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再到殡仪馆,就听闻温暖去了火化室。
谢聿川想要追过去,被陆之跃拉住,「你别去了,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打从说温素心的灵魂会在附近徘徊7天开始,温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没了昨天凄楚可怜的哭泣。
也不再喃喃自语的祈求老天爷。
整个人平静淡定,像是已经接受了温素心的离开。
可陆之跃知道,不是的。
「她现在,大概就靠一口气撑着,你得让她自己消化,接受这个事实。……别去刺激她了!」
本就因为没有早早发现温素心在吃止疼药而自责,间接怪罪自己不该去巴黎。
温暖整个人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任何情绪的爆发都有百害而无一利。
更别说,她自己的身体也在恢复中。
急救室门前的那几个小时,温暖每隔一会儿就给谢聿川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
陆之跃连一句「也许他正在忙」的劝慰都不说不出口,生怕拽断她心里那根弦。
「让她自己安静一下吧!」
陆之跃劝道。
火化室里,温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小坛子,和从妈妈身上取下来的那些小首饰小对象,眼圈红了又红。
可想到妈妈会看到,温暖强忍着没哭。
抱着骨灰坛去了灵堂。
许是陆之跃打了招呼。
温暖到灵堂的时候,温素心的遗像已经装裱摆放好了。
怔怔的看着妈妈含笑的模样,温暖甚至都不知道她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想到她那遗言一样的仔细叮咛。
想到她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偷偷服用不让她知道的止疼药。
想到那趟临城之旅。
还有眼前这提前拍好的遗像。
而这一切都是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发现的。
温暖的眼圈红了又红,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可怜。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除了彼此没有其他亲人。
到场的除了迟遇一家,俞阿婆一家,便只有一个谢聿川。
宁沁和俞阿婆哭红了眼。
迟晋松沈绥安和迟遇陆之跃也都神色动容。
谢聿川举步上前,在一众人惊疑的目光注视中,走到温暖身侧,并排跪了下来。
耳边有好多人在说话。
宁沁说:小暖,妈妈以后再也不用承受病痛的痛苦了,这是好事,你要替她开心。
俞阿婆说:小暖,以后你就像阿跃和云云一样,都是阿婆的孙女儿,阿婆疼你,别难过了!
还有迟晋松,沈绥安,迟遇,陆之跃……
无数道声音掺杂在一起,带着无尽的关怀和担忧。
可温暖像是失聪了似的。
抱着骨灰坛,怔怔的看着遗像里笑容温柔的温素心,温暖有种妈妈还没走,就站在眼前看着她的感觉。
不知跪了多久。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渴了就接过旁边递来的水喝两口。
困了就蜷在灵桌前睡一会儿。
开了冷气的灵堂里凉飕飕的,可怀里抱着骨灰坛,温暖竟也没觉得冷。
再睁开眼,灵堂里一片漆黑。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气。
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上,浓郁的松木香混杂其间。
温暖呼吸顿了顿,眼泪从眼角滑落。
赶在眼泪滑落之前低下头,让泪水尽数没入西装,温暖试探着开口,「谢聿川?」
「暖暖,我在!」
应声从身后响起,能听到他大步走来的脚步声。
温暖低声道:「我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吗?」
「暖暖,我……」
想说我陪着你,就像这几天一样,我不出声,不干涉,你就当我是空气。
可女孩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话时声音沙哑的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想到陆之跃那句「让她自己消化一下」。
谢聿川点头,「好!」
脚步声远去,大门打开,有光束透进来。
及至关上,灵堂内陷入一片昏暗。
温暖把脸贴在骨灰坛上,「妈,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温暖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总觉得时间好长好长,从妈妈出门到下班回来,时间像是停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有时候等到自己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那么靠在门框边睡着了。
再醒来,一睁开眼,妈妈就在眼前。
扑上去抱住妈妈,鼻子里全都是她头发上和身上的香味。
偶尔还有馅饼的油香气。
温暖,睡吧。
睡醒了,就能看到妈妈了!
