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华曼音抬起的目光猝不及防和他对上。
  她心头猛地一跳。
  他的衣衫看起来有些凌乱，头发也不甚整齐，略长的刘海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鼻尖和眼尾带着不自然红晕。
  她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告诉他晚上不回去吃饭。
  他们阴阳两隔，她甚至没有通知他的方法。
  华曼音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
  林宇立刻关切地跟着站起来：“曼音，怎么了。”
  “我、我突然想起家里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她语速有些快，格外慌乱。
  她再看向窗外时，那片阴影里已经空无一物。
  陆梵生消失了，毫无痕迹，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急事吗？”林宇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向窗外，只看到一只哈士奇飞快跑过。
  他联想到她说的“急事”，有些了然：“那你快回去吧，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下雨，路上小心点。”
  他声音温和。
  “嗯，谢谢提醒，我带伞了，”华曼音拿起包，匆匆道别，“抱歉，账我已经结了，你可以再坐会儿，或者我们下次再聊，再见。”
  说完，她快步离开了餐馆。
  林宇独自坐回原位，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他撑着下巴，目光追随着华曼音消失在街角的背影，低声自语：“嗯，下次再说吧。”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母亲。
  “喂？”林宇接起电话，声音放轻了些，“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明显不悦的声音：“小宇啊，你给我们报的那个海边旅行出问题了，旅行社那边说手续没办下来，车票全都没订上，我跟你爸的年假白请了，这下年终奖肯定要受影响。”
  “取消了？”林宇手中的餐具轻轻落下，发出一声脆响，他皱起眉站起身，“妈，不对啊，我这边明明收到电子票信息了，显示已经发车了，你们现在在哪？”
  “还能在哪，坐车回来了，都快到家了，”母亲语气带着埋怨，“下次别搞这些了，浪费钱还添乱，明天还得上班呢，妈知道你赚大钱了，但还是不要被骗了。”
  “妈，”林宇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急切，“你们可能被骗了，先别回家，待在人多的地方等我，我马上过来处理，我来接你们。”
  他迅速收拾东西，快步离开餐馆。
  天已经完全黑透，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什么都看不到。
  林宇抬手试探一阵，并没有下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站在路边拦车，心里莫名有些发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车子很快停下。
  他拉开车门坐进出租车，报出父母下车点的地址。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
  林宇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灯和对比鲜明的夜色，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母亲的电话，听筒里只有漫长的忙音。
  没人接电话。
  他皱紧眉头，又拨父亲的号码，结果一样。
  无人接听。
  爸妈从来不会这样，他们从来不会错过他的电话，哪怕是在工作。
  妈妈说，她怕宝贝出了什么事，接不到最重要的电话，所以从来没有静音过。
  他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车子最终在父母居住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此时已经下了雨，云上甚至挂了几丝闪电。
  林宇付了钱，推开车门，来不及打伞，几乎是跑着冲进小区大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他一步跨多个台阶，顾不得避开台阶上的水渍和浓痰，脚步声越来越急促。
  终于跑到家门口。
  防盗门紧闭着。
  林宇松了一口气，但又紧张起来，他掏出钥匙，手指因为紧张甚至有些发_抖。
  一下，两下。
  钥匙和手都不受控制。
  他发现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一时间找不到钥匙孔。
  终于，钥匙插到锁孔，转动起来。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光线透进来。
  林宇下意识地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停滞了。
  客厅正中的餐桌上，原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却躺着两个人。
  是他的父母。
  他们并排躺着，姿势僵硬，眼睛空洞地睁着，望向天花板。
  深红色的液体打湿了他们身下的桌布，正沿着桌沿，一滴一滴砸在下方浅色的瓷砖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那粘稠的液体在瓷砖表面已经蔓延开一片暗红，渗入瓷砖缝隙的部分格外深。
  餐桌被仔细地擦拭过，干净得反光，周围的地板也异常整洁，应该是有人打扫过。
  爸妈绝对没有这个时间打扫卫生。
  毕竟，他们刚回来，沙发上还摆着他们旅游时背的背包。
  客厅里其他东西似乎也摆放得格外整齐，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秩序感。
  沙发上没有随意摆放的外套，垃圾桶也是空的。
  一切都太干净了。
  干净得诡异，甚至可怕。
  林宇僵立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钥匙。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腿有些发_抖，甚至控制不住要跪下来。
  就在这死寂之中，林宇的耳朵捕捉到了另一个声音。
  嗒。
  嗒。
  嗒！
  那不是血滴落的声音。
  那声音更轻，更慢，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
  是脚步声。
  那声音……
  是从他身后，早已关闭的防盗门那传来的。
  ……
  路途有些不顺，华曼音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家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气。
  她看向餐厅，桌子上摆满了菜肴，有些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不久。
  厨房里站着一个身影。
  陆梵生穿着件灰色毛衣，围着围裙，正背对着她看锅。
  他背影宽阔，在灯光下显得很温暖。
  华曼音轻轻放下包。
  听到声音，陆梵生没有转身，只是头转了过来。
  碎发遮住了他一只眼睛，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你回来了，饭做好了。”
  华曼音看着桌上那些菜，从冷透凝固的到热气腾腾的，种类完全一样。
  “你一直在做饭吗。”她问。
  就为了让她回来能吃上热的。
  陆梵生解下围裙，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地面，没什么光彩：“没想到你今天回来晚了。”
  他停顿了一下，忽然迈步朝她走来，越走越快，带着一股冷意逼近。
  最终，他在华曼音面前站定，低头俯视着她。
  华曼音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他低下头，下巴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那气息笼罩下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华曼音能清晰地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出去吃饭了？我记得公司没有活动。”他的声音很低。
  华曼音闻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曼珠沙华的冷香，距离近到几乎盖过了饭菜的味道。
  他的眼神多了一丝阴翳。
  见状，她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陆梵生注意到她的退缩，视线移开，但身体却更
  近地贴了过来。
  他伸出手臂，轻易地将她整个圈进怀里。
  他弯下腰，下巴搁在她肩上，鼻尖在她颈侧嗅了嗅，声音闷闷的：“有别人的味道。”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华曼音愣了一下，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林宇说，他帮我妈妈的小说谈到了一个很好的出版机会，保留了几乎全部原剧情，我之前欠他一个人情，就请他吃了顿饭……”
  “之前，你们之前有联系？”他的手臂瞬间僵住。
  华曼音没有挣脱，任由他抱着，双手垂在身侧：“你知道的，我爸爸妈妈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走了，我很尊重他们的遗愿，他们的作品也是，林宇也很尊重那些作品。”
  陆梵生忽然松开了她，直视着她的眼睛。
  那双水灵的眼里此刻有些空洞和疲惫。
  他再次抱住她，这一次的拥抱温柔许多。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低哑下去，“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陆梵生……”华曼音刚想说什么，一只冰冷的大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
  唇上传来冰冷强势的触感，呼吸被掠夺，大脑瞬间缺氧。
  那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脖颈，指腹攥紧她皮肤。