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接通电话之后,两边都莫名陷入沉默,沈枞白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拽紧,闷的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最后还是沈确打破了沉默,先行开口:“是乌乌吗?”
  沈枞白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他好面子,不想让沈确听出来自己再哭,硬是将下唇咬出了血,才将将压住了哭腔,强装镇定的开口。
  “是我。”沈枞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声线颤抖:“哥哥,你……你今天忙不忙。”
  沈确没有听出异样,低笑一声:“不忙,事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准备下班。”
  那你为什么都没有打电话问一下我在A港过得怎么样?
  沈枞白差点就要问出口了,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内心止不住的苦涩,要是真的问了,只怕会显得他更自作多情。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沈确指尖微微拢起:“乌乌,怎么了?”
  沈枞白深呼吸两口,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哥哥,那束郁金香,有查出是怎么送进来的吗?”
  沈枞白察觉到他气息乱一瞬,眼睛更红了,耳边传来沈确的回答:“还没有,疗养院人多眼杂,乌乌再等一等。”
  “……好。”
  沈枞白心脏痛到快要窒息过去了。能接触到他的人只有沈确为他组织的医疗团队,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沈确摸透了根底才送进去的,怎么可能过去了这么久还毫无进展。
  沈确甚至连理由都不愿意编,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沈枞白捂住口鼻,喉咙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慢慢割着一样,让他呼吸都成了困难。
  沈确好像一直都在敷衍着他,只是他还沉浸在虚假的宠爱之中,傻兮兮的就被他带着往坑里走。
  沈确忽然出声:“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沈枞白喉头干涩的仿佛刀割一般:“是我刚路过花店看见有卖郁金香的,随口问问。”
  沈确微微眯眼:“那就好。乌乌也记得要早点回来,A港不安生,还是待在哥哥身边更安全。”
  就在沈确想要挂断时,沈枞白忽然喊住他:“哥哥。”
  “嗯?”
  沈枞白指尖狠狠的陷进肉里:“你以后还会把我送去国外吗?”
  沈确停顿了一瞬,接着轻笑道:“医疗团队都在那里,乌乌待再那里安全一些。”
  等这些事了,他就过去陪沈枞白,沈枞白的身边也只会有他一个人,不会再有闲人打扰他们。
  沈枞白心中唯一存着的幻想彻底破碎,他眼前视线完全被泪水遮挡住,模糊一片。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继续待在国外孤零零的等死。谁知道兜来转去,居然还是走回了原地。
  沈枞白一句话都没说,径直挂断了电话,徒留对面的沈确呆站在原地。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小心的看了一眼沈确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低声询问:“老板,还要继续巡查吗?”
  沈确有些焦躁,沈枞白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耍脾气了,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听到江厌说了些什么,这次格外奇怪,总让他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的不安感。
  但手上的这个项目对于沈氏来说非常重要,封家更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出不了一点差错。
  他沉吟片刻:“继续。”
  罢了,等他忙完今天,就亲自去A港抓人。
  沈枞白哭的不由自己,迷茫着双眼看向江厌,自嘲道:“你说的对,我好像确实不怎么了解哥哥。”
  就像是那个两人都不清醒的夜晚,沈确从他枕下拔出的那把短刃,是沈确拿来克制欲望的,还是准备用来了结他这个不听话的弟弟的。
  江厌把他揽进怀里,安慰道:“沈大哥是沈家家主,想的东西自然要比我们多一些。他又年长,对于感情的态度冷漠了点也很正常。”
  沈枞白一把拍开他,崩溃道:“他是沈家家主又怎么了,难道家主就可以这样子骗人了吗?”
  骗他说是为了保住他的名分,可是实际上是为了让封余和江厌自相残杀,好让他自己渔翁得利。
  说是担心他犯病,其实是怕他坏事,锁到国外锁到死都不肯让他回来。
  甚至要不是江厌送了他那束郁金香,他现在还会蒙在鼓里,继续当一个傻子被他哄骗一辈子!
  沈枞白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砸成了千万块碎片,无数条撕裂的疼痛让他难受的腰都直不起来。
  江厌怕他哭的喘不过气,单手摸着他的后背好让他不要呼吸的太急,轻声道:“少爷终于看清大哥的真面目了吗?”
