检报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生理或心理上的缺陷。
  只知道闷头工作,对父母也不甚亲近。
  方才在露台上闹得不太愉快的两人,陈煦能从声音判断出其中一个是程家的小子程誓,那个和自家表弟很不对付的。
  另一个不认识,但听声音能听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娇滴滴的,嗓音软得像是能掐出水,程誓都没说几句重话呢,巴巴地掉眼泪。
  齐绥川肯定没有接触过对方。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程誓和漂亮小男孩拉拉扯扯地搞感情问题,为什么会特意提到他表弟呢?
  最后还得到一句“都很讨厌”。
  陈煦替自己表弟感到躺着也中枪。
  当事人反应冷淡。
  对着陈煦灼热的、带着探求意味的眼神,齐绥川头也没抬。
  “你很闲?”
  齐绥川面无表情,显示屏冰冷的蓝光照在他线条优越的侧脸:“很闲的话,城东的项目你去跟进。”
  陈煦立刻求饶。
  “不不,”他赔笑:“我就是好奇,多问了几句哈。”
  城东的项目复杂,涉及到太多方,光是前期交涉就得费很大一番功夫。
  后期更是麻烦,陈煦觉得自己还担待不起责任。
  齐绥川也就罢了,要是他自己出面,不知道要被为难克扣成什么样子。
  陈煦滑跪。
  齐绥川看也不看他。
  他专心看屏幕,眉头偶尔拧一下,继而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安排明日的行程。
  修长有力的手指曲着,手背青筋尤其明显。
  齐绥川听出了程誓的声音。
  A市年轻一代的子侄他都认识,偶尔有生意场上的合作,更多的是听闻对方的花边新闻。
  程誓也是,比他小几岁,是程家独子,气性很大。
  气性大,又常听见自己被拿来和他比较,就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齐绥川是不在意的。
  准确来说,是无感。
  程誓比他小四岁,性格叛逆,私自改了志愿,差点把他爸气个半死。
  他喜欢极限运动,俗称找死,身边围着一群鞍前马后的小弟。
  在齐绥川看来,是非常幼稚的行为。
  齐绥川大概也知道程誓看自己不顺眼的理由。
  无非就是经常被拿来和自己比较,同龄人中又没有压他一头的。
  但齐绥川没有和程誓改善关系的打算,甚至对程誓明面的针对也没有反应。
  他不在乎。
  程誓又闹不出什么大事。
  所以今天这一出疑似程誓情感纠纷的戏码,齐绥川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在听见那道听起来软绵绵,带着点哭腔的嗓音时,他的心忽地颤了一下。
  非常突然。
  心脏像被羽毛挠了一下似的,带着点说不上来的酥麻。
  齐绥川拧眉。
  很快,怪异的感觉被他压下去,专心看企划案。
  陈煦还在观察他的反应,齐绥川冷冷扫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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