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敲门声响起。
「温暖?」
男人声音清朗温润,「睡了吗?」
「……要睡了,晚安!」
门缝里透出的亮光倏地熄灭,谢聿川怔在门外。
温暖的声音很不对劲,还带着一丝微弱的鼻音。
就好像,刚刚哭过。
可她说晚安,不想理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如果是从前,他可以毫不顾忌的推门而入,即便她不愿意说,总能看出她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可他是宋川,一个久别重逢还不到一周的,熟悉的陌生人。
呆呆站了许久,无计可施。
谢聿转深吸一口气,转身上楼,敲响了陆之跃的房门。
澡洗到一半,被迫营业。
陆之跃几下擦干头发套上衣服,端着谢聿川递来的热牛奶敲响了温暖的房门,「暖啊,哥给你送温暖来了……我能进来吗?」
无人回应。
就好像,她真的已经睡了。
陆之跃无奈摊手,赶在被无妄之火烧成一地焦炭之前跑的头都不回。
谢聿川一个人在客厅坐了许久。
22点。
23点。
……
凌晨一点,谢聿川起身,对着黑暗中的房门发起了呆。
左边是他的房间。
右边是温暖的房间。
理智告诉他,今天这样明显有事发生的敏感时期,回自己房间稳妥点。
可一双脚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似的,迈不出去。
沉默许久,谢聿川径直向前,推门而入。
静谧的黑暗里,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
温暖已经睡着了。
以往她不是扒在床边,就是抱着毛绒睡在床中间。
他要么小心睡去里面,就是伸成一长条睡在床沿。
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熟翻滚过好几次了,温暖睡在大床的里侧。
半边床都空着。
放轻动作。
放轻呼吸。
谢聿川的一举一动都格外轻悄。
后脑挨到枕头的前一秒,身边的温暖翻了个身。
谢聿川的呼吸瞬间屏住。
长久的静谧。
安静到谢聿川能听到温暖的呼吸。
「谢聿川……」
一颗心因为熟悉的梦呓落回原位的时候,谢聿川听到了温暖细微的声音,「……是你吗?」
伸出手搂她的手愣在空中。
谢聿川的身体瞬间紧绷。
「暖暖……」
不确定此刻的温暖是睡着的还是清醒的。
刚才那道声音是她的梦话,还是,她真的想起什么来了。
黑暗中,谢聿川能听到自己沙哑声音里的那丝颤栗。
可温暖再未出声。
这一夜格外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到了无限冗长的时空中。
谢聿川甚至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
晨曦的第一束微光透过窗户打在地板上的时候,谢聿川如定时好的机器人一般,缓慢起身,不发出一丝声响的朝外而去。
挺拔的背影,一如从前。
可肩膀却不再像从前一样,自信张扬的挺括。
带着一丝微微的紧绷和收敛。
微光中,男人走出卧室,反手关上房门。
自始至终安静如斯,只门锁合上那一声嗡的轻响。
一如之前每一个黎明。
温暖终于知道,过去每一日,那半夜的安心感,以及清早那道惊惶的细微声音是从何而来了。
一直都是他。
谢聿川是他。
宋川也是他。
帝大的学生大会上,他是英俊潇洒的企业家代表。
谢氏的试用期面试里,他是高冷威严的集团大Boss。
18岁初见,22岁再见。
明明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对她说一句,温暖你好,我是宋川。
可他没有。
谢九爷高高在上,看着她狼狈又倔强的横冲直撞,从临城到帝都,继而进入谢氏集团。
那三年远在天边,可她总觉得他就在她身边。
哪怕不知道他在哪儿,可她觉得自己只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能离他近一点。
可之后她到了帝都,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
可他做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
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他一定觉得自己当初英明至极吧?
「你说得对,好好学习,将来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不过随口一句鸡汤,就有个傻傻的小姑娘,从一路泥泞到一路繁花。
他和她之间隔了100步,她走了99步才走到他面前,可最后的结果依旧是遍体鳞伤。
谢聿川,心是肉做的。
伤到了会痛。
伤多了,会碎……
第245章 是药还是毒
陆之跃早起一下楼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做早餐的谢聿川通身萦绕着活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不时回头看一眼温暖的房间门。
看到房门紧闭,气息更加冰冷。
而本该早早打开门出来吃早饭开启美好新一天的温暖,仿佛赖床睡懒觉了似的,迟迟不来。
整个客厅像是深处北极,被冰凝住了一般。
陆之跃在楼梯口愣了一会儿,转身上前,敲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温暖,太阳晒屁股了!」
「我已经起来了……」
温暖闷闷的应声,「没胃口,不想吃饭。你们吃吧不用等我,我再躺会儿……」
再回头,正对上谢聿川阴冷的脸色。
「那你再睡会儿吧。」
陆之跃应声,窜进厨房,一脸匪夷所思,「你怎么她了?」
医院的时候轮换。
搬来这里,谢聿川每晚跟做贼似的往温暖房间溜。
陆之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可眼下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有事发生了。
谢聿川要把自己郁闷死,陆之跃不管。
温暖是他自己死乞白赖上赶着认来的妹妹,还是千骑的摇钱树,他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
谢聿川不作声,只翻来覆去的折腾锅里的太阳蛋。
眼看着,白白嫩嫩的太阳蛋变成了焦褐色的。
一路从嘴里苦到了胃里。
陆之跃很想吐槽一句:你们爱情路上的苦,为什么要我跟着一起吃?
可对上谢聿川那张黑脸,陆之跃偃旗息鼓,跟着黑咖啡一起咽了。
温暖从房间出来已临近中午。
「哥……」
一深一浅,客厅里的两个身影,温暖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浅色的陆之跃身上,「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
陆之跃起身。
转身要走时,被谢聿川鹰隼的目光钉住。
想起温暖早起没吃东西没喝水,药也没吃。
陆之跃跑去厨房拿了牛奶三明治,又把药瓶揣在了兜里。
谢聿川眼睁睁看着温暖从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像前两天一样阳光灿烂的「宋川,早啊」。
也没有和煦温柔的笑容。
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就那么目不斜视的经过沙发,走去门口鞋柜换了鞋,继而拉开门出去了。
汪汪!
她甚至还带走了肉包!
哐啷!
铁门无情锁上。
谢聿川眉头紧锁,郁结许久,掏出手机拨通了史蒂芬教授的电话。
静谧宽敞的街道上,陆之跃三口吃掉一个三明治,回头看向咬着吸管小口喝牛奶,目光跟着大白狗的温暖,「想起来了?」
温暖没作声。
可陆之跃知道,他猜对了。
果然,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
所以,谢聿川也猜到了,然后,大清早的,犯病了。
「你怎么不劝我啊?」
眼见陆之跃问完就没了下文,安安静静的陪着她在街道上走啊走,仿佛只要她不停下来,他就能陪她走到地老天荒。
温暖低迷的心情好了一点。
「感情这东西,没法儿劝……」
陆之跃摇头,难得的正经,「外人看来,谈恋爱的那俩人多少都有点病,就看药在谁手里,以及,是药还是毒……可身处其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这人呢,讲究一个帮亲不帮理,我无原则无底线站在你这边,所以,你怎么做都是对的,哥不劝!」
陆之跃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温暖,「我还是那句话,做人做事,别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凭本心。你的心感受到的,才是真的!」
心吗?
温暖怔怔的。
她也不知道。
漫无目的的散了会儿步,两人再回来,就见商务车停在庭院门口。
硬汉打扮的谢聿川又穿回了衬衣西裤。
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谢聿川。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