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手里有两颗小药丸,圆滚滚的,夏时泽乖乖张嘴,也不问是什么,就咕咚一声咽下去。
楼双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孩子,你会游泳吗?”
待夏时泽点点头,楼双满意微笑,手撑住他的腰。
夏时泽还没来得及疑惑,眼前就突然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系统的安眠药,效果有些好得过头了,楼双将他打横抱起,行到水边,一把将人扔进河里。
看着夏时泽在水中浮浮沉沉,随着水流逐渐远离,楼双叹了一口气,天命之子啊,希望天道能一直护佑你,反正哥哥是护不住你了,自己保重。
本来以为能就此退休了呢,还是得他出马啊,楼双拢了拢身上夏时泽的外袍,向远处走去。
今晚的月亮终于出来了,明汪汪地照着远处的流水,冷飕飕亮闪闪,像条蜿蜒的水银。
*
有了猎犬指路,禁军再次找到了方向,马蹄声把路边的碎石震得一颤一颤,所有人的嗓子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只有骑黑马的男人饶有兴致,居然还在哼着小调。
手下纷纷侧目,哪里找来的这么一块货,居然让这种家伙上,丝毫不知道厉害……若是这次还能让人跑了,禁军的脸面就彻底没了,圣上怪罪下来,恐怕这人也得掉脑袋。
逼近猎物,禁军手中的猎犬越发激动,口水嘀嗒着,发出兴奋的喘息。
此时已经晨光熹微,这两个人好大的本事,带着他们在京城不停绕圈子,把一众禁军加十几条猎犬,耍得团团转。
黑马男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勒住缰绳,他已经隐约看见前面黑色的人影,朗声道,“阁下好厉害的本事,但也就如此了,折腾了这么久,不如投降吧。”
他眯着眼睛,想好好看看,传说中的战神长什么样子。
楼双微微掀起兜帽的一角,对来人露出一个微笑,“不好,我才刚得了一把好刀,还未试刃。”
男人大笑一声,把手中长枪扔给手下,从腰间解开佩剑,“我倒是想试试战神的厉害。”
属下抬头看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楼双笑着横刀。
碰上这么一个傻小子,真是天助我也。
*
虽然男人败了,但楼双也跑不了了。
楼双的刀已经抵在了来者的脖子上,这人居然还在啧啧赞叹,神色不动,“确实是把好刀,叫什么名字。”
身后禁军马蹄齐动,剑拔弩张,阵势惊人,随时都能把楼双连带男人一齐射成刺猬。
楼双把刀移开了,面色惨白,他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把苍白的嘴唇染得鲜红,系统的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缓解,外加屏蔽痛觉。
“你伤这么重还能打过我?!”面前的男人不可思议地说道。
楼双只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还在说话。
他后倚着墙壁轻轻坐下,鲜血把身后的墙面染红,他看着面前森然的禁军,扯出一个笑来,“你们……找不到他的。”尽管感受不到疼痛,但胸口还是发闷。
他合上眼睛想,现在这个时候,夏时泽应该已经与师兄汇合了吧。
第61章
楼双被一拥而上的禁军压在地上, 双膝触地,膝盖被地上的碎石硌破,手被人抓着反绑在身后, 楼双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了, 他眼前的景象在模糊变换, 世界逐渐离他远去, 喉间泛上腥甜,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已经尽力了, 只能拖到现在了……剩下的只能拜托师兄了。
系统的药已经失效, 楼双的意识也在逐渐消散。
“他受伤了,你们轻一点好吧。”一旁的男人生气地拽开禁军, 一把抬起楼双的肩膀,“都起开,毛毛躁躁的,让我来。”
男人家世显赫, 虽然脑子不好,禁军也不敢得罪他, 不吭声纷纷松开手站起来,心里嘀嘀咕咕骂他有病。
此人贴在楼双的耳边小声问,“我叫晏越,你怎么练的, 好厉害。”
楼双自然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晏越叹了一口气,低头捡起地上那把染血的长刀。
“果然是宝刀。”他顺手把刀挂在自己身上,继续在楼双耳边嘟嘟囔囔地,“我先替你拿着,等以后还给你。”
“走吧。”晏越捞起人, 往马背上一放,调转马头准备往回走。
“将军……可是,白冉还没找到啊。”终于有个禁军找到了重点。
“啊……那他是谁?”晏越猛地低头看向马背上的人,不是白冉居然也这么能打?