有道声音在耳边徐徐蛊惑,温暖蜷起身子,紧紧抱着骨灰坛,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温暖!」
嘹亮的声音响起时,温暖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看向门的方向。
大门推开,有道身影疾步而来。
幼年时,伴随着「囡囡,妈妈回来了」的温柔唤声,温暖就会连喊带叫的往外跑。
有时候妈妈先开了门,她扑上去扑进她怀里。
有时她站在门里,透过门缝看到确实是妈妈,飞快的打开门。
总之最后都能扑进那个香喷喷的怀里。
「妈……」
浑然忘了这里是灵堂。
头顶是遗像。
怀里是骨灰坛。
温暖怔怔的唤着,踉跄着爬起身朝前跑去。
看清来人,温暖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
一句「你来做什么」还没问出口。
啪!
来人一巴掌扇了过来。
第299章 你们配吗?
「温暖,你怎么敢?你怎么配?」
谢老夫人怒不可遏的瞪着温暖,苍老干枯的脸显得格外凌厉。
浑浊的眼睛里凶光毕现。
温暖眼前阵阵泛黑。
半边脸火辣辣的肿了起来。
喘口气都十分困难的感觉。
可看在谢老夫人眼里,只有矫揉造作。
温暖就是装虚弱扮可怜,用此刻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叫回了阿川的吧?
虽然不知道阿川去暮南是做什么的,但是谢老夫人相信,一定与谢家的荣耀有关。
当年若不是谢辰凛折在暮南,以谢聿川在暮南军中的地位,以及上头那老几位对阿川的赏识,现如今,阿川在暮南的地位,比孟国祥都不知道高过几个级别去。
谢家有出息的儿孙遍布全球各行业,国内只谢氏集团和旗下各分公司,就盘踞了偌大的商业帝国。
若是阿川在军中身居高位,若干年后,谢家会是怎样的光辉荣耀?
得知谢聿川去了暮南,谢老夫人又是担心又是期待。
一面气他为了温暖丢开了谢氏。
一面又隐隐觉得这是他筹谋好的,否则,怎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了?
谢老夫人甚至怀疑谢昀桢是谢聿川布好的傀儡。
倘若真是这样,一手谢氏一手军中,当年老爷子设想过的谢氏前景,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
谢老夫人还在想,要不要再跟那几位故交应酬一下,提前为阿川走动部署。
没想到,他回来了。
说好回老宅陪她吃饭的周二,谢聿川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去了医院。
不但如此,还跪在了温素心的灵位前。
在殡仪馆看到的人发了张照片,不敢置信的问她,那不是九爷吧?
当机立断一声不是。
可谢老夫人看着照片里那跪的笔直的侧影,差点捏碎手机屏幕。
「阿川是谢家家主,除了天地,就只跪过他祖父……」
要不是因为这儿是灵堂,在灵堂犯了过失会折寿遭报应。
谢老夫人恨不得几拐杖敲死温暖,「你是怎么敢让他跪你妈妈的,你们配吗?」
「来人!」
「是!」
谢老夫人一句话,门外走进来两个保镖。
温暖猝然回头。
一个保镖踢掉地上的蒲团,捡起谢聿川的西装外套。
另一个一抬手,桌上供着的水果糕点和鲜花香炉哗啦一声,洒了地上。
「不要,你们不能这样……」
温暖扑上去,堪堪护住骨灰坛。
两个保镖转身出了灵堂。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温暖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原本肃穆整洁的灵堂告别厅就一地狼藉。
握着地上的花盆碎片,温暖恨得心都在颤。
哒!
哒哒!
一片寂静中,谢老夫人哒哒的拐杖声由远及近。
停在了温暖身边。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连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是绝美的。
低垂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我见犹怜。
愤怒瞪着她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水亮眼眸,仿佛一只生机勃勃的小兽。
让人忍不住想看看,怎样才能击碎她那一身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