  沈枞白揪着他的袖子,脸上的眼泪鼻涕一骨碌全胡乱涂了上去。听到他这话,又想哭了:“什么大哥,他才不是什么大哥,他是坏蛋!”
  江厌认同的点头,再看见沈枞白哭成这副模样后,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低笑,眼神幽暗,慢慢的擦拭去他眼角遗落的泪珠:“嗯,他们都坏,把少爷欺负的这么可怜。”
  他眼都不眨:“不像我,那些权利富贵在我心里都比不上少爷千万分之一,只要少爷能让我陪在旁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第22章 沈枞白
  沈枞白一把拍开他的手,脸上隐忍着一丝厌恶:“你别碰我。”
  他可没有忘记那束花是江厌送来的,沈确确实可恶,但也只是想要利用自己达成目的。江厌却不同,他很清晰的明白江厌对他的恶意,郁金香可能并不是想要让他死,只是单纯地逗弄他,像是逗一条狗一样,轻蔑嘲笑着自己这具不堪一击的身体。
  沈枞白忽然就觉得非常累,他低着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轻声道:“如你所愿,我和沈确之间终于出了嫌隙。那你下一步又想干什么呢?”
  江厌面色也淡了下来,闻言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少爷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枞白脸色泛着不正常的微紫,但都被脸侧垂下的发丝遮挡完全,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自顾自的说着话:“只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让你们算计的价值了。”
  沈枞白回去后就打算和沈家彻底摊牌,他负担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这具身体说不定很快就会残破不堪,支撑不了多久。不过也好,沈枞白释怀般的闭上双眼,总归比前世好一点,他不用在病床上痛苦挣扎那么多年。
  沈枞白的大脑逐渐昏沉,吸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没有力气支撑的身体软绵绵的向前倒下,江厌揽住沈枞白的脊背,定睛一看,才发现沈枞白脸色泛紫,呼吸微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枞白这副毫无生机的样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瘦削的就像一片一戳就破的白纸,仿佛连一半的位置都没占满,要失去沈枞白的危机感让他连打急救电话的手都在无意识的发着抖。
  直到沈枞白被推进了icu,江厌的手脚还是麻木的,他瘫坐在外面的铁椅上缓了很久,大脑才终于恢复了些平静。
  医院内人来人往,他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沉默的看着平躺在里面的人。
  沈枞白太瘦了,出国三年说是养病,但身体状况一直在变差。现在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个人的重量只是把床垫压下了一层很浅的弧度,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江厌喉头滞涩,隔着玻璃慢慢的描画着沈枞白的脸部线条。
  这已经是A港最好的医院了,但还是只能让沈枞白住一个这么小的病房,吃不上最好的药。连这个床单都不知道被用过了多少次,上面还有不知道是血液还是别的什么污渍。
  沈枞白就像是一只坠入凡间受苦的天使,在踏入A港那一刻,就干净高贵的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A港养不活郁金香,也养不好他金尊玉贵的少爷。
  都怪他,是他还不够强大,手上有的东西养不好沈枞白,才会让沈枞白一直跑进别人的怀里。
  ……
  沈枞白昏迷了三天,才将将赶在太阳落幕的傍晚醒来。
  他被转移到了一间还算宽敞的病房,夕阳将整个病房都染成了血色,沈枞白眯着眼,身体虚弱的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屋内的颜色还以为自己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直到手心传来一道微弱的触感,他艰难的侧头,江厌正趴在他床头,眼睛下挂了一层厚厚的黑眼圈,看着格外憔悴。
  察觉到沈枞白的视线,江厌猛地坐了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扶着沈枞白的背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问道:“还会不会不舒服。”
  沈枞白静静地看着他,表情冷淡到让人心慌,连瞳孔都灰沉的可怕:“我怎么还没死?”
  江厌心脏一疼,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还未等他想好说辞,沈枞白就已经厌倦的闭上双眼,拉上被子遮住双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江厌的指尖蜷紧又张开,手掌无措的悬在被子上方,但就是不敢掀开那层隔开了两人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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