“是内卫指挥使,楼双。”禁军回答道,不过过了今天就不再是了。
“那白冉去哪了?”晏越抬头,眼中有一丝茫然。
禁军鸦雀无声,无人回答。
*
与此同时,城外河边浅滩,夏时泽爬上了岸,他脑子还是昏沉的,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想要寻找楼双的身影。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哥哥呢?
可是四下寂静无人,夏时泽心急如焚,立刻转身淌水往河中走去,深吸一口气潜入河中,但河水昏黄,看不见人影。
他想大声疾呼,但又怕把禁军引来,只好一次又一次吸气潜入河中,但都一无所获。
多次下潜,让他视线模糊,耳朵嗡嗡作响,针刺一般疼,好像有一只蜜蜂在藏在他的耳道中,一边扇翅膀,一边亮出尾针。
他在一片模糊里隐隐约约听见脚步声,心中顿时惊喜,猛地抬头,河水从他湿漉漉的头发上滴落。
是哥哥来了吗?
不对,脚步声不对,不是哥哥的脚步……
夏时泽骤然警惕,从腰间拔出最后一粒飞刺,捏在手心中。
来人步伐轻快,隐隐透露出些惊喜,快步向他跑来,“时泽是你吗?你出城了?”
夏时泽松开手,目光茫然,“岳师兄?”他四肢并用,挣扎着爬上岸,抬手死死拽住岳芝的袖子,声音颤抖惊慌失措,眼里带着死寂,透露出绝望,“你看见哥哥了吗?我找不到他了……”
“师弟?他没有与你在一起吗,那你怎么出来的?”岳芝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话音未落,夏时泽就松开他的袖子,顺着河岸开始狂奔。
哥哥说不定是被水冲到什么地方,这才与他分开的。
他要去找哥哥。
岳芝看着他的背影远远站着,授意身后跟着的人带他离开。
“小殿下,这里危险。”来人叫住夏时泽。
夏时泽没有任何反应,等对方拉着他的胳膊,才不可思议地抬起眼来,“你在叫我?”
岳芝走过去,“他是在叫你,你是我弟弟。”
夏时泽摇头,甩开对方的手,腰侧拔出刀来,但又不知道要对着谁,只能提在手中,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沙哑,带着恐惧,“我哥是楼双,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殿下……我之前就是个杀手……你们认错人了。”
谁要当什么殿下,他就是哥哥随手捡回来的,他只要哥哥,不要旁的。
提着刀转身就要向后跑,夏时泽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跑,但他的轻功很好,一直跑一直跑,总能找到哥哥吧……
岳芝站在夏时泽身后,一滴眼泪无声地流下,他的师弟他最熟悉,楼双的水性很好,小时候他们游泳,总算楼双赢,夏时泽出来了,没道理他游不出来。
岳芝纵身上前,扣住夏时泽的肩膀,“这里危险,我去找人,你跟他们先撤。”
夏时泽眼神空洞洞,不说话。
“师弟是不是说过,你要听我的。”
听到这话,夏时泽才回过头来,木然地点点头。
“那就听我的,你先撤,我去找人,楼双不会有事的。”岳芝眼角的眼泪还没有干,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夏时泽,只能重复着说了一遍遍“不会有事”。
夏时泽又木然地把头转回去,“不用,我去找。”
岳芝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夏时泽的脸上,直把夏时泽扇得歪过头去,岳芝握住他的肩膀吼道,“清醒了没有,楼双不知道牺牲了什么才把你送出来,动动你的脑子!赶紧走!”
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隐隐带了哭腔,“……你别让他伤心,好不好?”
夏时泽头歪向一边,突然问了一个与此刻无关的问题,“我是不是不该活着?”
他想起死了的梁权对他说过的话,“你走出这道门,就会生祸。”
他居然把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害了……
如果哥哥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他应该立即去死,自杀谢罪。
但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声音模糊又熟悉,语调柔和,像是有人趴在他的耳边轻叹,“等我回来。”
哥哥与他说过,就算有一天自己真的消失了,也会回来找他,何况目前只是失踪。
哥哥不会有事的。
夏时泽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微弱的光来,“好,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